在劉曜覺得自已已經走出困境的時候,蒲洪卻感到他把整個部族帶入了一條死胡同!
蒲洪非常非常的後悔,如果能預知涼州最終會落於雲峰之手,那他說什麼也不會背叛劉曜!..
涼州大敗趙國,實力明顯將得到極大增強,蒲洪固然有脫趙自立的願望,可是他就不擔心來自於西面的威脅嗎?寄人籬下儘管不能獨立自主,但至少還可以保障他的安全,為什麼他還要做出這種損人不利已的事情呢?
這源於他對張寔的瞭解,張寔在內政管理方面頗有一套工夫,但是在地盤上卻沒什麼野心,也就是說不會主動對外挑起戰爭。所以蒲洪才膽敢於兩軍對決時揚長而去,在遊子遠背上狠狠捅上一刀,使得劉曜由進攻姿態被迫轉為防守姿態,無力再對他構成威脅。
可是,高興還沒幾天,讓他又驚又怕的事情發生了,雲峰居然拿下了整個涼州!
作為老對手、老仇人,蒲洪對雲峰可是下了相當一番苦功的,雲峰與張寔不同,張寔老成持重,保守溫和。雲峰卻年輕氣盛,手段狠辣,一旦他完成了涼州內部的資源整合,將有極大的可能揮師東進,介時他蒲洪第一個遭殃!
要想解決這個後患,蒲洪有四條路可走。
第一、趁雲峰立足未穩之際再度揮軍去攻,將威脅掐滅於萌芽狀態。先不說他有沒有這個膽子,光憑他手上的區區三萬兵馬,想想也覺得好笑。
第二、重新統一氐族各部,以壯大自身。問題是其他族酋現在與蒲洪實力相差不大,他只是在名義上還掛著族長的頭銜罷了,以他目前手中所持有的力量,想做到這一點可謂是任重道遠,沒有數年甚至十數年時間休想完成。
第三、再次向劉曜稱臣,以獲得庇護。呵呵,這一點直接被蒲洪否決了,可以預見的是,當他再次向劉曜投降的那一天,就是他蒲洪被抄家滅族的那一天!
第四、放棄秦州,遠遁塞北!想要做到這一點也很不容易,他的部族在秦州這塊土地上已經生活繁衍了上百年時間,早就習慣了半農耕半遊牧生活。
一下子放棄掉祖祖輩輩生存的土地而遠走他鄉,顯然在族中會遭到激烈的反對,並不是所有人都像蒲洪一樣能對局勢看的那麼透徹。就算能夠勉強成行,可是塞北為鮮卑拓撥氏所控制,人家實力比他氐族不知道要強上多少,一個不慎,將會落得個舉族覆滅的下場!
遠遁塞北,隱藏著巨大風險!
以上四條路均不可行,蒲洪一籌莫展,完全不知道該如何是好了,整日裡愁眉苦臉,脾氣暴燥,惶惶不可終日。其實他還有最後一條路可走,就是向雲峰投降!然而一來有殺子之恨,二來他不確定雲峰會不會留他一條生路,他對此人的想法一點都捉摸不透,所以,這個念頭只是一閃就從未再升起過了。
與蒲洪相同的是,姚戈仲也在操心著部族的未來。
一家人圍坐在一起吃飯,姚戈仲卻一幅愁眉不展的模樣,始終不言不語。
「阿翁,何事如此煩惱?」姚益生不解的問道。
「哎~!」姚戈仲歎了口氣:「還不是為你那好兄弟當上了涼州牧之事?」
姚靜狐疑道:「郎君成了一州之主,做為您的未來女婿,您應該高興才對呀,又幹嘛苦著臉呢?」
當雲峰成為涼州牧的消息傳來,整個羌族中最高興的就是她了,為此還興奮的好幾天晚上睡不著覺呢,作為一名女子,當然是希望夫君越有出息越好,姚靜雖然年紀小,但也不能免俗。
她甚至還在幻想著雲峰登上皇位的那一刻,皇后是不指望了,劉月茹、靳月華與張靈芸哪個都比她漂亮,哪個也都比她能幹,但不管怎麼說,總能撈個貴妃當當吧?
姚戈仲無語的看了看姚靜,搖搖頭道:「沒錯,話是這麼說,可此人盡掌涼州大權對我羌族而言卻非是好事。」
姚益生撓了撓腦袋,疑惑道:「阿兄為人光明壘落,出手大放,以至誠待人,又怎會不利於我羌族?」
姚戈仲正色道:「益生,你畢竟尚是年幼,閱歷不足啊,只看到了他其中一面,但此人還有另外凶殘嗜血的一面,被你忽略了吧?就拿他坑殺四萬降卒來說,歷史上又有幾人能做到?無非白起、項羽等寥寥數人罷了,看人不能光憑自已的印象,要把他的一言一行結合起來,再做出分析。」
姚靜頓時不依了,噘著嘴道:「阿翁,郎君不是有特殊情況嘛,他當時不是急著回去平叛嗎?這也是沒辦法的事呀。」
「嗤~!」姚戈仲不屑道:「平叛?依為父看該是奪權才對!再說了,就算涼州不生內亂,你以為雲峰會留這四萬人一條性命?若是為父所料不差,無論如何他也不會任由四萬降卒活著回到姑臧!」接著又語重心長的向姚益生問道:「益生,你好好想想雲峰為什麼一定要行此坑殺之事?」
姚益生點了點頭,用心的思索起來,好半天才猶豫道:「莫非是他涼州兵力有限,沒那麼多人來看守降卒?」
姚戈仲欣慰道:「不錯,就是這個原因,若只是俘獲幾千人,你那阿兄或許會留他們一條性命。」
隨後暗歎一聲,自言自語道:「此人年紀輕輕,卻手段老練狠辣,心思狡詐深沉,觀其一言一行,亦是胸懷大志,我羌族與此人為鄰,何其不幸也。」
「阿翁,郎君不是那樣的人,他他應該會善待我族的。」姚靜嘟囔了句。
姚戈仲不置可否,繼續問向了姚益生:「依為父看,不出兩三年涼州必會兵發秦州,蒲洪定然逃不過族滅人亡,益生,介時我族又將如何自處?」
姚益生喃喃道:「不如不如舉族依附阿兄,阿翁意下如何?」
姚戈仲苦笑道:「自先祖遷那於後漢中葉率部內附,被封為假冠軍將軍、西羌校尉、歸順王,安置於南安赤亭時起,已歷時二百餘年,好容易等到天下大亂,有了脫漢自立的機會,卻又生出雲峰這等妖孽人物,這是天意啊,上天不使我羌族振興,為父又能如之奈何?也罷,待靜兒大婚之後看看再說罷。」
對姚戈仲的無奈,姚靜倒沒什麼感覺,提議道:「阿翁,如今郎君初登大位,咱們要不要派人去恭賀一下?」邊說著,邊眼巴巴的看了過去。
姚戈仲頓時老臉一沉:「哼!靜兒你的心思為父還不清楚?這次你可不能去,那小子不是曾放言大破趙軍之後就來提親的嗎?你在族裡呆著,看他什麼時候上門!這次由益生跑上一趟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