諸事處理完畢,張靈芸正要宣佈散去,雲峰卻拱手道:「將軍,未將有一提議。」
「哦?說來聽聽?」張靈芸心情大好的問道。
「敵軍雖未脫逃一人,但這消息想必瞞不了多久,未將以為,應派出部隊連夜掃蕩附近的小型氐人村寨,若遲至明日,那麼,氐人很可能會趁夜色奔逃。」
眾人一聽,都覺得大有道理,一萬人的軍事行動,附近村寨怎麼也會派探馬遠遠觀察著,若是取勝,則會立即趕回去召集族中青壯年來分一杯羹。
然而,李柏卻想到了一個問題,眉頭一皺道:「請問雲將,黑夜中,我軍如何尋找到氐人部落?」
雲峰微微一笑,不慌不忙的站了起來,從懷裡取了張圖奉給張靈芸說道:「這圖是我部探馬所繪,記載了附近一百里之內的氐人村落,其中五百丁口以下共有三個,剛好我軍三幢各分一個,將軍以為如何?」
張靈芸取過圖仔細的看了下,又遞向下面三人互相傳閱著,片刻之後,問道:「楊將,李將,你二人可願前往?」
這還用想嗎?當然是求之不得了,就等於是雲峰在給他們送錢,憑他騎軍實力,完全可以私下和張靈芸請命兵分三路去剿滅這三個村寨。當下感激的看了雲峰一眼,雙雙出列道:「未將願往!」
張靈芸點了點頭,手剛抬起來,嘴裡還沒發出聲,雲峰再次發問:「氐軍既擺出攻城架勢,想來後續部隊不日即將抵達,不知將軍可有退敵之策?」
「呃~?」張靈芸一愣,這個問題她先前還在考慮,只是戰利品一分,開心之下竟然忘記提了,不禁有些尷尬的看向其他三人問道:「諸位對雲將所提有何看法?」
竇濤為難道:「雲將言之有理,然我方並不知氐軍後續部隊人數,實難以作出應對呀!」
雲峰搖搖頭道:「可以大致推測出氐軍人數。」
「哦?」張芸靈看了他一眼,狐疑道:「雲將說說看。」
雲峰拱拱手道:「據我涼州細作探得,薄洪所轄人口約為二十八萬至三十萬之間,歸他直接管轄的約為十五萬左右,其中青壯佔了七到八萬,因此,未將斗膽猜測,後續部隊應在四到五萬之間。」看了眼眾人,見還是一臉疑惑,便繼續說道:「假設我軍沒有適時出現,氐人先前的一萬軍攻下榆中並不是難事,但要長期堅守卻力有不逮。為何?我涼州雖只有機動軍力三萬五千,卻俱是精銳之師,反奪回一萬氐軍堅守的榆中並不難。而氐軍無論軍紀還是裝備都要遜於我軍。是以需四到五萬左右才能與我軍相抗,使我軍無暇再奪回榆中。薄洪既已稱臣於劉曜,在無後顧之憂下完全有可能動員如此大規模的兵力參戰,且城中五千騎兵亦可擇機在關鍵時候突擊我軍,至我方於大敗。」
眾人聽了都覺動容,但細細一分析也覺得言之有理。
張靈芸沉吟道:「雲將可有對策?」不自覺的,她已把雲峰看作了主心骨。
雲峰也看出了這點,這女人現在完全失去了思考能力,不禁暗中好笑,但臉上卻面容一肅:「未將有三策,若同時使用,當可殲敵,令蒲洪元氣大傷,未來數年內再無餘力犯我涼州。其一,即刻派人向姑臧求援,再發一萬軍來由將軍指揮。其二,須重立營寨,當背城而立。並立即發動城中守軍及青壯與我軍一同於城外築高溝深壘以拒敵,堅守至援軍到來,再尋機與敵決戰!另還須趁敵未至時派出軍民搶收麥子,而一旦敵軍將至,未將願率本部先一銼其鋒,當可打擊對方士氣。其三,出奇兵!於兩軍決戰時對敵施以致命一擊!」
前兩一聽就明,但是對第三點都有些疑惑,因為雙方兵力都是擺在明面上的。
楊宣不禁問道:「何來奇兵?」
雲峰微微笑道:「請外援!」
張靈芸若有所思道:「可是羌人?」
雲峰點頭道:「不錯,正是羌人!」
李柏接口道:「我涼州與氐人雖是死敵,可與羌人亦履有磨擦,對方未必就會幫我涼州退敵。」
雲峰搖頭道:「天下沒有永遠的敵人,利同則合,不同則分。姚戈仲(羌人首領)能以至弱之態於我涼州與氐人夾縫中生存,當非無謀之輩。秦州變化想必他已明瞭,如今氐人在不必屯軍於東線的情況下,已變成最強一方,若姚戈仲想繼續做他的扶風公(姚戈仲自稱雍州刺史,護羌校尉,扶風公),當能明白只有與我涼州合力共拒氐人。」
一時眾人都陷入了沉思,張靈芸卻產生了種奇異的感覺,好像這軍中的主將是雲峰而不是她張靈芸!
看,出謀劃策的是雲峰,衝鋒陷陣的也是雲峰,事後未雨啁綢早做準備的還是他雲峰!尤其是今天的交戰根本就沒她張靈芸什麼事,這讓她心裡憋的慌。張靈芸心胸豁達,倒不會由此忌妒雲峰的才能,相反雲峰越強她越高興,只是由於這一萬人中,竟然沒有一個死在她手上!
正當她心裡很不爽時,竇濤的聲音打斷了她。只見竇濤向雲峰問道:「雲將或許有遺漏之處,蒲洪既已投靠劉曜,劉曜很有可能出兵相助,介時我軍面對的將不止四到五萬的部族軍,還可能會有劉趙的正規軍。」
不待雲峰回答,張靈芸微微笑道:「竇公多慮了,劉曜決不會出兵相助蒲洪,一來劉曜大敵乃是石勒,須要布大軍於東線。二來此人無非打著坐山觀虎鬥的主意,意在消耗我涼秦三方實力,以坐收漁翁之利。」說完,頗有些得意的看了雲峰一眼。但立刻就後悔了,因為她一下子就意識到這種舉動有種在向著雲峰撒嬌的意味,不應該出現在身為主將的自已身上,感覺上反倒像個小媳婦在向自已男人邀寵請功,不由得開始回憶起了與雲峰這段時間內的所有交集,一時之間,心裡亂成一團。
不過,張靈芸的那一眼雲峰卻沒有注意到,只是見她莫名其妙的發起了愣,以為是在思索著自已的戰術,便出聲問道:「敢問將軍,未將之提議如何?」
「啊~?」張靈芸回過神來,連忙定了定心說道:「此議甚好,便依雲將所言。」接著,目光一掃四人問道:「誰願為使者去說服姚戈仲?」
氐人凶殘,羌人更有甚之!只是人口稀缺,才很少主動惹事。去說服姚戈仲,誰知道有沒有命回來?頓時,其他三人都目光躲閃,不敢去看張靈芸。不過雲峰卻不顧忌這些,況且他有很大把握能說服羌人與他聯手,便請命道:「請將軍修書一封,未將願憑三寸不爛之舌說動姚戈仲派軍來助。」
張靈芸深深的凝視著雲峰,也說不上自已這會兒是什麼心情,總之,複雜的很。半晌,歎口氣道:「雲將此行須小心謹慎,若姚戈仲不願也無須言語相激,切不可得罪於他。」
雲峰感激道:「謝將軍關愛,未將連夜前往南安,若順利的話,後日當可回返。」
張靈芸點點頭,當場就寫了封信,封好交給了雲峰,然後說道:「既如此,你等便退下吧,回營安排人手去剿滅氐人村寨。」
「是,將軍~!」向張靈芸行了禮,四人就向外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