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晃兩天過去了,淺水灣謀殺案迎來了第一次庭審。
上午九時許,天空淅淅瀝瀝地下著小雨,港灣道12號,香港灣仔法庭前,各色雨傘如蘑菇般成群結隊,憑手裡的話筒台標、帽子上的logo或胸前的工作牌,可以輕易辨認出這些人都是鳳凰衛視、tvb、atv等電視台,蘋果日報、太陽報、東方日報、明報等報社,以及香港電台、香港新城電台等媒體派來的記者。
傘下,記者們都伸長了脖子,翹首以盼。
雨中,一輛緩緩晃著雨刮器的豐田轎車在法院門前的台階邊停下,酒店經理從右首駕駛位下車,打開雨傘,剛剛把後車門打開,記者們便是一湧而上,話筒、錄音筆、閃光燈和攝像機鏡頭爭先恐後地向正要鑽出車門的石大海戳了過來,而酒店經理差點被擠到車底下去。
「林先生,作為百花堂歷史上首位男堂主,請談談你現在的感想!」
「林先生,請問你是靠什麼上位的?是不是性能力特別強?還是性器官特別長?」
「林先生,請問你跟前堂主楊露是什麼關係?上過床了嗎?」
「誒誒誒,林先生,請問你晚上睡覺時有沒有讓百花堂的女人侍寢?一般需要幾個?」
「林先生,請問前前堂主楊鳳英是不是你殺的?先姦後殺嗎?」
「林先生,請問你是變性人嗎?」
「林先生,你能把褲子脫下來看看嗎?」……
饒是特種部隊出身,面對眼前這群如狼似虎、如饑似渴的狗仔隊,石大海也是一籌莫展,看著頭頂上黑壓壓的雨傘,皺著眉頭又縮回了車內,正想吩咐酒店經理關車門,卻只覺得車身一晃,「岡~~~嘎!」車門赫然已經被擠垮了!而狗仔們似乎根本就不在乎一扇日本破車門,依然唧唧喳喳、不屈不撓地將設備塞進車來,提著千奇百怪的問題。
……
第三法庭內,旁聽席上寥寥數人,除了一身便裝的反黑組督察孟欣兒外,便是四眼、佩珊和重案組幾個同事。
旁聽席前座,控辯雙方律師皆是頭頂假髮、身著黑袍,一臉肅穆。兩律師身邊各有一名助手模樣的少女,專心地翻閱著卷宗資料。
9點28分,9名陪審團成員從側門入席。陪審團成員由5女4男組成,年齡從25~50歲不等,服飾各異,有西裝革履,有牛仔休閒,五名女子中,有青春靚麗的少女,有端莊穩重的熟.婦。
兩分鐘後,一名身著紫邊黑袍、頭戴白色假髮套的法官莊嚴入庭,立即有人一聲長誦——「ourt!」
……
法庭外,石大海還被困在水洩不通的車裡。
記者們的問題層出不窮,而且提的問題始終圍繞著他,卻很少有關心案子當事人楊露的,不覺讓人啼笑皆非。
「好啦好啦!剩餘的問題等庭審結束後再回答吧!」石大海擺擺手便要從車內鑽出,滿以為耐心地回答了幾十個問題以後,狗仔隊見好就收,會放過他了,但沒想到,還是有幾個牙尖嘴利的女記者不依不饒地挺胸擋住他的去路。
石大海惱火了,板起臉怒喝道:「你們到底想怎樣啊?!」
一雀斑女記者兩眼冒著淫光,尖聲騷叫道:「把褲子脫下來,讓我們看看你到底是不是男人!」
「啊嗚~~~哦o~~對!脫!脫!脫!脫!脫!」
妓者們一臉興奮地開始起哄。
石大海沒轍了,無奈地一聲歎息,對駕駛座上的酒店經理說道:「你來搞定吧。」
「是,城哥!」酒店經理臉一寒,躬身鑽到車後座,擋在石大海身前,抬起高跟皮鞋,對準雀斑女的逼一腳踹了出去……
艱難突圍的石大海瘸著腿趕到第三法庭門外,卻被兩名制服警察擋住!
石大海焦急道:「長官,我是被告的家人!」
警察鐵面無私道:「現在是庭審時間,不得入內!」
石大海臉色一變,獰笑道:「你們歧視殘疾人?」
兩警察臉色大變,面面相覷一番,無奈地揮揮手:「進去吧,不要大聲喧嘩!」
走進法庭向裡望去,楊露正站在被告席上接受控方律師的提問,神情淡然,毫無憔悴之色,長髮一束,不見絲毫凌亂,腰肢挺立,顯得精力充足。
石大海心下稍定,看來為了肚子裡的胎兒,她在看守所裡吃得下,睡得香,一點都不讓胎兒受到傷害。
眼角餘光感覺到了熟悉的身影,楊露馬上轉頭向石大海看了過來,一時間四目相對,良久不語,萬千柔情,盡在相視一笑中。
法官適時敲響了法槌:「請被告回答控方律師的問題!」
楊露回過神來,朝法官歉意地一頷首,又對律師說道:「不好意思,麻煩你再問一遍。」
控方律師臉上怒氣閃過,大聲說道:「請問被告,按照百花堂的堂規,是否只有被害人才有權力直接罷免你的堂主之位?」
「反對!」焦律師站起來提出了抗議,「我反對控方律師對我當事人提與本案無關的問題!」
控方律師大聲說道:「法官大人,這個問題與本案的案情有著非常重要的關聯!」
法官沉思了一下點點頭:「反對無效!請被告如實回答控方律師的問題!」
楊露坦然答道:「是!」
控方律師嘴角劃過一道得意的弧線,獰聲質問道:「也就是說,只要被害人一死,就沒人能威脅到你的堂主之位了,是不是?」
「反對!」焦律師站起來大聲抗議道,「法官大人,我強烈反對控方律師對我當事人進行誘導式提問!」
法官:「反對有效!請控方律師注意提問方式!」
「是,法官大人!」控方律師朝法官稍稍彎了下腰,轉而對楊露繼續問道:「你說當晚是接到一個緊急電話後才匆忙趕到案發現場的,那麼請問,那個電話是誰打的?」
楊露冷聲道:「不知道!」
「嗯!」控方律師極有城府地點點頭,接著問道,「你說接到電話時情況很緊急,所以才帶上了手槍,那麼我問你,你有沒有馬上報警?」
楊露冷哼道:「當時我還不能確定到底出了什……」
控方律師大聲喝道:「你只需回答有,還是沒有!」
楊露深深吸了口氣,低沉答道:「沒有!」
「你說在案發現場聽到了一聲槍響,除了你的手下,還有其他證人可以證明嗎?」
「沒有!」
「哼!」控方律師轉身回到位置上拎起一把用透明塑料袋封起來的左輪手槍,走到楊露面前冷笑著問道,「請問案發當晚,你拿的是這一把槍嗎?」
楊露眉頭一皺,凝目仔細辨認了一會兒,剛要張口回答,卻聽到一聲輕輕的咳嗽,心中一凜,下意識地朝石大海望去,只見他正緊盯那把手槍,一臉凝重沉思之色。
「看著像,」楊露謹慎地說道,「但我不能確定是不是就是我的那把!」
「嗯,那再問個問題,」控方律師慢慢踱著步問道,「請問當年你妹妹死後,你有沒有因為百花堂沒能保護你妹妹而對掌門人產生憎恨情緒?」
楊露臉色一變,大聲說道:「沒有!我妹妹是因為……」
「我的問題問完了!」控方律師打斷楊露的回答,瀟灑地朝法官和陪審團半彎了腰施下禮,面帶微笑地回到了位置上。
法官:「請辯方律師提問!」
焦律師站起身來清了清嗓子,面色平靜地走到楊露面前:「請問被告,你是否已經懷孕了?」
「反對!」控方律師跳出來大叫道,「我反對辯方律師提與本案無關的問題!」
「法官大人!」焦律師對法官大聲說道,「這個問題對本案非常重要!」
法官:「反對無效!」
楊露點點頭,平靜地說道:「是,已經100多天了。」
「你只需要回答是或不是就可以了,」焦律師柔聲提醒道,又接著問道,「請問孩子父親是誰?是你什麼人?」
楊露下意識地望向旁聽席上的石大海,臉上微微泛起紅暈,目光柔和而飽含溫情,微笑著對著石大海說道:「孩子的父親是我的未婚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