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漸漸降臨在龍城常州,kk啤酒廣場門口的霓虹燈散發出詭異絢麗的色彩,正準備招攬著這座古城裡的活力青春男女。石大海今天上班晚到了一會兒,因為他對這個城市的公交車不熟悉,從西新橋轉了兩次車,才總算抵達自己的工作地點。但當石大海走進點名室時,卻發現今天的氣氛與往常很不一樣——老闆黃立群居然也在。
黃立群是kk啤酒廣場的老闆,四十來歲,身材高大,濃眉大眼,寬嘴厚唇,據說早年曾在道上混過,而且還混出了名堂,直到10年前結了婚才算退出江湖,經營正當生意。由於他為人豪爽講義氣,白道上常打點,黑道上講禮數,kk啤酒廣場在他的經營下倒也紅紅火火,在常州的名氣僅次於第九頻道等少數幾家大型娛樂城。
「勇哥,不好意思啊,遲到了。」石大海一進門就誠懇地向隊長邵勇道了歉,不是因為他上班才幾天就遲到,而是在他從軍已久的潛意識裡,這種不守時的行為是讓自己感覺很不舒服的。向邵勇打完招呼,石大海接著朝老闆微微傾了下身子說道,「黃總晚上好。」
「嗯。」黃立群可能對他遲到的行為不是很滿意,板著臉恩了一聲。
邵勇則看著石大海微微點了點頭,示意他入列,隨後向黃立群問道:「黃總,人齊了,您看?」
「嗯,好,我來說幾句。」黃立群腆著近幾年才發出來的小肚子,反背著手踱到站成一排的10餘位保安面前,微微點著頭,正色說道,「弟兄們,你們大多是跟了我黃某人三五年的老朋友了,也都瞭解,我是個大老粗,場面上的客套話也講不來,所以在這裡我就跟大家直說了。」說罷眼光掃了一遍眾人,傲然說道,「在各位弟兄的辛苦照應下,咱們kk這些年來一直順風順水,紅紅火火,吸引了一些有檔次的工作人員過來,幫咱檯面撐了起來。」黃立群頓了一頓,沉聲說道,「但是,所謂樹大招風,咱kk生意好了,也自然招人妒了!廣化橋那邊的德威啤酒城大家應該都知道,是楊昆的場子,今天中午讓人給我捎信來了!說咱現在的領舞和主持人,是前段時間從他場子裡跳過來的,讓我給個說法!他約我今天晚上8點在長興樓喝茶。」
說完,黃立群嘴角露出幾分自嘲的味道,仰頭歎了口氣,緩緩說道:「人吶,年紀一老就怕事,怕事就沒膽氣。換作年輕時候,我黃某人什麼局不敢闖?現在有了老婆孩子,居然就怕死了,哈哈哈哈!」苦澀地大笑幾聲後,他接著說道。「聽阿勇說,諸位弟兄身手不凡,所以黃某人厚著臉皮來,就是想問問,有誰願意陪我去會一會楊昆!不過事先說明,今晚陪我去的弟兄,我黃某人不會有重謝;留在家裡看場子的弟兄,我也不會瞧不起!」說罷臉色一沉,正容說道,「有家室的弟兄就不用去了!萬一傷著筋骨了回去不好交代。」
眾保安心中一凜,都意識到今晚長興樓之約必定是凶險異常了。
邵勇站在黃立群旁邊,面無表情地說道:「有老婆孩子的先出去幹活吧。」
只見7、8名保安稍微遲疑了下,朝黃立群稍作頷首,就轉身出了點名室,只剩下石大海、阿成和另一個叫卷毛的小伙子。
邵勇暗暗地皺了下眉頭,因為幾個能打的退伍軍人都在走掉的那批人裡面,而且有兩個分明沒有結婚啊。而黃立群則疑惑地看著石大海,又轉頭望了邵勇一眼,邵勇馬上會意地說道:「黃總,他是新來的,叫大海。」
黃立群「哦」了一聲,望著石大海說道:「朋友,姑且不論你這一把年紀了還沒成家,你這才剛來幾天,就別扛這出汗的活了,也出去吧。」
滿臉胡茬的石大海卻站著沒動,只是裂著嘴輕輕一笑,淡淡地看著黃立群說道:「怎麼,跟著黃總您去喝茶,也要講工齡啊?」
黃立群哈哈笑道:「大海兄弟吧?恩!你很有魄力,像我年輕時候的樣子!會開車嗎?」看到石大海肯定地點頭後,說道,「好,呆會兒你替我開車吧。」
阿成此時說道:「黃總,我也陪你去喝杯茶。」
一旁的卷毛也似乎早已是迫不及待了,忙不迭地喊道:「還有我,黃總,我這幾天手癢死了快!」
「哈哈哈哈!」卷毛的話引得黃立群和邵勇一陣大笑。黃立群掏出軟中華香煙來給大家散了點上,笑呵呵地說道,「咱現在是做正當生意的,講究和氣生財,能不動手就最好不要動手。本來今晚的茶局我大可不去,因為楊昆這廝陰險毒辣,擺明了要逼我就範,但我黃立群在常州也混了快三十年了,道上的朋友都在瞪著眼睛看著,我這要是慫了,今後也就沒臉在常州立足了,這kk以後也鎮不住場子了!」說罷深深地吸了口煙,吐出淡淡的煙霧,對著石大海三人說道,「嗯,我欣賞有膽色的弟兄,以後跟著阿勇好好幹,我虧待不了諸位!」
……
常州懷德橋北的長興樓飯店二樓的一間包廂裡,四個人正圍著桌子打麻將,面朝包廂門口的是名近50歲的光頭肥佬,雙眼細瞇卻眼神陰酷,開敞的唐裝領口處,掛在脖子上的一塊觀音玉珮不時地隨他抓牌的動作而來回晃蕩;他左右兩邊的兩個人都是肌肉壯漢,面無表情,目光銳利,擺在桌面上的雙手穩健而厚實,手背上早已磨平的稜角顯示出其練家子的本色;背對門口的則是一臉樂呵呵的中年瘦子,戴了副金絲眼睛,一副精明奸詐的樣子,此時他正邊考慮出牌,邊笑嘻嘻地朝對面的胖子說道:「昆哥,你說黃立群那小子今天敢不敢來啊?」
只見那胖子慢條斯理地吸了口煙,捏著只麻將牌把玩著說道:「哼!他肯定得來!那廝出了名的要面子,今晚要是不來,以後看他還有什麼臉在常州混下去!」
那瘦子聽了「嘿嘿」奸笑兩聲,說道:「他這麼要面子,做事卻不給別人留面子,做得這麼絕,把咱們往死路上逼,也就怪不得咱們不客氣了!」
「嗯!」胖子咬著香煙點了點頭,雙眼露出凶狠的目光,咬牙說道,「老子最恨的就是亂挖人家牆角的事!今晚這逼樣的要是不識抬舉,哼哼!」說著頓了一頓,看了看身邊的兩位壯漢,冷笑著說道,「那就不要怪我楊昆不客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