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風輕輕地掠過海面向島上徐徐吹來,淅瀝的小雨零散地灑落在木島邊的沙灘上,石秀一個人孤零零地坐在沙上,呆呆地望著遙遠的海平線,雨滴打濕了她披散著長髮也渾然不知。石大海他們走了才兩天,可她覺得已經過了有兩年了,以前石龍去文昌市都是三天才回來,可她心裡焦躁得連一天都等不下去了。想著一個月來,自己細心地替他洗衣服、幫他剪指甲、教他編網兜的情景,心頭就湧起一陣悵然。
「大海哥,你會給我帶髮夾回來嗎?」石秀輕輕地念道。
深藍的海水擁著沙灘輕輕光動,似乎在安慰著情竇初開的懷春少女內心的彷徨。
黃金島上空烏雲密佈,一場久違的暴風雨即將到來,邱長青陰沉著臉關上了辦公室窗戶,轉過身盯著站在面前一言不發的潘九明說道:「都一個月了,跑掉的找不到屍體,抓住的問不到口供,你說到時候咱們監獄的年底總結怎麼寫?」
「邱書記,這1009是塊軟硬不吃的料,」潘九明望了一眼邱長青接著說道,「當年在青島公安局的時候,鄭洪明審了他近一年都沒弄到什麼有用的信息。」
「哼!」邱長青走到辦公桌後,點了支煙,一屁股坐到了椅子上,抬起眼睛冷冷地瞄著潘九明說道,「所以你就把他關禁閉了?還整整關了一個月!一個月關下來有用嗎?你是不是準備把他關死啊?」
「那,邱書記您的意思是……」潘九明眨巴著眼睛,試探著望向邱長青問道。
「把他放出來吧,別將來傳出去給同行笑話!」邱長青吸了口煙沉思了下,接著說道,「把這件事給了結了吧,事故報告寫漂亮些,這是要送到北京去的。」
「粉碎一起越獄,當場擊斃一人,傷者搶救成功。邱書記,您看按這樣的調子寫行不?」潘九明看來早就醞釀好了這起事故的基調,所以都沒有做一下思考就直接脫口而出了。
「嗯,」邱長青略微思考了下,點點頭,朝潘九明揮了揮說道,「出去吧,讓馮醫生開1024的死亡證明吧,就說我同意了。」說完無奈地重重歎了口氣。
星火派出所審訊室內,石大海正孤零零地被銬在鐵椅子上。那天石龍受傷回木島時,石大海就知道大華公司和警察是一夥的,輕易惹不起,現在被警察抓起來了,估計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了木島了,所以當石龍夫婦硬要跟著來時,被他嚴厲地回絕了,只是讓他們採購完日用品後趕緊回木島,還特意囑咐郭小珍買兩隻髮夾帶回去給石秀。
望著審訊室裡唯一的桌子上的檯燈,石大海靜靜地想著打架時的情景,他越來越覺得自己是名軍人了,否則不會在看到石龍將要挨打時,瞬間就下意識地進入了格鬥狀態。低頭看了看緊扣在手腕上的手銬,石大海輕輕地抖了抖,腦子裡覺得這副手銬是如此的眼熟,就像昨天看到越南兵手裡的步槍一樣,這些東西似乎跟自己曾經朝夕相處過。
「匡啷」,審訊室的門從外面打開了,張軍和梁靜拿著本子和筆走進來坐到了檯燈後面。
「叫什麼名字?」張軍瞄了石大海一眼,邊問邊拿起筆準備記錄,幾分鐘前,曹大華的舅舅牛大坤打電話給所長了,說一定要重點「關照」一下眼前這小子。牛大坤在市局混得風生水起,據說到年底評比結束後,很有可能從目前的刑偵大隊副隊長升到大隊長,因此所長特意叮囑張軍,絕對不能姑息縱容為非作歹之徒。
「呃——」石大海倒是想配合錄口供,早點離開這裡,但問題是他也不知道自己叫什麼名字,而且把自己從海裡飄過來的實情說出來估計他們也不會相信,因此石大海猶豫了一下,說道,「就叫石大海吧。」
「嗯?」張軍一愣,隨即啪地一聲重重地拍了下桌子,厲聲喝道,「少跟我油腔滑調!老實點!叫什麼名字!」
「石大海。」
「什麼地方人?」
「……」
「我問你什麼地方人!」張軍見他不吭聲,皺著眉頭不耐煩地喝問道。
「長官,」石大海可不想把安逸寧靜的木島給牽扯進去,索性直說了,「其實我不叫石大海,我也想知道自己是哪裡人呢。」
「我操!」張軍也不理會旁邊的梁靜對他粗口直皺眉頭,把筆一扔,記錄本一合,冷笑一聲,轉頭對梁靜說道,「小梁,你先出去吧。」
梁靜知道張軍又要來刑訊逼供那一套了,皺著眉頭說道:「老張,還是讓我來問吧。」說罷也不管張軍同意不同意,伸手拿過本子和筆,冷若冰霜地問道,「姓名!」
「……」石大海看著梁靜,茫然地張了張嘴,不說一個字。其實他打心底裡還是挺感激面前這位女警察的,剛才避重就輕地放了那些漁民一馬,看來跟曹大華他們不是一夥的。但他腦子了除了偶爾閃過的幾個熟悉的畫面,其它什麼都不記得了,根本無法配合錄口供。
「哼,不說是吧?」梁靜是紅星派出所裡出了名的急性子,做什麼事都是風風火火的,只見她冷冷一笑,也把筆一扔,記錄本一合,對石大海說道,「你以為不交代,我們就查不到你了嗎?」說罷對張軍使個眼色,說道,「取指紋!」
從2012年底開始,中國就在人口普查和身份登記時進行指紋採集,至2013年6月,全國23個省、4個直轄市、5個自治區、2個特別行政區的公安系統都建立了完善的指紋庫,並且實現了指紋庫聯網,任何一名已領取身份證的中國公民,在指紋庫裡都至少儲存有一枚指紋——沒有手指的,則採集腳趾紋。但要是那個人既沒手指又沒腳趾,那就不用採集了,原因很簡單:這種人的犯罪能力幾乎為零,而且就算犯了罪,特徵也超明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