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82年,七月的夏。
香港灣仔碼頭。
風輕輕地吹著。夜色中的灣仔依舊燈火輝煌,不遠處出來悠揚的汽笛聲,渡輪嗡鳴著駛過這古老的港口。
放眼望去,你甚至可以看見那維多利亞港灣處的燈塔,在夜色中更像是一顆沉澱以後的明珠,璀璨,耀眼。
「棠哥,謝天謝地,你終於醒過來了!」一個焦急的聲音說道。
「是啊,棠哥,你不知道我們多擔心你!」另一個聲音說道。
陳笑棠昏昏沉沉地睜開眼睛,眼前是兩個陌生的人,一個長得五大三粗,模樣憨厚。另一個長得瘦小一些,卻虎頭虎腦,一雙眼珠子亂轉悠。
「我這是……在哪裡啊?」陳笑棠看看四周,迷茫地說道。記憶中自己正在和朋友們在一起唱k,喝醉了酒怎麼就跑到這裡了?難道是朋友們在跟自己開玩笑。
「你們是誰?老畢,阿傑他們呢?」陳笑棠迷糊地問道。
「不會吧,棠哥,你不記得我們了?我是阿龍,他是阿虎,我們是缽蘭街的龍兄虎弟啊!」那個大只佬男子使勁地搖著陳笑棠,「難道你真的不記得我們了!」
「輕點,輕點,我的頭都快被你給搖斷了!」陳笑棠皺眉道。
「哦,是,我輕點!」叫阿龍的漢子不好意思地撓撓頭。
「那我又是誰?」陳笑棠又問了一個很重要的問題。
阿龍和阿虎兩兄弟面面相覷。阿龍咳嗽一聲,「你當然是我們的大佬,灣仔車神-----陳笑棠了!」
「灣仔車神?這個名字倒是挺酷的!」陳笑棠總算有了一點安慰。
又仔細詢問了一番,陳笑棠確定了一件事情,他陳笑棠,走了狗屎運地穿越了,並且穿越到了一個同名同姓的傢伙身上!
「哈哈哈哈,哈哈哈!」陳笑棠放肆地笑著,穿越啊,總算輪到自己了。依照自己的智商和對未來的掌控,還不超級發達?!什麼金錢美女通通一把抓!搜得死乃-------!!!
「大佬,你為什麼笑得這麼開心?」
「這些你們不必知道,當然根據你們的智商也沒法跟你們解釋得了!」
「哦,我們就是笨嘛,要不然也不會跟著大佬你混了!」阿龍呵呵傻笑道。
「是啊,大佬,你真的很醒目-------只是……現在你的頭不疼了嗎?」阿虎問。
「我的頭?!」陳笑棠這才覺得腦袋脹痛的厲害。「我的頭怎麼會這樣?」看向這對龍兄虎弟。
立馬,剛才還表現出鐵血義氣的兩兄弟互相指著對方:「是他打的,我都讓他打輕一點的!誰知道下那麼重的手!」
陳笑棠傻了眼。自己竟然被小弟給k了,這還有天理?!
「你們幹嘛要打我?」
「大佬,我們也是為了你好嘛,誰讓你不肯跑路!」
咯登一下,陳笑棠剛才還幻想著美好穿越時光的心涼了半截,「跑路?!」這時候他才發現,自己身邊還放著一個包包,一看就是難民專用。
「我為什麼要跑路啊?」
「大佬,你真的什麼都不記得了?」
「我記個你頭啊,你們下手那麼重,都把我大傻了-----你們最好一句話都別漏,前因後果給我說清楚!」陳笑棠真的惱了,這是什麼世道,剛剛穿越來香港,還沒發財,就要跑路!難道說自己是掃把星轉世!
「哦,事情是這樣的……」那阿龍五大三粗,長得蠻彪悍,可惜口齒不怎麼伶俐,說了半截,陳笑棠還沒明白到底是怎麼一東東,幸虧還有阿虎那個機靈鬼,很快就說明白了事情的原委。
說起來很簡單,自稱是灣仔車神的陳笑棠和人賭車,誰知對方耍花招贏了他,沒轍,陳笑棠只好伸手向自己的老大鼎爺借了三十萬江湖救急。現在到了還款的最後期限,陳笑棠還沒湊夠錢,那鼎爺雖是他老大,但錢卻是社團的,直接發話,沒錢,砍人!
老大就是老大啊,六親不認,翻臉比翻書還快!
他陳笑棠也不是傻子,當即就準備腳底抹油跑路!可是來到碼頭不知道什麼原因有死活不肯走了。沒辦法,他的兩個死黨兼手下阿龍和阿虎就通過猜拳打暈了他,等著偷渡的船來臨。
搞清楚了事情的原委,陳笑棠早沒了先前的意氣風發,還是面對現實吧。
坐船跑路,總比被人砍死要好!
「棠哥,船已經快到了,你還是安心上路吧!你放心,你老爸,你老媽,他們讓阿龍來照顧,至於你的小妹,我吃些虧,會親自照顧的!」阿虎很忠心地說道。
阿龍不傻,「幹嘛我要照顧他老爸老媽?我也要照顧小妹!」
「照顧個頭啊,你連自己都照顧不了,怎麼照顧小妹?不要忘了,你連內褲都是我幫你洗的!」
「大不了,我自己洗!我要照顧小妹!」
……
「你們閉嘴!」陳笑棠吼了一聲。
阿龍阿虎立馬變成了乖孩子,一聲不吭。
「跑路,真的要跑路!想不到我陳笑棠剛來香港,就又要跑路!你大爺的!誰在玩我?!」陳笑棠對天長歎。
不遠處,偷渡的船已經來了,不斷地晃著手電筒打暗號。
「大佬,你到底走不走了?」
「是啊,船快要開了!」
陳笑棠回頭,深沉道:「你們讓我再看一眼這裡,就算我以後有機會再回來,也不知道這裡變成什麼樣子了,我怕不認識回家的路啊!」
阿龍仰著臉蛋子,看著遠處的燈光,傻乎乎說:「這很正常啊,香港的變化很大,再回來的時候這個碼頭可能已經是高樓大廈了。」
阿虎:「不要說得那麼悲切嘛,男子大丈夫,大不了重頭再來,棠哥你這麼醒目,在哪兒不能闖出一番新天地!」
「你說什麼?」忽然陳笑棠問。
阿虎一怔,「我說棠哥你這麼醒目------」
「上一句!」
「大不了重頭再來-------!」
「兵咚!正中!!!」陳笑棠揮舞了一下拳頭,「我現在決定不走了!」
「啊,什麼?」阿龍阿虎兄弟倆張大嘴巴看著他。
「我才來到這裡,什麼都沒做,怎麼就要離開!這不是我陳笑棠一慣的風格!」
阿龍看看阿虎,阿虎又看看阿龍。
心說,怎都都覺得這個大佬有些不對路啊,至於哪裡不對,卻說不出來。
「那我們現在怎麼辦?」
「什麼怎麼辦?欠債還錢,沒錢還命!走,我們去社團找鼎爺!」
…………………
香港社團林立,大的,小的,不大不小的,凡是有一兩個地盤,能吸引一點人氣的,就可以立棍成立個社團。因此,在某些人看來,香港的社團就猶如香港的雲吞麵館,實在是太普遍了。
此刻在灣仔龍鳳茶樓的包間內。正端坐著香港數一數二的大社團「東星社」的幾個當家,大家面前放著茶碗,有的摳鼻孔,有的抽煙,還有的拿著抹布擦老花鏡-----
陳笑棠一揮手,讓阿龍將一個斗大的花籃放到了桌子上面,開場白道:「各位叔公,各位兄弟,磕頭謝罪太老套,自插一刀太浮誇,想想只有送花最有誠意。」
瞧瞧大家,都沒動靜。
陳笑棠就又道:「本來希望大家能夠賞心悅目,聞一聞花香消除一下煞氣,不過看大家的模樣似乎很不接受我這樣的道歉!好,沒關係!」一拍桌子。
「我陳笑棠懂得規矩,欠債還錢,沒錢還命!現在,我命有一條,如果你們認為我的命可以抵債,請動手------可是拜託,千萬不要打擾我的家人,還有我的親戚朋友-----他們是無辜的-----!」
下面的叔伯們摳著鼻孔,將鼻屎抹在桌子下面;擦眼鏡,摳指甲的繼續。
似乎像在聽演講一樣,無動於衷。
我挑,這些人好冷血啊。我演戲都這麼逼真了,感動得自己都快要哭了,這些傢伙竟然一點都不動容!陳笑棠暗自嘀咕,繼續表演下去。
「我陳笑棠,一人做事一人當!請你們認真地考慮一下我剛才所說的話!」輕輕地坐下,他看一眼四周,四周依舊靜悄悄。
冷血啊冷血,不僅僅是冷血了,簡直是毫無人性!難道真要把我這個大好青年逼上絕路?以前看香港片經常有高利貸逼債逼死人,想不到都是真的!
「如果大家真的覺得我這番話難以接受的話,我想再補充一句,」陳笑棠小心翼翼地說,「你們逼得我走投無路,對你們又有什麼好處呢?!」
這時候鼎爺猛地一拍桌子站了起來。
陳笑棠嚇了一大跳。
不會吧,要動手?!
禿頭鼎爺指著陳笑棠:「臭小子,說得好聽,你早該懂事了!」
陳笑棠一怔,咋回事兒?
另一個阿叔又對他說:「別說是借錢了,你應該多賺些錢,好好孝順你爸爸!」
陳笑棠迷糊啊,說:「你們好像是我的債主,不是我的老師啊!」
「挑,臭小子,一點不懂事兒,以後誰還敢借錢給你?!想累死你爸爸呀!」
「這個………」陳笑棠正迷糊著,一個模樣猥瑣的足以和吳孟達媲美的大叔突然走了進來,朝大家呵呵一笑道:「各位大佬你們好,我是來帶我那衰仔回去的!」
「衰仔,哪一個?」陳笑棠看看四周,四周大家都看著他。
鼎爺說:「臭小子,還不快走,你欠的錢你老爸陳富貴早已經替你還了!」
「啊?」陳笑棠看著猥瑣大叔張大了嘴巴,「他----是我老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