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心早已經不是當初下山時那個她了,當時誰說話她都會相信,可是現在不一樣,這位被關押在這裡將近百年的老者,說自己是守鼎人,龍心不禁有些不太相信,她之前看過守鼎人的宗譜,並沒有記載曾經有過這麼一個前輩。
「你個女娃娃,是不是不相信老夫?」前輩說著突然一陣狂嘯,原本埋藏在巖壁之中的一截銅鏈子竟然一下子被掙脫了出來,力量之大,何其恐怖。
龍心並沒有因此而有絲毫的畏懼之情,反而繞過前面那個彎口,走進了耳室,同時也是囚禁老前輩的房間。
點燃光源,龍心藉著光線沿著粗糙的崖壁,仔細打量了一番,這一間耳室是個套間,外面的一間不算很大,僅僅只能夠三四個人並排戰列,而石門後的那間耳室倒是看起來比較大,那大腿粗細的銅鏈子正是從那石門中間橫穿出來的。
將光源貼靠近石壁上的洞口,龍心惦著腳尖朝石門後看了一眼,結果看到了一個身上穿著石衣的高大男子,只是那個男子四肢以及腰部都被巨大的銅鏈子給捆綁在,而且還是背對著石門,故此龍心也瞧不真切此人的相貌。
「女娃娃,你膽子倒是蠻大,看見門外一具骷髏沒,那就是當初守鼎門派之中,一位後生晚輩想要刺殺我,結果硬是被我活活嚇破了膽,死在了這裡,哈哈哈哈。」穿石衣的男子,感受到龍心正在看他,不禁抖抖粗壯的鏈子,笑道:「你是不是那女魔頭的徒弟,你們身上有想通的氣息。」
「女魔頭?」龍心聽到這句話,頓時心裡一動,就憑這句話,她就可以肯定,這位老前輩就算不是守鼎人,那也是跟呂清風她們有仇,正所謂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那麼眼前這位前輩,到底是什麼身份那就不那麼重要了,想到這不禁笑道:「前輩說的沒錯,我就是那女魔頭的徒弟,龍心。」
「有意思,有意思,看樣子你倒是守鼎人之中難得清明之人。」老前輩聽到龍心也喊女魔頭,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一時間整個房子裡面飛沙走石,好不熱鬧,連龍心都被那疾風刮的受不了,急忙退到了一旁。
「當年守鼎門派那些小人,拼盡十餘人的力量,勾結外匪將我鎮壓於此,至今已經整整一百年,可是現如今又能怎麼樣,九龍鼎最終還不是被外匪瓜分而去,甚至連門派都只剩下幾人,門派終究要滅亡了,報應啊,報應啊。」
聽到這些話,龍心不禁蹙了蹙眉頭,她在典籍裡面看過有關九龍鼎的故事,並不像前輩這麼說的,當時說的是外匪跟宗派裡面的一個內奸勾結,殺死十餘名門派高手,並且瓜分了九龍鼎逃出國內。
到底是誰在撒謊?龍心瞇了瞇眼睛,其實心裡面已經開始更多地站在了這位前輩這邊,如果說是在一年前,打死她她都不會相信這位前輩的話,可是現如今,對比一下呂清風與師傅的改變,她覺得自己小時候所認知的事情,有許多看樣子並不是真實的。
「正所謂鳥之將死,其鳴也哀,人之將死,其言也善,活了這麼多年,被困這麼多年,已然是油盡燈枯,小娃娃就不要去猜想我的真實身份了,說不定過了今晚,我就不復存在了,天地之間也就少了一個名叫『龍浩天』的人。」
「龍浩天?那書中記載的判斷好像叫李浩天,難道這位前輩真的是被奸人所害,然後誣陷成了叛賊?_」龍心念及此,嘗試著問道:「我看前輩功力深厚無比,氣息綿長,絕不像將死之人,為何會有這麼一說?」
「這只是迴光返照罷了,在這漆黑的山洞,我耗盡了百年,氣血在旺盛的人,也會油盡燈枯,哪怕是神仙,也會坐化於此,更何況,我就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凡人。」老前輩說到這,掐指一算,繼而又大聲笑道:「緣分啊,緣分啊,掐指一雙,老夫今年壽誕剛好是一百三十歲整,看樣子這是老天給我選定的日子啊。」
「請問一下老前輩,這個世界上真的有神仙一說嗎?」良久,龍心輕聲問了一句。
老前輩在聽到這句話後,也是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何謂神仙?長生不死就是神仙?」老前輩似乎想起了往事,一陣唏噓道:「從元始天尊的創立道教學派開始,神仙似乎就是一個繞不開的話題,無數後人打破腦袋想要修道成仙,可真正成仙的有幾人?或者說真正成仙的有沒有,反正老夫活了這一百多年,還從未見過真正的神仙,哪怕是古籍裡面記載的那些飛昇前輩,恐怕也是後人私自杜撰出來的而已,傳言龍虎山上有真人,遇雨便能化成仙,可那也只是一家之說罷了,何成見過那位老神仙下來幫助龍虎山一二?」
說到這,這位將死去的老前輩似乎想把這輩子的話都說完,繼續道:「別說龍龍虎山,就拿武當的呂老祖來說,道教之中,曾有人著書專門來講述這位呂老祖的神姿風采,言之鑿鑿說其就在武當飛昇崖上面,乘著仙鶴一去不復返,可是當年我去武當的時候,才發現飛昇崖有塊石碑上面寫這位呂老祖壓根就沒有飛昇,而是騎著白鶴摔落山崖嗝屁了,哈哈哈。」
龍心大汗,暗道這位前輩說話倒是葷素無忌,跟呂清風以及師傅倒是完全不同。不過聽到這個世界上似乎沒有神仙一說,她還是感覺有些不太相信,又問道:「難道這世界上就真的沒有神仙?那之前種種得道成仙之說都是假的?」
「那可不一定嘍,這個世界之大,誰又能夠說的清楚,別的不說,創立道家學說的元始天尊,那誰又能說他老人家不是神仙呢,至於是不是活神仙那就不知道了。」老前輩說到這,似乎想起一個傷心往事,語調一沉,緩緩道:「至於其它人有沒有能夠成仙的我不知道,我只知道這山中的九龍鼎據說是仙器,能夠助人羽化而登仙,匹夫無罪,懷璧有罪啊,如我這般風流一世的人,就因為這東西,讓我受盡苦難,至今想來,恐怕這也是守鼎門派的老祖宗,對我的一種懲罰吧,就是不知道何年何月,九龍鼎才會重新歸一,恐怕我這一輩子是看不見了。」
「九龍鼎已經歸一了,就在對面的望天涯上。」龍心輕輕歎了口氣。
「什麼?你說什麼?九龍鼎已經歸一了?」老前輩聽到這句話,渾身一陣,原本有些衰敗的氣勢,又是陡然一震,猶如神靈附體一般,又是興奮又是驚恐道:「怎麼可能,是誰這麼大本事,居然能夠將九龍鼎重新歸一,絕對不是呂清風那小屁孩,更不是那個女魔頭,到底是誰,難道是眼前的小娃娃你,不對,也不可能……難道是守鼎人中又出現了一位高人?」
「是我男人把它們重新歸一。」許久,龍心眼神複雜的說了一句。
「你男人?」老前輩愣了半天,龍心前後的語調以及反應出來的樣子,實在是有些出乎意料,不過老前輩是過來人,聽到龍心說這句話的時候,似乎一點都不興奮,反而有點失落的感覺,頓時反問道:「怎麼……這其中有故事?」
龍心本來並不想講這其中的故事,不過轉念一想,反正這位老前輩明天就要死去,講一講也無所謂,就當是對著石壁傾述一下而已,於是乎龍心用了將近一個小時將之前找九龍鼎的故事說了一遍。
「好好好,這個小屁孩有我年輕時候的幾絲風采,要是老夫當年能夠碰到這小子,一定將其收做徒弟,只是可惜啊,居然碰到了女魔頭這麼不要臉的女人,居然拿自己徒弟來做引子,這女人就算日後真的能成仙,那也是一枚臭不要臉的仙人,沒有人會喜歡,終歸是要被雷電給劈死的。」
龍心聽得好笑,特別是聽到老前輩評價羅平時,心理莫名的暖洋洋,與有榮焉一般的感覺。
「對了,你說你叫什麼來著?」老前輩感歎完畢之後,突然問了一句。
「龍心!」
老前輩眼皮一跳:「誰給你取的?」
「師叔在山下撿到我的時候,貌似有個牌子上面就這麼寫著。」
「不是,不是,你不是撿來的,你是女魔頭故意找到的。」老前輩似乎預想到了什麼,語氣有些顫抖,整個人想要掙脫枷鎖轉過身來,只可惜牆壁之中的五根銅鏈子過於紮實,始終動彈不了,最後頹然道:「如果我沒有猜錯,你體內應該有貔貅護體,那位小傢伙之所以也有貔貅護體,也是因為你,對不對?」
龍心聽聞此言,手中的光源一下子就掉落在地上,她完全驚呆了,以前每單孤單獨處時,那縈繞在心頭關於自己親生父母的問題,終於又一次浮出了心頭。她緊張的手腳都有些發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