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清和羅平約定見面的地方是一間咖啡廳,距離她和王子俊入住的賓館只有不到五十米距離。
和羅平通完電話,她就和王子俊先行來到了咖啡廳,選了一個靠窗的位置坐了下來。
從這個角度,可以很清楚地看見窗外大街上的車水馬龍,也很方便讓他們等候羅平。
王子清對江城不陌生,曾經來過幾次,可是這一次來江城,與之前的任何一次都不一樣。
她單手支頤,靜靜地看著窗外的景色,想著心事,陷入了沉思。
坐在她對面的王子俊翹著二郎腿,也在看著窗外,不過他可不像王子清那麼安靜,一隻手輕輕拍打著膝蓋,嘴裡還叼著個棒棒糖,吮得有滋有味,咂咂作響。
他瞄了眼對面的王子清,說道,「姐,你別老繃著個臉。在京城是這樣,現在出來了還這樣。長此以往,你都快變成機器人了。」
王子清展演一笑,端起面前的咖啡喝了一口,然後輕輕放下,「怎麼,嫌棄姐了?」
「嘿嘿,我嫌棄誰也不會嫌棄對我最好的姐姐啊。」王子俊從嘴裡拿出棒棒糖,趴在桌上笑瞇瞇道,「我是覺得可惜。你這麼年輕漂亮,正是談戀愛找對象的時候,不要老是把一堆責任背在自己身上。我早就跟你說過了,這世界缺了誰都一樣轉,咱們王家也不是非要你扛起來才行。」
王子清默不作聲,拿起杯裡的銀勺輕輕攪了起來。
「大房的那幾個這次不是也放出去了嗎,我看太爺爺他們把消都放在他們身上,對你根本就沒怎麼上心。要不然,怎麼會把你安排來了這裡?」
「別瞎說,太爺爺他們自然有他們的考慮。再說,我也不是要跟他們爭個長短,作為——」
「行了行了,」王子俊做了個暫停的手勢,「是不是又要說作為王家子孫,就應該為王家的振興出一分力?這話我都聽了一百遍了,耳朵都快起繭了。」
王子清眉頭一豎,瞪著王子俊說道,「你要是爭氣一點,我用得著這麼辛苦嗎?你如果真的心疼姐姐,就趕緊聽爺爺的安排,好好上進一回。」
王子俊苦笑道,「行了,我的好姐姐,你又不是不知道我。讓我去體制裡面熬資歷,你還不如讓我去工地上搬磚來得快活。我是坐得住的人嗎?要是真進了體制內,保證你們一個個都得被我氣得半死。」
「就現在這樣,我們被你氣得還少嗎?」王子清氣憤地說道。
其實王子清何嘗不想過得自在一點。想當初,她也有過無憂無慮的快樂生活,最大的願望就是能夠做一個老師,陪著自己的學生一起成長。
可是就像剛才王子俊說的那樣,作為王家一員,特別是王家二房現在除了她之外,根本就沒有能夠撐起局面的人物,她責無旁貸,必須挑起重擔。否則,爺爺恐怕就要更加失望啦了。
所以,可以這麼說,她從政不是為了自己,而是為了不讓王定山失望。
她永遠記得,當初爺爺得知自己的大孫子遭遇不幸時的悲慟場景。
王子清的親哥哥,也就是王定山的大孫子王子軒從小聰明好學,從很小就表現出了非常好的親和力和領導能力,從小到大都是班裡的班長,到了大學,更是憑藉著自己卓越的口才和組織力成功當選了效生會主席。
參加工作以後,憑藉著自己能力,也依靠著家族的悉心培養,他迅速在體制內崛起,猶如一顆冉冉升起的新星,光芒四射。
包括王家老太爺和王定江在內的王家老一輩人,當時都一致認為他是最有可能接過家族權利棒的子嗣,家族的各種資源也是源源不斷地用來給王子軒鋪路。
那幾年,王家大房的那幾個同輩兄弟姐妹見到王子清他們,一個個都要夾著尾巴,哪裡能像現在這樣,說出的話無時無刻不是夾槍帶棒。
那幾年,王定山每天都是笑得合不螞,身體也不錯,家裡經城歡聲笑語不斷。
可是真的應了那句話,木秀於林風必摧之□子軒不幸遇難了,王家的天頓時破了一個窟窿。
幸好王家枝繁葉茂,王老太爺又健在,王家這顆大樹當時根深蒂固□子軒的死雖然讓王家傷筋動骨,但是沒有傷到根本。
而且王子軒死後,大房的幾個後輩子孫從他的璀璨星光中走了出來,終於獲得了展示自己能力的舞台,一時間竟然也展示出了非常不錯的潛質,讓王老太爺頗為欣喜。
不過王家二房從此就一蹶不振了。
王定山終日愁眉不展,身體每況愈下,家裡也失卻了往日的歡聲笑語,幾乎每個人都是一副世界末日來臨的樣子。
王子清把這一切都看在眼裡。雖然王定山從來沒有說過什麼,但是從小心思細膩的她,當然能夠感覺到爺爺心裡那份巨大的悲慟和失望。
她經過慎重考慮,在那一個冬日寒冷的夜晚,走進了王定山的書房……
幾年過去了,她從當初的少女變成了如今的王子清,人還是那個人,但是多了一些幹練,多了一些城府,也多了一些對往日的緬懷。
再回首,只剩下無限感慨。
前路注定艱難,她為了爺爺,為了王家,只能義無反顧地走下去。可是這條路真的太難走,她身體累,心更累,有時候——比如現在,能擁有片刻的寧靜,靠在柔軟的沙發上,坐在城市一隅的某個咖啡廳裡享受一下下午難得的悠閒,也是一種莫大的奢侈。
其實就像王子俊說的,她這個年齡正是渴望愛情的年齡,她何嘗不消有個堅實的肩膀能讓她靠一靠,有個溫暖的懷抱能讓她盡情的哭一場。
可惜,那些都是鏡花水月,看得見摸不著。為了爺爺,為了王家,她只能犧牲自己的幸福,努力奮鬥。
目光漸漸變得堅定,王子清收拾起雜亂的心情,重新打量起窗外的景象。
半個小時後,羅平和劉紅月一起來到了咖啡廳。
王子清率先站了起來,笑吟吟地迎接他們。
羅平笑著迎了上去,和她輕輕地握了一下手。
「王姐,你好,歡迎來到江城!」
王子俊笑嘻嘻地在羅平胸前捶了一下,「好小子,一個多月沒見,好像又長壯了。」
羅平對他沒好臉色,罵道,「你跑到江城來幹什麼?這裡不歡迎你!」
王子俊嘿嘿一笑,「就知道你小子不待見我,不過我這次來了江城才知道,原來這裡還真不錯,所以我決定就呆在這裡不走了。」
羅平懶得理他,側身把劉紅月讓到身前,對王子清說道,「這是我朋友,劉紅月。」
又對劉紅月說到,「這就是王姐,這是王子俊,這傢伙是個禍害,你別跟他太親近了。」
王子俊這才看見羅平身後竟然還跟著個美女,大怒道,「你小子別敗壞我的名聲,我什麼時候禍害你了!」
劉紅月笑了笑,跟王子清握了一下手,又對王子俊打了聲招呼,四個人坐了下來。
服務員很快就端上來兩杯咖啡,等她走後,王子清笑著說道,「上次來江城還是兩年以前,一直很懷念這裡的小吃,這次藉著出差的機會終於又能過來一飽口桿。」
羅平順著她的話茬說起了江城的知名小吃,不知不覺,十幾分鐘就過去了。
劉紅月放下手中的咖啡杯,看了看一直沒怎麼說話的劉紅月,心裡有些拿捏不住她和羅平的關係,就笑著道,「紅月妹妹應該是小羅的女朋友吧。」
劉紅月鬧了個大花臉,趕緊說道,「不是,我和他連朋友都算不上。」
恰好這時她兜裡的電話響了,對王子清歉意地笑了笑,她拿著手機走到了一旁。
王子俊曖昧地看著羅平,「是不是剛剛吵架了,正跟你鬧著彆扭?」
羅平知道面前這兩人肯定都誤會了,趕緊解釋了一番,只說自己受人所托,這段時間幫忙照顧一下她。
「嘿嘿,愛情往往就是這麼產生的。我就不相信你這小子守著這麼漂亮一姑娘還不動心,老實交代,是不是剛才對人家動手動腳,惹得她生氣了?」王子俊嘿嘿笑道。
「滾蛋,你什麼時候成了愛情專家了?你還是把自己的事搞清楚再說。」羅平見不得他那一臉的賤笑,所以故意往這小子的傷口上撒鹽。
王子俊果然笑容呆滯了。
王子清抿嘴笑了笑,對羅平正色說道,「自從你回了江城以後,京城發生了許多事情……」
不出羅平所料,陳家垮了。不過羅平沒有天真的認為這是王家向自己報恩——就憑自己救了王老太爺和王子俊,想讓王家傾盡全力去扳倒另外一個家族,這是絕對不可能的。
但是不管怎麼樣,王家這樣做對羅平來說也是一個交代,更何況這件事是王子清當面跟他講的,這是王家在表明一種態度。
「……不過陳志龍到目前為止還是下落不明。我這次過來,也是想提醒你一下,他對你懷恨在心,可能會跑到江城來,你要小心提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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