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上修士,只知修為晉陞天位,便可化形於外,煉就魂鎧。卻不知魂鎧之上,尚有法相。
但這倒也怪不得天下修士,畢竟諸法相,那是仙家的本事。問得仙果,自依因緣秉性不同,生出法相也便不同。法相三千,卻也有高低之分。
而就七夜所知,狄征此刻的軒轅法相,卻是這三千法相上品中的上品。畢竟三界之內,六道之中,便只有軒轅黃帝才修成這等法相。狄征如今也成就了軒轅法相,可當得上千古一人之稱。既修出了軒轅法相,七夜便知狄征已經明瞭前世因果。既是如此,七夜心中便已經有了計較。
打開修羅通道一事已經刻不容緩了!
是夜,上海市的黃浦大江反照著夜空月霜,如同一道璀璨的光帶自這座超級大城中流淌而過。
已是八月十一,距離中秋尚有四天。
夜色正濃,便在市郊的高速路口處,有一道身影踏月而來。他自高速路的那端走至,關口的警員微微一愣,便想上前詢問。不料月下那道身影晃了晃,竟爾消失在他眼中。警員以為自己眼花,又或撞鬼,當下臉色難看。
片刻後,那道身影已經出現在市區之中。月色灑下,正是狄征那張平靜的臉孔。自從昨天下得千佛山,他依心而動,這麼一路走來,卻走到了上海市裡。此刻的狄征,下接地氣,上應天心,已達道法自然的境界。一切作為,皆帶著無以言喻的奇奧味道。他不知道自己怎麼會到上海市,可他知道,既然自己來了。那肯定有原因。
心中微微一動,狄征轉了個方向。朝著上海外灘走去。
此刻的外灘燈火輝煌,七彩的霓虹燈映花了人的眼。這座繁華的城市裡,有多少人為它醉生夢死,紙醉金迷。它是夢想的國,成就了多少飛黃騰達的夢。又是失落的墳,埋葬了多少雄心壯志。
有得,便有失!
有生,就有死!
誰也逃不過這張名為天道的網。
所以世人才會有修仙,但即使修成了真仙,想要得脫天道。又談何容易。
長孫洪烈露出一道自嘲的笑容。心想是否自己已經無望修道問仙,才會有此想法。
此刻,上海最具權勢的人正坐在一輛私人房車裡,沿著公路駛向外灘。車中不僅坐著長孫洪烈,還有他大子長孫天擎以及三女長孫完玉。
車輛行駛間。長孫洪烈的眼睛始終落在窗外的花花世界裡。直到長子的聲音響起,長孫天擎沉聲道:「爸,我仍不贊成這次和獨孤家貿然見面。」
長孫洪烈終回過頭來,點頭道:「我知道,可我們沒有選擇。」
長孫天擎繼續道:「爸,或許這事尚有轉機,我們何必冒這個險。」
「尚有轉機?」長孫洪烈搖頭笑道:「這個獨孤無心確實是個人才,連我也看不破他是怎麼將咱們集團的股權收購了去。等我發現的時候,已經用難運用我們手頭的資金進行反收購。現在他以此為由。逼我們見面談判,便是看準了我長孫洪烈不肯讓祖宗基業就這麼毀在我的手裡。」
「獨孤無心下了一著我們不得不接招的棋子,而且集團大部分股東已經被他收買。若這次我們不和他談判,只要他用低價拋售我們的股票,造成我們股票貶值,那我們將會損失慘重。這個代價。我付不起。」長孫洪烈沉聲道。
長孫天擎皺緊了眉頭,見說服不了其父,又看向三妹長孫完玉道:「小玉,你倒是說句話啊。」
長孫完玉輕歎道:「我還能說什麼,獨孤無心給我們套了一個死局。可以相見,真正的危險並不在談判桌上,而是在我們看不到的地方。也正為了防範獨孤無心對爸不利,所以我們才極力爭取將談判的地點定在我們的地界上。說到底,南方總歸是我們的主場。這次我邀得墨池及數名同門高手齊來,便是讓獨孤無心有所忌憚。他要是老實談判便也就罷了,若敢亂來,我們又豈會怕他。因此,死局中也末必沒有生機。」
長孫洪烈心中暗歎,自己長子忠厚老實,對家族及自己忠心不二,卻嫌沉穩有餘,機變不足。三女長孫完玉倒是秀外慧中,心思慎密,可惜終是女子,又已經與白家定婚。這門婚事一旦辦成,那長孫完玉便算不上長孫家的人。從始至終,唯有二子長孫勝天最得他看重。論修為論機智,長孫勝天樣樣不缺。可他終是為情所累,最後折扣在這情這一字上。
勝天啊勝天,要是此刻你在這裡助我,又何懼區區一個獨孤無心。心中,長孫洪烈如是暗歎。
他不經意地看向窗外,突然一張臉孔映入長孫洪烈的眼中。長孫洪烈「咦」了一聲,想要看清,無奈車速過快,轉眼便已經看不到那人。
「怎麼了,爸?」長孫完玉發現老父神情有異,故問道。
長孫洪烈疑惑道:「方纔我好似看到的狄征狄先生。」
「狄先生?他不是……」長孫完玉欲言又止。
自狄征反出魔門的消息經三大妖地傳播後,天下修士的眼光再次被這譽為最有希望打敗七夜的年輕高手所吸引。但狄征自那次之後音訊全無,魔門中更有狄征為自己心魔所噬而死的消息傳出。這個消息傳遍大江南北,長孫氏為南方豪貴,自然不可能不知這個消息。
長孫洪烈搖頭道:「可能是我眼花吧。」
便這樣,又過了十分鐘左右,車子終於停下來。
黃浦臨江樓,是上海數一數二的大酒樓。它位臨黃浦江,佔據外灘黃金地段。臨江觀月,把酒言歡,正是人生一大樂事。臨江樓定位尊貴,出入其中不是達官貴人。便是商賈政要。便是如此,這酒樓一座千金。卻仍是難求。
然而今天晚上,臨江樓裡位置最後的一廂包間便被空了出來。說是包間,卻也有個三五百米平方,裡面裝飾奢華而不落低俗,高雅中自見極趣。入山處有一小座假山景致,人工水經加壓泵升至高處,自假山人工焀出的小道一路流下,最終匯入那山下的聚寶池中。聚寶池裡,養有一雙朱頂紫羅袍,這是金魚中的稀有品種。單是一尾的售價便以數十萬元計。何況這池中養有一雙。那價錢可就更高了。而上百萬的一雙紫羅袍,卻也只舀來作這包間前景的點綴,可見此間的消費如何巨大。
今晚這包間自是已經被人留下,而訂下這包間的不是他人,便是長孫洪烈。也只有他這商道巨孽。方有資格入主此間。
此刻正是晚上八時許,長孫洪烈攜長子三女魚貫而入,走在他們父子三人後的又有幾名氣度不凡的年青男子。為首一人眉清目秀,手腳纖長,雙眼靈光閃爍,正是居士林白世文之子,長孫完玉的末婚夫白墨池。而白墨池左近的,亦是同門年青好手。他們卻是受長孫寶玉之邀,今晚充當一次長孫家的護衛保鏢。
先不說白墨池的修為如何。單是他的身份,也已經務讓外人忌憚三分。
且說這幾人入得包間之內,自有伺者茶水奉上。一張諾大的八仙桌上,長孫家三人依東主之位而坐,至於白墨池等人,則在包間的小廂裡休息。這小廂以木板為牆。只起個隔斷之用。若有起事來,運力破牆而出,卻也花不了多少功夫。白墨池等人在其中休息,自也有酒水伺侯,卻不會怠慢一分。
長孫洪烈剛坐得片刻,便聽得腳步聲響起,跟著獨孤無心那陰陰柔柔的笑聲響了起來:「長孫前輩果是信人,今晚如約而至,看來我家大有合作的可能。」
說話間,獨孤無心穿堂而入。這毒公子一身簡裝,但布衣粗褲間自見匠心,若非這人生性陰沉,倒也算得上翩翩佳公子。
獨孤無心自非獨自前來,在他身後尚跟了三名護衛般的男子。兩人著黑色西服,臉戴墨鏡,派頭十足。獨有一人穿貼身勁裝,頭戴貝雷帽,腳踩黑皮靴,剛性十足。但這人卻低著頭,帽沿擋住了大半張臉,又站於角落之中,叫人看不清容貌。
但能夠被獨孤無心帶來的,又豈是弱者。當下長孫洪烈三人對那神秘人暗自留心,再看獨孤無心,長孫洪烈微感訝異。他早料到獨孤無心不會單獨前來,可卻沒想到他帶的人如此之少,且全無獨孤氏的長者高人在裡面,讓人猜不透他的用意。
長孫洪烈見獨孤無心大刺刺在他對面坐下,當下悶哼道:「既談合作,為何你父不來?莫非看不清我長孫洪烈?老實說,世侄還沒有那個份量和我談生意。」
長孫洪烈不愧是跑慣碼頭的人,即使如今在和獨孤家的對峙上處於劣勢,卻仍霸道十足,一來就給獨孤無心一個下馬威。
不料獨孤無心淡淡道:「前輩這樣說就錯了。訝然,若是平等合作,自須我老父親來。但眼下,前輩莫非還天真地認為,你長孫家可與我獨孤氏平起平坐不成?」
此話一出,長孫天擎勃然大怒:「放肆,你竟敢對我父親如此說話。若是如此,這合作之說,再也休提!」
獨孤無心面對長孫天擎滔滔怒火,卻無動於衷,只冷笑道:「若這話從長孫勝北口中說出,那我須得考慮一兩分。但由大兄說來,恐怕,你作不了主吧?」
「你!」
長孫天擎怒目而視,偏無言反駁,徒然氣得胸口起伏。
長孫洪烈心中暗歎,知道自己這個長子無論從哪個方面都無法和獨孤無心比較。他知獨孤無心所言非虛,但值此大敵之際,卻不能讓自己兒子落了面子,於是長孫洪烈淡淡道:「天擎所說,便等若我所言。既然獨孤家無心談判,那我們便商場上見高下吧。」
說罷,長孫洪烈長身而起,大有拂袖而去之意。
獨孤無心卻突然哈哈大笑起來,他搖頭道:「前輩就這麼走了,那小廂裡的墨池兄幾人又待如何?若我一個惱羞成怒把墨池兄不小心殺了,前輩說居士林會不會遷怒到前輩頭上?」
長孫洪烈微皺剛眉。他沒想獨孤無心竟然知道白墨池在此。更沒想到,即便知道白墨池便在廂房中。卻仍出此言,大有不把居士林放在眼中的味道。若獨孤無心沒把居士林放在眼中,自更不會把他長孫家放在心上。如此一來,卻是什麼令獨孤無心這麼自大,竟有一力架下長孫家和居士林這南方兩大巨頭之勢?
微一思索,長孫洪烈便想到了七夜頭上。若非有這魔君授意,給他獨孤家天大的膽子也不敢放這等闕詞。如是說來,獨孤無心雖只帶三名隨從,可魔門的高手有可能環伺左近。長孫洪烈心中暗歎,自己已經萬般小心。現在看來卻仍有些大意。
頓時。他已經立起退卻之意。用之前商議好的手勢打了個暗號,著自己長子三女做好殺出去的準備。就在長孫洪烈準備退卻時,白墨池及幾位同門已經大步走出小廂,這長孫完玉的未婚夫朝獨孤無心冷笑道:「無心公子若想取在下項上人頭,不妨動手試試。墨池倒想領教領教。無心公子手下究竟有何高明。」
獨孤無心搖頭道:「難怪你居士林在七派間居於最末,若個個都似你這等草包,崛起之日實是遙遙無期。事實上,墨池兄氣息隱藏得極好。只是小弟剛才隨便試上一試罷了,想墨池兄是長孫家的東床快媚,眼下這等重要關頭,長孫完玉喚你相助也是情理中事。只是小弟不敢肯定,沒想隨便一試,便把墨池兄試了出來。墨池兄在這涵養上。怕還得精修一二。」
白墨池一張俊臉先是漲得通紅,旋又變得蒼白,如此臉色數轉,竟被獨孤無心一句話氣得咳出口鮮血來。獨孤無心看在眼中,笑意更甚。
「好好好,就讓我看看毒公子的手底。是否如同這張利嘴一般高明。」白墨池手一抹,便將嘴邊血跡抹去並揚言挑戰。
獨孤無心站了起來哈哈再笑,道:「墨池兄不嫌自己太天真了麼?老實說,今日我胃口頗大。不止長孫家,連你居士林我也要動上一動。我既有如此打算,當有十分把握,又何須我親自出手?」
長孫洪烈一聽,暴喝一聲:「快走!」
下一刻,從門外卻響起一把陰沉的聲音:「現在才想走,長孫兄果然老了。」
大門無聲碎成萬千蝴蝶,片片木屑飽蘊勁氣漫天朝長孫洪烈當頭罩來。長孫天擎大喝一聲,鐵拳揮出一片拳影。不求有功,但求無功,倒也守得個滴水不漏。可惜他與襲擊者之間的修為相去甚遠,擋得十來塊木屑,便已經心跳加速,正是力竭之兆。還好白墨池與幾位同門聯手禦敵,為長孫天擎分去大部分壓力。這番木雨下來,幾人方自無恙。可一輪木雨便要幾人全力防禦,當知出手者實為天位高手。
門扉盡墨,丁絕自外頭長驅而入,跟在他身後的是修羅門一眾好手。個個靈光飽滿,雖不是天位,卻也是地品高手。再加上獨孤無心這麼幾人,長孫家和居士林頓成劣勢。
長孫洪烈臉色難看,以他的精明,自然想過獨孤無心和魔門聯手的可能性。因此他著人密切留意魔門動向,那人非是外人,正是長孫洪烈的胞弟長孫洪坤。眼下見丁絕攜修羅門好手竟然來到上海而不自知,南方是長孫家的主場。即使獨孤氏在北地權勢傾天,也斷無法給丁絕等人在南方打掩護。丁絕能夠來得神不知鬼不絕,當是長孫家內部出了暗鬼。
一念至此,長孫洪烈沉聲道:「洪坤,你給我出來!」
門外響起一聲輕歎,修羅門高手往兩側讓開,只見一個中年男人緩緩而入,正是長孫洪烈的二弟長孫洪坤。
長孫天擎面色一變,激動道:「二叔,你出賣我們?」
長孫洪坤看著這長侄,又面向自己胞兄道:「大兄,你休要怪我。我們長孫家百年基業不能這麼毀於一旦,你且安心去吧,我會蘀你打點好家族的事務。」
長孫洪烈冷笑道:「獨孤家許給你什麼好處,竟讓你連我也肯出賣!」
獨孤無心蘀長孫洪坤接過話來說道:「長孫二叔是通情達理之人,有他主持長孫家,我獨孤氏必可與之聯成一氣,從此壟斷長江南北,試問天下何人能出其左右者。」
長孫洪坤低下頭,不敢面對自己胞兄的目光。長孫洪烈悲歎道:「你糊塗啊,洪坤。與獨孤氏為友,無異於與群狼為伍。即便我死了,洪坤你真以為獨孤氏會讓你自由主持事務嗎?那是絕不可能的事,你只會成為他們手中的一隻傀儡!」
聞言,長孫洪坤抬起頭,看向獨孤無心道:「無心公子,他說的不會是真的吧?」
獨孤無心看著他,淡淡道:「長孫二叔,洪烈大叔所說,正是我心中所想。你要怪,便怪自己利慾熏心。要說的我已經說了,二叔請上路吧。」
他話音方落,長孫洪坤突然全身一震。低下頭看,卻是站在他後面的丁絕以一記修羅爪竟穿胸而過。長孫洪坤驚天動地地叫道:「大哥,我對不住你。你們快走!」
長孫洪坤也算是有些修為,竟末立刻死去。他死死抓住丁絕的手,用力之猛,竟讓丁絕一時抽手不得。
可除了丁絕外,這包間裡的天位高手尚有一個獨孤無心。除此之外,更有十來名修羅門好手及獨孤無心帶來的隨從。其中那頭戴貝雷帽的勁裝漢子無聲無息地移到了窗台位置,卻是防止長孫洪烈一行自窗口逃逸。這人終於直起身子,於是一張長著半邊面具的怪臉出現在眾人的目光下,卻正是那吞噬了修羅之力的張馳!(未完待續。如果您喜歡這部作品,歡迎您來投推薦票、月票,您的支持,就是我最大的動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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