蓬萊地底,斬開九州鼎後,七夜便欲離去。不料後面卻響起狄征的聲音:「大人且慢。」
七夜沒有回頭,無影劍仍在手上,緊了緊道:「怎麼,狄首座還有事麼?」
狄征往前走上一步,微笑道:「我想請你暫時留下來。」
「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我的意思是,就委屈七夜大人你在這裡呆上片刻吧。」狄征渾身冒起血炎,紅光由弱而強,映照得整個大殿光彩壓目。
七夜淡淡道:「我不知道你想幹什麼,可我奉勸首座你別幹傻事。」
狄征洒然道:「首座之名,今日便還給你吧。七夜你既然無心交出年獸,那就休怪狄某人明搶了。」
「你說得沒錯,年獸為當世稀物,自然不能就這麼交給你。可話又說回來,普天之下,三界之內,還沒有誰能夠在我身上搶東西。我很好奇,狄征你要怎麼做?」七夜終於轉過身,臉色寒如秋水。
狄征哈哈笑道:「就憑它們!起!」
他手握軒轅劍高指向天,七夜方皺眉不解。忽然他似感到什麼,猛往自己雙腳看去。
「太遲了!」
隨著狄征一聲高喝,本來欲沉往地底的山河谷氣突然被狄征全數帶起。古氣化作青流,彷彿一道碧色的江河自七夜腳下奔騰而上,逆流向天。七夜人在山河古氣中,竟然動彈不得。
「這些是…….」
狄征冷然道:「七夜,枉你算盡天機。也不曾知道大禹所造之鼎,實乃以九州地氣入鼎,從而使之成為鎮守天下的神器吧。這些便是九州地氣,地氣以鎮。就算你道行通天,一時片刻也別想從那裡面出來!」
說話的同時,狄征暗使《大千山河錄》,使衝擊著七夜的山河古氣進一步凝結,聚而不散,轉瞬間構成一方神鼎的模樣。只是和狄征體內的神州山河鼎微有差別,這尊青鼎其上卻是沒有紋路,只空有一個架子。那是因為這山河古氣只有九分之一的緣故。可即便如此,人在鼎中,七夜體內靈力不起,神機不動。連彈一根手指頭也辦不到,就更別說破鼎而出了。
「即使困住我,可你別忘了,年獸棲息在我的魂魄裡。要想捉它,須得拘出我的魂魄。可是狄征,你辦得到麼?」七夜傲然道。
確實,七夜為不世魔君,又是修羅界第一伽羅。力量之強。即使踩上天界也可與眾神一戰。像這樣的人物,**和靈魂同樣強橫。除非修至天位原始境界。明白天道本源,才能夠傷及七夜的魂魄。以狄征現在的修為。雖已是太初顛峰,卻休想傷其分毫。
狄征卻搖頭笑道:「沒錯,七夜你通古斷今,學識淵如雲海,可也有你不知道的東西。我要搶年獸,卻不用拘你魂魄那麼麻煩。」
說罷,狄徵用軒轅劍突然在自己左手手腕上一割。軒轅劍何其鋒利,只是輕輕一劃,狄征立刻皮開肉綻,更有大好鮮血橫流。他卻皺也不皺眉頭,手一揮,便將點點熱血灑在七夜身上。
七夜先是一征,然後怒道:「你幹什麼?」
他以為狄征這是在羞辱自己,不料突然神識裡響起年獸驚吼,跟著一種破開空間的感覺傳來,竟是年獸自己從七夜的魂魄中躍出,並迅速遠去。
狄征靈勁一運,傷口合攏。也不理會七夜,當既御使天位之力,直追年獸而去。
當日年獸襲擊他和小仙時,雖自七夜魂魄跨至現實空間,可卻無影無跡,如同隱形。可如今,這凶獸身上沾染了狄征鮮血氣息,狄征保管它就算逃到天涯海角也休想甩掉他。一人一獸沖天而起,撞開大殿,又急急自巨舫地湖上掠過。震得巨舫搖蕩,地湖更是自兩邊分開,掀起十丈白浪。年獸御空飛行,直往出口撞去,而狄征緊追不捨,卻是不分先後地衝了出去。一出這地穴海口,方知這是蓬萊某處接近外海的海灣,出得海口後兩邊巖壁高扶,水路紆回盤繞,岔口極多。若非有心,怕是在這裡轉上十年八年,也未必尋得到那放置陰船的地穴,實是極盡天地造化之奇。
狄征心中暗笑,想怕是七夜把腦袋想破,也不會明白為什麼自己往他身上一灑熱血,年獸便驚慌而逃。說起來,卻是自然造物,物性相剋之理。
傳說中,年獸懼紅、怕火光大響。是以古時一到正月,年獸便會現身吃人,然而人們在這個時候家家貼對聯、窗花、福臨門之物,又燃以鞭炮,便可驅逐年獸。可事實上,卻非這些東西怕年獸嚇走。年這種異獸,由洪荒至凶至煞之氣所生,故窮凶極惡。然物性有相剋,年是至陰之物,所懼者便是至陽。而之所以紅色的對聯窗花以及鞭炮能夠嚇跑年獸,便是因為赤者極陽,而鞭炮中更是直接用火藥點燃,火藥爆炸時釋放的能量也是極陽之物,這些東西加在一起,又是家家戶戶齊放,那麼龐大的一股至陽氣息,才是年獸真正懼怕的東西。
狄征自己一人,便算拿著窗花鞭炮往七夜身上放,年獸亦是不懼的。它雖懼陽氣,可這點氣息還不足以嚇跑他。可狄征卻用自己的血往七夜身上灑,皆因狄征本是男子,熱血陽剛,屬性至陽。而他又是天位級別的修士,血中陽氣靈氣是自然極盛。且血自人體中放出時,剛烈無比,其釋放的陽剛氣息便讓年獸落荒而逃。
而這辦法,也是秦長生教他的。先用山河古氣鎮住七夜,再以熱血加身逼出年獸,此二者缺一不可。所以狄征才得在假意殺死秦長生後,還得聽候七夜差遣。為的就是找到九州鼎,等七夜親身破鼎時。以尚末被狄徵納入體內的山河古氣衝擊七夜,好鎮住這魔君。
瞬息間,狄征已經追著年獸離開這片海灣。此刻已是深夜,年獸在海灣上轉了一圈。掉頭往西。卻是黎明將至,日出東方。東面無疑是陽火最盛之所,它自然不敢往那個地方去,只能一味西逃。狄征豈能任它逃脫,御勁飛天,同時以體內赤血炎引動天地共鳴,招來九天神炎欲攻擊年獸。
年獸為煞氣陰火所生,而狄征將引來的天炎卻是至陽之物。天地之力。其威煌煌,正是它這邪物的剋星。在發現天空雲層紫火跳躍後,年獸身體一麻,幾些摔落地面。
便在它和狄征一路往西飛遁。轉眼遠離蓬萊之後。地穴之內,巨舫殿間,七夜猛然一聲大喝,週身黑芒如槍似劍,炸得山河氣鼎爆開。化為純粹古氣往地面沉去。七夜悶哼,自是恨狄征甩了自己一記,他豈能甘心。再說年獸伴他多年,他也捨不得這異獸就這麼給狄征拿了去。七夜略一計算。以明年獸方位,當即黑芒包裹住七夜。渾圓如珠,帶得七夜徐徐升起。便欲飛天而去。
可在這時,七夜忽聽得水聲大作。下一刻竟有滔天地水自大殿外衝了進來,如萬馬奔騰徑直朝七夜撞了過來。
七夜冷笑,無影劍往前一揮,當既將這道洪流斬開。
地水立刻扑打在大殿兩側,濺濕了宮殿地面牆壁、玉台棺槨。然而水至地面,卻又飛起,竟是滴水不失,化成萬千水箭朝七夜漫天射來。七夜臉色微變,也不見動靜,但體外黑芒往外一炸,圈圈黑氣激盪如鞭,把萬千水箭絞成粉末,卻是連半絲水份也末曾留下。
水箭方失,大殿內不知何時飄來裊裊黑煙。煙氣盤繞,包裹住七夜,可這些黑煙卻不是七夜的力量。在那其中,七夜感受到了惡毒的邪力。煙氣所過之處,無論何物皆不斷腐朽,最後留下黑渣。這些黑渣裡卻閃爍著青紫之光,顯有劇毒,卻是不得接近。七夜腳下生出圈圈黑芒,將這些毒煙皆擋在三丈之外。可便在這時,一聲大吼自煙氣中傳來,震人心肺。
煙氣突然散開,現出一把血光魔斧來。魔斧當頭朝七夜劈來,斧上自帶惡風,威猛狂烈,就連七夜也不敢輕視了這一擊。
他突然往後微退一步,再轉身朝左側移。當既斧後傳來「咦」的一聲,七夜不過微離方寸,卻讓這一斧落在空處。這看似簡單,其中卻大有學問。須知這持斧之人已經鎖定七夜的位置始能發出這雷霆一擊,可就在剛才,七夜彷彿從三界中消失一般。他人猶在,氣息卻消失了,才能讓魔斧的主人攻擊落空。否則若氣息仍在,七夜雖動,魔斧主人必能做出相應的變化,這一擊仍是要落到七夜頭上的。
魔斧斬空,七夜的無影劍已經彈起。空氣裡響起「嘶嘶」微聲,如毒舌吐信。無影劍滑過魔斧,點向那自黑煙中現出身形的一付高大白骨。
眼看劍尖便要掠過這白骨巨妖的喉嚨,骨妖卻似被人提住後頸,猛往後拉,堪堪讓七夜的劍尖掠過了空氣。
這回輪到七夜發出微訝之音,他這本來必中的一擊,竟卻人悄然化解。
骨妖猛退,卻有一把方形巨刃自煙中斬出,劈在空處,卻是和無影劍對了一擊。有人悶哼,七夜亦小退了半步,然而宮殿週遭的地板棺槨卻轟然炸起,卻是被兩者相擊的勁氣所傷。
從地水滔天,到黑霧悄至,又有魔斧破空,最後和這方形怪刀拼了一記。這林林總總說來話長,其實卻發生在電光火石之間,當知其中凶險,若七夜失其一環,必是不死也得重傷的局面。須知這先後的襲殺者,修為皆至天位,且招數陰險毒辣,把環境方位計算得天衣無縫。換成其它人站在七夜這個位置,怕就算是天位者也擋不下如此連環襲殺。
七夜站定,無影劍低垂,淡淡說道:「我道是誰,原是西方惡澤、秦嶺屍谷、酆都鬼城的主人以及大妖王攜手齊至,果然是偌大的手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