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軍府外靜悄悄的,全無有了當日長孫勝北包下整個將軍府時的盛況。再加上最近市裡有孩童亡歿,鬧得蓬萊市一片愁雲慘霧。旅客得聞此事,不免心想是否有病毒流傳,自然也不會輕易前來,因此整個蓬萊市的旅遊業最近很不景氣。連帶的,像將軍府這種景區兼酒肆的場所自是無人問津。
因此當出租出停在將軍府大門前時,酒樓的夥計還以為有客人來了。不料從車上下來的三個男人,卻看也不看將軍府,而是沿著公路繼續往前走去。那公路再朝前延伸個近公里左右,便也就路盡無去處了。那後面是巍巍的青山,雖然秋季多有上山遊玩者,可現在仍末到季節,可看不到漫山紅楓那風吹如焰動的景色,卻不知道那三人為何此時竟要上山。
想上山的人自是狄征和許柳兩人,狄征一到這裡,便知自己沒來錯地方了。七夜的觀氣之術果是了得,雖同在蓬萊市內,可這玉瓶山的地氣卻因山勢環拱如瓶,因此凝而不散,固而不走。如此一來,雖人在蓬萊之中,可沒到這玉瓶山附近,是斷無法發覺地氣有異。
在狄征眼裡,那青山之中,不時有黑氣騰空,形如大龍,在山脈的上方形成一道黑色氣障。只是這層氣障非普通人所能見,只有以氣養身的修士妖魔能夠看到。許敬聲和柳哲兩人修為雖低,卻也能觀此黑氣。許敬聲在風水易術方面頗有涉獵,在看到這黑氣如龍時臉上變色,失色道:「妖龍蜇?竟然是妖龍蜇!」
「什麼妖龍蜇?」狄征皺眉問,不過就算他不擅長風水,聽到這個名字也知道那斷非什麼好東西。
許敬聲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從褲兜裡摸出一方絹帕擦起來並說道:「有道是天地自成方圓,地氣往上,靈氣上升。這妖龍蜇便是地氣所化,可是這地氣卻又不同尋常。它是與地下某些陰煞之物結合後產生的瘴氣,但凡色呈黑者。皆為不祥,主妖煞,斷絕凶。而妖龍蜇出現的地方。必定是九煞凶地,故而才有妖龍蜇伏之說。」
「簡單點說,就是那山下有東西。而且,應該是大凶大煞之物。可話又得作兩說。凡有大凶者,必有大吉。這就是所謂的福禍雙依,看來七夜大人所料無差,這妖龍蜇下必有九州神鼎。」許敬聲作最後的補充如是說道。
狄征點頭,又對柳哲道:「你去看看。這寶物我們當往何處去尋。還有敬聲,把其它人叫回來,午後開始行動。」
於是許柳兩人各應命去了。
許敬聲打了個電話,讓在市裡打探消息的其它修羅門好手趕來將軍府,然後便和柳哲先進山探路。柳哲善觀地氣,又識草木之色。方一進山,便發現有異。這山裡樹林茂密,所植樹種不少。有老棕、楓樹、百年松、毛竹等物。又有野草野花若干。時值夏末。天氣雖熱,可林間本應乾爽才對。可一進得林來,柳哲便發現空氣潮濕,且地積淤水,這是地水受激上湧,聚而不散的結果。若是春天。有此等境況倒也罷了,卻絕不該在這個時候出現。
唯一的解釋。便是山中煞氣沖天所致。煞為陰屬,此氣所在之地。便是這麼一付陰冷潮濕的格局。
柳哲又蹲在一棵老棕下,這棵棕樹即使沒有百年,也經歷了數十載的風雨。這等老樹,必然樹皮堅韌,能耐寒暑,不懼蟻蟲。而有道是樹草相依,天生萬物,萬物相生相剋。有樹的地方必定有草,就像這棵老樹帝便長滿了葉天竺,葉天竺是一種鋸齒狀的植物,它的草葉會天然散發一種能夠驅散蟻蟲的氣味。有葉天竺相斥,老棕便不受那蟻蟲之苦,而老棕亦有回贈,使得葉天竺在自己的庇護下在此安家。萬物相生,便是如此。
然而柳哲眼前這棵老棕,附近的葉天竺幾乎全數腐爛,即使尚有末死的,也葉色枯黃,看上去堅持不了多久。至於那老棕,樹根處已經為**煞氣所侵,蝕出一個斗大的洞來。只見那樹洞之下,蟲蟻往來頻密,顯然被這些東西佔了去當成了巢穴。
草枯樹死,像這樣的現象在山中不知凡幾。柳哲不由心中憂慮重重,想這玉瓶山已為煞氣所侵,已經變成一座邪山。自己一行這麼往邪山裡鑽,不異於自掘墳墓。現在也只能夠寄望那狄首座。想來他身為天位高手,這些死物再邪,倒也應該難不住他。何況這狄首座身上氣息凶煞絕厲,倒不比這邪山的煞氣輕上多少,正是以邪制邪的格局。
正打算找回許敬聲,突然,在柳哲身前的一方草叢不斷晃動起來。此刻山間無風,這草叢當非自己晃動,而是有什麼東西經過所致。柳哲立刻緊張起來,畢竟玉瓶山已成邪山,這山中野獸受邪氣煞氣相沖,如若不死,當也化作凶邪之物,等閒難伏。
柳哲雖也有些修為,可卻稀鬆平常。要不是身懷辯氣之術,也不得跟狄征走這麼一趟。現在見叢中忽現異狀,自是打醒了十二分精神。他右手虛扣,一枚氣針自生。這是柳哲獨創的功夫,以氣為針,專破修士邪物的氣穴法門,倒也算得上秘技一門。現在氣針在手,柳哲心定了些。沒想山中忽然起風,這風滿含陰煞,雖是日間,柳哲卻給吹得遍體生寒。而當陰風分開草叢,柳哲猛然看到一張白慘慘的孩童臉孔出現在眼前,當下手一顫,差點散了手中氣針。
雖是孩童,可臉無人色,且出沒這邪山這上,自然不是普通人家的孩子。柳哲大喝一聲,手指一彈,氣針立刻朝這妖童的眉心射去。
妖童咧嘴一笑,竟張口一咬,把柳哲的氣針輕輕咬住。兩排尖稜般的牙齒咬合,生生咬碎了氣針。
柳哲一呆,聽得這妖童哈哈大笑。笑聲陰森,讓人心裡發發。妖童笑罷,突然朝柳哲撲了上來,頓時兩者滾成了一團。
不遠處,許敬聲正默察這山勢走向,好尋得神物所在之地。忽聽得柳哲慘叫響起。許敬聲當既變色,再顧不得找什麼地勢,拔腳就往聲音的方向跑。來到柳哲剛駐足的林間。卻見有什麼東西高速遠去,直帶起雜草搖曳不定。許敬聲來到不久,狄征也到了,他也顧不得問許敬聲什麼事。已經真朝百米外那晃動的草叢掠去。
狄征轉眼便至,可草叢中並無可疑。他蹲了下來,卻在一片草葉上發現了血跡。血還有些溫熱,顯是剛從活物身上流下來。這時許敬聲趕了過來,氣急敗壞地說:「柳哲被抓走了。」
「誰抓的他?」
「看不真切。可是…」許敬聲回憶道:「好像我聽到一陣小孩的笑聲,該不會是那幫老太老頭說的鬼娃娃吧?」
「什麼鬼娃娃,不過妖邪之物罷了。」狄征冷哼,雖然柳哲是修羅門的人,他的死活不關狄征的事。但要找到九州鼎,柳哲還有點作用。不料自己一個大意,倒讓邪物把他虜走,當下有些惱意。
到了午後。修羅門那八名好手也到了。聽得柳哲被抓走。當既一個於懷苦的好手陰陽怪氣地說:「當著狄首座的面還能捉走柳哲那廢物,看來這東西修為不低啊。」
狄征知道他挖苦自己,當下冷哼一聲。這聲冷哼聲音不大,可聽在於懷苦耳中卻如晴天霹靂,竟被震得有些昏眩。等恢復過來時,只見看著自己的同伴臉現訝色。於懷苦一呆,隨既發現自己鼻間留下什麼東西粘乎乎的。一摸才發現手上滿是血跡,當下又怒又驚。
怒的是狄征當眾叫自己出醜。驚的卻是狄征修為竟如許高,只是一聲冷哼,便把自己這個地品顛峰的修真者給震傷。他便要發作,卻給一隻大手按住。按住於懷苦的是個如同鐵塔般的大漢,他是蒙古族人,名叫阿訖莫塔。平日裡大家都叫他阿訖,雖然也是地品,可阿訖修為在這些人當中首屈一指,於懷苦也得屈居其下。見阿訖阻止,於懷苦只得悶哼一聲,轉過頭去。
阿訖看向狄征,甕聲甕氣道:「狄首座,那接下來你看咱們得怎麼辦?」
他雖非漢人,但漢語說得字正腔圓,也屬難得。這人滿臉橫肉,雙目若鷹,當也是終日過那刀子舔血的人,正是一付亡命之徒的格局。且阿訖雖具凶相,卻有城府,連狄征也不敢小瞧他。聽他如是問,狄征淡淡道:「你們來此之前,敬聲已經找得神物所在之處。我們只管直搗黃龍便是,至於柳哲,能不能救得了他,就看老天的意思了。」
魔門中人,講究的是損人利已。同伴的死活,他們才不會放在心上。所以狄征說出這番不義之話,卻沒人覺得不是,反而個個點頭。狄征看在眼中,暗中感歎魔門邪人,人人自私自利。又想那柳哲也不是什麼好東西,狄征也就不打算特意去救他了。
於是許敬聲帶起了臨時嚮導,以他計算出的煞氣方位,領著狄征一行盡往山上鑽去。這一路亦不太平,偶有土狗之獸竄出,這些東西受煞氣影響,都變得暴戾無比。只是野獸再凶,也嚇不住他們這一行。且不說狄征,便說那阿訖八人,個個皆是凶人,又豈會怕這些發狂的野獸,自是來一隻殺一隻,來一對殺一雙!
就這麼在山上跑了小半天,於懷苦已經開始沉不住住,朝著許敬聲細聲說道:「你倒是說這路我們還得走多久,若是你騙爺爺們在山裡亂兜,信不信我宰了你喂野狗?」
許敬聲直擦冷汗,只得連聲說「快到了」。也虧得阿訖在旁邊讓於懷苦沉住氣,否則這凶人大有殺了許敬聲的可能。倒是狄征,越走越覺得山路景物有那麼幾分熟悉。等許敬聲領著他們走過大半個玉瓶山最後來到半山腰一個破敗的山神廟前,狄征恍然大悟,終於明白自己為什麼會有熟悉之感。
原是雖從不同方向進山,可繞了半天,卻又繞回當日他殺死怨童所在之地。莫非這山中煞氣,竟還源於這山神廟不成?若是如此,難道當年怨童的出現,還和這九州鼎的所在脫不了干係?(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