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0章血流成河
轉眼小舟已到碼頭,長孫勝北抬頭看去,只見梅峰島上,烏雲盤旋,一付壓將下來的勢頭。
身後,獨孤鐵山突然說道:「勝北公子現在想改變主意尚來得及。」
長孫勝北意外地朝他看去。
獨孤鐵山露出一排雪亮的牙齒笑道:「你我兩家雖是敵對的關係,但我卻是十分欣賞你。若你這時想要離去,獨孤鐵山可權當沒有看到。」
「多謝七爺美意,可惜我的妻子就在島上,勝北哪裡也不願意去。」說罷,長孫勝北腳尖一點,人已經輕飄飄落到了碼頭之上。
「從這裡往梅峰觀景廳上,將有明燈為示,勝北只管一路前行,鐵山就不送了。」舟上,獨孤鐵山揚聲說道。
長孫勝北點了點頭,飄然而去。
看著這絕代才俊的身影沒入黑暗之中,獨孤鐵山無來由地感到一陣惆悵。自從長孫勝北如同彗星般崛起於長江以南,獨孤家的勢力便被牢牢壓制在北地無法寸進。事實上獨孤家上下無不想除掉這天之驕子,而直到現在始時機成熟。
但眼見勝利在望,獨孤鐵山卻不免有些唏噓。若非長孫勝北存在著情之一字上的弱點,獨孤家想要算計他談何容易。在獨孤鐵山看來,長孫勝北為了一個女人犯險是愚不可及之事。然而,長孫勝北的一往無前,卻開始讓獨孤鐵山的想法動搖。
或許一個人找到了真愛,即使是死,卻也算是幸福的。總好過那些渾渾噩噩過完一生,稀里糊塗地躺到棺材裡去的傢伙要好百倍千倍。
獨孤鐵山坐到船頭,從舟中摸出一瓶老酒獨飲起來。他突然發現自己勞碌半生,好似卻沒有一個真正的奮鬥目標,只是下意識地為家族奔波著,卻從來沒有想過自己要想什麼。
「哎,真個老了,竟然我也會胡思亂想。」獨孤鐵山幾懷老酒下肚,已經開始有些醉意。本來以他這種修為的人,別說幾懷,就是百懷千懷也當喝水似的。
只是有時,酒不醉人人自醉罷了。
就在獨孤鐵山躺到舟上,抱酒觀月之時,島上深處,隱隱有慘叫聲傳來。他知道,迎接長孫勝北的盛宴開始了!
一把鬼頭鋼刀從黑暗中劈來,刀氣激盪,顯示出用刀者高明的修為。
長孫勝北卻看也不看,變魔術般一手探入刀光裡,便把這鋼刀抓個正著。尾指再輕輕彈在刀鋒上,持刀者如中電擊,全身狂震飛了出去,落地時才吐出一口熱血。
在這條前往觀景亭的路上,兩排路燈照得如同白晝,而梅峰島的其它地方則燈光盡數熄滅,標示出一條再明顯不過的路來。
獨孤家財大氣粗,獨孤無心一擲千金,以財力和其它關係下這梅峰島一夜。而這裡,將是長孫勝北表演的最後舞台,以及華麗的棺槨。在這條前往觀景亭的路上,獨孤無心布下家族死士數百,門客高手無數,更遑論現在正齊齊站在他身後的族中高手。
就如他所說,獨孤家今次對長孫勝北是勢在必得。現在正攻擊長孫勝北的不過是當成炮灰般的死士,只等長孫勝北功力不濟之時,便是獨孤家精銳盡出之際。
雙手連拍,將殺來的兩把長槍,三把長劍全數逼開。長孫勝北冷哼一聲,撞入敵群,也不見他如何動作,幾名獨孤家的死士便拋飛了出去。他們皆肉裂骨折,雖沒斷氣,卻沒了再戰之力。
從碼頭開始到現在,長孫勝北走了兩千零七十一步。而這段並不太長的路程中,幾乎無時無刻都有人攻擊他。誠然這些人的修為遠不如他,但沒有休止的攻擊卻在考驗著長孫勝北的耐力與韌性。
好在他長孫家的《玄黃不死卷》確有過人之處,可在交手時引對手功力以壯已身,從而達到生機循環,悠悠不死的境界。再加上這些獨孤家死士功力較弱,因此長孫勝北應付上來還不算太難過。
可他也清楚,這些人不過是炮灰而已。獨孤家真正的高手,如獨孤鐵山者一個也未曾露面。獨孤無心此舉,擺明就是用炮灰消耗自己的力量,等自己自衰力竭之時,再盡起精銳撲殺自己。
這已經不是陰謀,而是不愁長孫勝北不上勾的陷阱。長孫勝北也好,獨孤無心也罷,他們都知道只要幽兒在觀景亭上,他長孫勝北就算爬也得爬上去。
思緒進入無失無得的境界,長孫勝北收撮心神,不去想結果,只知往前推進。
他突然如同鬼魅般往前衝刺,一個刀客剛好撲出,刀未劈出,長孫勝北已至。他頓時魂飛魄散,才想挽個刀花護住自己的身體。眼中景物突然一變,刀客看到了漫天星空,再重重摔下時,胸骨盡碎,卻是瞪大了眼睛死去。
而他手中的刀,卻落入了長孫勝北掌中。
長孫勝北一聲長嘯,手方舉起,掌中的刀便已經消失。再出現時,已在百米開外。長刀奔馳如電,直直插進一名死士胸前。餘勢不止,帶著他連撞身後數人,再一起滾地葫蘆般摔了滿地。
這幾人要不是被長刀貫體,就是被長孫勝北附在刀上的氣勁震斷了心脈,卻是沒人再站起來,同時死去!
長孫勝北臉色掠過一絲不自然的蒼白,旋又消失。夜色路燈下,卻是沒人發覺他這分異常。他負手上前,卻因為這一擊深深震攝住附近的死士,卻沒人敢上前挑釁。
而在長孫勝北的身後,片片血漬染滿了他來時的路。但他知道,這條血路還會很漫長。
「差不多了。」
在長孫勝北推進了將近一半路程的時候,獨孤無心淡淡道:「讓蕭老師他們出手吧。」
身後,一個獨孤家子弟應命而去。
獨孤家的精銳力量終於要出動了。
長孫勝北自然不清楚這些,他從那一刀擊殺了近十人的路段走過後,後頭並沒有看到他這驚艷一刀的獨孤家死士,仍然前仆後繼朝這個長孫家的傑出子弟湧去。哪怕用一命換他一刀,卻也沒人會後退半步。
壓力驟增。
長孫勝北面對撲天蓋地而來的攻擊,眉頭卻不皺一下。他時而守得滴水不漏,時而勇不可擋地衝入敵陣之中。而他每一衝入敵陣,並帶走數條人命,而又返回時,自己身上便會多上一兩道微不足道的輕傷。
可就算再怎麼不起眼的傷勢,一多了勢必就影響到身手及動作。但長孫勝北已經顧不得這些,觀景亭已經越來越近,他只想快一分看到幽兒總是好的。
掌刀劈出,正中一根當頭敲來的長棍。棍身立刻震個不休,而持棍者更是虎口爆裂,整個人像被大錘砸中般,連連退後。每退一步,便噴出一口鮮血。等他退到第十步時,頹然倒地,已是不支。
收回鐵掌,長孫勝北一個呼吸,便把剛才從棍者身上導來的一絲真勁化為自己的功力,以補充消耗。即使有不死卷這樣的奇功,但這場無休止的戰鬥裡,長孫勝北的消耗也是極快。一段路走下來,功力已經跌了三成左右。
便在這時,銳響滿佈雙耳。長孫勝北突然什麼也看不到,他立時輕咬舌尖,藉著痛覺擺脫那如同魔音勾魂般的異嘯影響。在長孫勝北的眼中,兩輪圓缽旋轉切至,正是它們高速前進時生出的銳響影響了長孫勝北的心志。
圓缽一前一後、一上一下,隱隱封死了長孫勝北的所有退路。
這是自戰鬥開始以來,他所遇到最具威脅性的攻擊。同時長孫勝北也知道,獨孤家的精銳力量來了。
長孫勝北雙眼精芒大作,非但不退,反而揉身上前。他全身溢出柔和黃光,雙手更如千手觀音般幻出無數掌影迎上這兩輪圓缽。那讓人眼花繚亂的掌影中,卻有手掌各切中其中一缽。
當~~
幾乎在同時擊中的脆響直衝雲霄,兩輪圓缽再旋轉不下去,卻被長孫勝北擊得直直往來路飛回。
有人「咦」了一聲,並把兩個圓缽穩穩接在手中。他往前走來,高大威猛的身影出現在燈光之下,卻是個做和尚裝扮的男子。只是這和尚長得惡形惡相,哪有半分出家人慈悲為懷的樣子。
長孫勝北微微皺眉,轉眼便想到符合這和尚的資料。
「原來是橫行東北的殺生和尚,什麼時候你也跑到獨孤家當門客去了。」長孫勝北微笑道,雙手負後,不讓人看到他硬接對方一招後正輕輕顫抖的手掌。
「俺想去哪就去哪,想投靠誰就投靠誰,哪輪到你這乳臭未乾的小子說三道四。」殺生和尚雙手拇指一旋,手上兩個圓缽便又高速旋轉起來,顯是出手在既。
「和尚憑地廢話,趕忙殺了這小子了事,我們還有時間去逛逛杭州的花街,聽說那些酒吧舉行的女大學生激情派對相當不錯。」
一把尖細難聽的聲音跟著響起,就在殺生和尚的身後,綽綽人影緩緩走來。而長孫勝北的背後,也有幾股凌厲氣息堵住了退路。長孫勝北不為所動,也不去看背後何人,只目光如電,直探入殺生和尚的身後。
於是他看到當先一個拎著把長劍,若無其事地拖過地面走來的男子。男子三十來歲左右,長相本是不欲,但那雙眼睛卻一片烏青,顯是酒色過渡之輩。
這人名叫蕭廣元,號稱色劍雙絕。他的劍法是不錯,但所謂的色,卻不是說他的容貌,而是這人的色心。這姓蕭的共認為修真界中的敗類,被他玩弄的女性不計其數。蕭廣元本是南人,後來因為種種劣行被居士林追殺千里,最後逃到了北地,投入獨孤家門下後才保得一條性命。
不過這人確有真材實學,否則早就死在居士林白世文的君子劍下,哪還有命逃到北方。
只此一人,長孫勝北就難言必勝,何況在蕭廣元的身後,還有幾人也是出了名的狠角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