懸宮入口處一片黑暗,空氣因為宮殿長年封閉而十分混濁。狄征身上已經沒有多餘的「光明符」,所以也就看不清這入口處的情景。雙眼掃去,只隱約見到隱藏在黑暗中的牆壁,還有未知銅像的輪廓。
那繩索前所繫緊的軍刀,就是卡在其中一具銅像中。
狄征將它取了出來,解下軍刀,再往地面垂去,以此提供給眾人一條上得來懸宮的簡易繩梯。就這樣,安逸軒等人在狄征這條繩梯的幫助下陸續登上了懸宮。
一道「光明符」從小仙的掌中騰起,照亮了整個空間。呈三角狀的空間裡,三面牆壁皆有壁畫,大膽的用色和細膩的壁畫,向眾人呈現三幅氣勢龐大的戰爭畫卷。
沒錯,這幾幅壁畫表達的主題皆是戰爭。因為宮殿長期封閉的緣故,壁畫上的色彩十分鮮艷,所以眾人很容易分辨出這是秦人和其它國家戰鬥的場面。每幅壁畫的敵人皆不相同,從畫面的旗號可以看出這秦人的敵人分別是韓、趙和魏三國。
三幅壁畫,卻是描述秦朝統一六國的故事。
眾人看得出神,羅德興更是大皺眉頭,連道「奇怪」。宋仁問其何故,這老者指著上面的壁畫道:「你們看這裡,難道不覺得秦朝的軍隊很是奇怪嗎?」
壁畫的面積很大,場面壯觀,大家倒是沒細看。現在被羅德興指出細節處,所有人的目光看過去,倒真覺得有些詭異。
古代軍隊的構成,自是由各種兵種組成。最常見的無不是步兵騎兵,又混合了槍兵和箭兵。從壁畫上看,其它國家的軍隊正是如此。秦朝也有這些兵種,然而除此之外,秦朝還有多出來一些奇怪的兵種。
例如各種奇怪動物構成的軍隊,有的獅身鷹首,有的牛身豬頭,其中也不乏人身獸首者,既可怕又詭異。這些由奇異野獸構成的軍隊,地下爬的,天空飛的應有盡有。初時大家並沒留意,以為只是畫者再現戰爭場景裡一些飛鳥走獸。
可現在被羅德興指出,才發覺這些野獸的數量未免多了些,而且樣子也不似普通的野獸。
「秦軍者,虎狼之師。」
狄征突然想起在雲南山腹時,無頭屍王臨死之際發出的感歎之言。如今和這壁畫兩相印證,驚覺當時無頭屍王所說,並非如他所想是對秦軍的一種抽像描述,而是道出了事實。
兩千多年前的秦王朝,竟然驅獸為兵?然而這樣的事跡,卻無記錄傳世,端是奇怪。
「壁畫,特別是古畫,畫者通常會運用抽像的手法來表達一種事物。像這畫中的異獸,或無秦王朝的士兵為背景,那我可理解為這是畫者對秦兵的一種抽像式描述。」羅德興皺緊眉頭道:「但這三幅壁畫,卻皆是以寫實的手法來描繪。能夠為秦王朝秘密建造的宮殿作畫,畫者自是御用畫師之類的名匠。這樣的人,是不可能在如此重要的畫卷裡使用兩種繪畫手法,那既衝突,也不入流。所以這些異獸,十有**是真實存在,就在秦王朝統一六國的過程中,尚有這麼一支異獸軍隊助戰。」
「可不只異獸軍隊,你們看這些戴面具的人,他們的裝束和秦兵也截然不同。」小仙的聲音吸引了其它人的目光,包括羅德興在內,所有人皆朝她看去。
小仙的纖纖玉指點在畫中一角上,那是位於秦兵的後方位置,在大量身披黑袍的怪人亮出各種奇異兵器。這些人顯然也不在秦朝軍隊的配置中,而他們的臉都是虛無一片,只在眼睛部分露出兩個黑點。
長袍的黑和漏空的白形成鮮明的對比,沒有嘴鼻,卻獨留一雙眼睛,給人戴著陶質面具的古怪感覺,難怪小仙會說他們是戴著面具的人。
而在另外兩幅壁畫裡,同樣有這樣的人存在。但他們不再居於秦兵後方,而是混在秦兵之中和敵撕殺。這些人的形象大部分被畫者以彎著身體的姿態描繪,且兵器遞出,所取之敵無不是正招架著秦兵的他國士兵。
看著這些畫面,眾人可以在腦海裡形成這麼一個畫面。
在殺聲遍野的戰場上,其它國家的士兵正集中精神對付如狼似虎的秦朝兵將。然而在以為架住對方兵器的時候,略一分神的它國士兵,立刻被秦兵身後突出出現的面具怪人無聲無息地殺死。
在秦朝兵士的推進下,其它國家的士兵節節敗退。那些神出鬼沒的面具人,他們就像戰場上的死神,毫不留情、又悄然無聲地帶走每一條敵對的生命。
而在戰場的邊緣,又有各種奇形怪狀的野獸將落單的敵軍撕咬撲殺。在這暗無天日的戰鬥中,敵軍連撤退也辦不到,就這麼淹沒在秦兵的進攻裡。
每則念起,夜夜無寐,逐知此族不去,孤不能安…….
看著壁畫,秦皇玄石碑上的文字自然而然在狄征腦海裡掠過。
當時尚未失去十年輪迴的小仙,曾讀完碑文後發現一些可疑的信息。其中就包括秦王朝一統六國,似乎有外族相助的信息。而這支異族,更是成為秦始皇的心腹大患,故那玄石碑上才有「此族不去,孤不能安」之語。
現在從壁畫來看,這些戴面具的人,似乎就是相助秦皇,又被視為隱患的異族。
只是那些只餘眼睛的面具人,狄征怎麼看都像是一種生靈。
修羅!
他可沒有忘記,眾人會到此地,可全拜一隻修羅所賜。而自地湖之後,那只修羅便再不復見,也不知道去了哪裡。
「我說再在這裡呆上一百年,也研究不出什麼東西來。你們看是不是到上面看看有什麼東西?」
凌越的聲音打破各人的深思,這青年一臉興奮,正用手朝上方猛指。
在懸宮的入口處,有不設護欄的石階相接。石階每上百級,便有一個轉折,這「z」字型的階梯一直通往天板。那上面,和入口相對的位置正有一個關閉的石門。
老實說,這底部一層除了三面壁畫,還有長明燈的銅像供台外,就沒有其它有價值的事實。雖則說這些銅像供台也是古物,每件重也就三四百來斤,在場除了小仙外,其它人應該都搬得動。
這些銅像要能帶出去,也能賣上幾個錢。但這麼大的東西一則攜帶不便,二則出口不明,這時候自然沒人會蠢到打它的主意。於是眾人紛紛上了石階,打算離開這個已經沒有意義的底層宮殿。
狄征朝幾幅壁畫再看一眼隨後跟在隊伍後面走上石階。石階寬一米有餘,足夠兩人並肩而行,然而兩邊皆無護欄,走得高往下看去,也足讓人頭暈目眩。這一層的宮殿高約百米,隨著「光明符」被小仙拿在手裡而不斷移動,下方的宮殿已經隱入黑暗之中,幾如無底深淵。
轉眼,眾人已到殿頂,再上無路。
曾不讓走在最前,他一伸手就碰到了石門。石門上於樓梯接口處有個凹槽,大小正好插入一雙成年人的手掌,看似用以給人推動石門之用。曾不讓也不客氣,吐氣開聲,雙手用力一推,石門晃了晃,還真給他推出一條縫來。
縫內黑暗的空間裡,立刻排出混濁的空氣。
曾不讓再叫一聲,雙臂使出,把石出推開了一半有多。這個面積,剛好夠一人通過。
小仙朝殿中丟了一個「清風符」,以幫助殿內空氣加速流通。片刻後,她又讓手中的「光明符」升起進入大殿,好觀察殿中情形。
殿內的地面十分平整,無甚特別。反而是殿頂的方向,竟隱隱有人影出現。看來應該是銅像之物,但這些銅像遠遠看去,竟是頭下腳下,如同這三角懸宮般被倒立擺置於殿頂,十分古怪。
「光明符」的符光中,眾人看不到牆壁所在,知道這層宮殿,卻要比底層面積要大上許多。曾不讓躍躍欲試,見裡面混濁的空氣排得差不多了,便雙手一撐,從石門處進入殿中。
眾人看著他腳尖縮入石門,便要緊隨其後。不料門中曾不讓傳來一聲怪叫,整個人像氣球般往殿頂升去,轉眼消失在符光不及處的黑暗中。
「難道是無重力狀態,可也不像?」安逸軒自言自語道。
狄征越過眾人來到門邊,他取出繩索,讓安逸軒抓著一端。另一端則緊緊綁在他的腰上,狄征手執繩索說道:「你們在這等等,我進去探個路。」
小仙在旁邊說道:「小心點,這懸宮處處透著古怪,莫要中了什麼機關暗器才好。」
「我知道了。」狄征點頭說道,接著便學曾不讓用兩手撐在門邊,整個人朝門中縮了進去。
狄征小心翼翼,但在這整個過程中卻未發現異常。然而當他的腳尖方離開石門,剛要踩在地板上時。身體卻突然傳來失重之感,整個人如同在高處踩空,猛然往下掉去。而落在門外幾人的眼中,卻見狄征和曾不讓般往上騰飛。
還好狄征和安逸軒之間繫著條繩子,一見有異,安逸軒立刻捉牢繩子,而繩索的另一邊也傳來拉扯的力道。
繩索詭異地崩得筆直,狄征總算止住了墜勢。他終於體驗到曾不讓的處境,從進入門內的那一刻開始,並非如安逸軒所說的無重力狀態。
而是,重力顛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