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熟睡中的黑旺鎮居民,卻突然感到一陣地動山搖。房屋、傢俱等物大震,更有人直接被震下了大床,一時尖叫四起。
這震動來得快去得也快,就當大家以為發生了地震,紛紛跑出屋子來到大街上時,卻見一銀一黑兩色奇光沖天而起。兩道光芒在高空一個轉折,又瞬間遠去,紛紛稱奇。
其中不少人發現,這兩道光竟是從濟天下醫館的方向騰起。這莫神醫可是黑旺鎮的活神仙,大家都擔心他的安全,在發現奇光起源之處後,便朝著醫館的方向湧去。不想來到醫館所在的大街時,卻發現醫館如同發生了爆炸般,三分之一的館體倒塌,碎石殘瓦灑了一地。
「報警!報警!」
也不知道誰叫了句,跟著市民們紛紛拿出電話報警。不久之後,警車和救護車聯袂而至,卻發現醫館裡除了殘桓斷木外,卻無發現人員傷亡,算是不幸中的大幸。
可當有人聯繫莫神醫,想通知他醫館倒塌之事時,卻發現莫老先生平日的聯繫電話卻是無法接通。
自然,市民們並不知道,莫老先生此刻已經不在黑旺鎮內。
銀黑二色奇光在高空互相追逐,時而激電般碰撞在一起,時而又如雙龍糾纏個不休。如此飛掠過黑旺鎮後,卻又齊齊朝著當地最高的山峰摘星山落去。
摘星山是淄博當地知名的景區,以自然山水風景而聞名,平日裡遊客甚多,此時正值深夜,自是人跡罕至。
那兩道奇光落到一處山頭上,此處地勢陡峭,這個山頭也不過百來見方,並不寬敞。山上老樹歪斜,怪石橫踞,卻是平日遊客不至的一處偏僻山峰。從這裡往下看,正是雁門水庫的所在。
水庫上晚風吹掠,水聲徐徐,與附近的蟲鳴聲相得益彰,聞之使人心曠神怡。
然而偏峰之上,從兩色奇光中現身的二人顯然沒有這份閒情。兩人目光如電,在半空絞擊於一起,皆全力尋找著對手的破綻。
那身著黑色華袍的男子自是七夜,而與之對峙的,卻不是那童顏鶴髮的莫言,卻是一個容貌年青的男子。
這人看似只有三十來歲左右,稜角輪廓和莫言極為相似,便如同是年青版的莫言。
他身上穿的也非灰白唐裝,卻是一套銀色長袍。
頭上戴著七星祥雲高冠,兩道金色飄帶從冠沿垂至胸前;豎起的領口下,是如同漢代服飾般的斜襟長袍,腰身以描金綿帶為系,上飾華玉。這銀色長袍之上,又繡有太極陰陽魚的圖案,周圍則是一圈象形符號,古拙清奇。
這如同古代祭祀所著的裝束,在黑夜中泛起微微銀色螢光,相當奇特。更讓人驚奇的是,此人的身後,卻飄散著三十六根光華流轉的長針。如同由光鑄成的長針呈圓形排列,如同法輪,在男子身後緩慢旋轉,片刻不停。
「先生的魂甲相當奇特啊,在成型之後充滿了活躍的生機,不但讓先生返老還童,還能夠瞬間治癒先生的傷勢。如果我沒記錯,我應該刺中先生兩劍方是,但先生身上卻毫髮無傷,十分神奇。」七夜看著眼前這在修為上無比接近自己的強勁對手,由衷感歎。
男子點頭,開口說話。只是他的聲音十分蒼老,和容貌極不相襯,卻是莫言的聲音:「我這『華陀信奘』並非具有生機異能,只不過,它是莫某那遁去的『一』罷了。」
補天派的精義和《道德經》、《易經》兩本千古奇書有關。
《道德經》中有云:天之道,損有餘而補不足。
此派名為補天,補的正是天之不足。而天道不足,卻與《易經》中兩句術數精義相關,正所謂大衍之數,其用四十有九。失一而變化萬千,是為天之不足。而衍數五十而滿,則天地完整無缺。
「天地變化無窮,正是因為那失去的『一』。而對於莫某而言,這華陀信奘便是本人遁去的一。這遁去的一既然已經找回,莫某的天地自然圓滿無缺,故在客人眼中莫某生機活躍,連細胞也因為生機無限而返老還童,甚至傷勢也轉瞬既愈。」莫言坦然道:「此事雖說來神奇,卻是莫某本人已自成天地,故無益無損而已。」
七夜欣然撫掌道:「補天派確有過人之處,觀先生之大能便可知一二。先生既坦然相告,本人也不願藏私。我這『暗夜天舞』雖沒先生這自成天地的大能,卻能夠控制黑暗。值此深夜,黑暗君臨大地,正是我力量最顛峰的時刻,先生務必小心。」
莫言瞳孔重複著擴張和收縮的動作,如此三遍,方恢復正常。
他暗自驚心。
之前在醫館時,決定全力出手的時候,莫言終祭出天位的力量。先是魂甲「華陀信奘」具現化後,莫言本身自成天地,無論力量體能皆達到巔峰狀態,故出現返老還童的異象。隨後更是和七夜硬拚數招,竟是平分秋色的局面,當時莫言已經暗驚。
畢竟他已經使出真正實力,對方卻連魂甲也沒有喚出。
而直到現在,莫言始終這人身上所穿的黑色華袍,竟然便是對方的魂甲。換言之,這名為七夜的異類,竟然是無時無刻保持在天位的境界中,這是莫言所不敢想像的。
雖然天位境界不存在著靈能道力的消耗之說,但山有高低,月有盈缺,長期保持天位的狀態,會大量消耗修真者的精神。即使是莫言,最高的記錄也不過維持天位狀態三天的時間罷了。
而看這七夜那淡然的表情,卻似這異類竟能長期維持天位狀態,這實在是無法想像,那需要多堅定的精神意志方能辦到?
便如七夜所言,他那身上的魂甲「暗夜天舞」,能力的確和黑暗有關。莫言剛才以靈覺查探,卻絲毫感應不到七夜眼前的狀態。在靈覺裡,七夜便如同置身於一片黑暗中,那片黑暗彷彿沒有止境,讓人無法一探究竟。
但總的來說,七夜儘管深不可測,卻還沒給莫言無法擊敗的感覺。
莫言收回靈覺的試探,雙手從肥大的袖子中探出,淡淡道:「那就請客人賜教吧。」
七夜點頭,倏地消失。
那並非進行高速移動,而消沒在莫言的視線內。這是真正的消失,包括七夜的氣息,所有關於他的一切信息在這剎那消失個乾乾淨淨,如同三界中沒有他這個人存在一般。
莫言瞳孔再度擴張,心中掀起驚濤駭浪。
這是不可能的事。
即使七夜身上的魂甲具有屏蔽對手靈覺探知的能力,可他的氣息仍然在那,而莫言也有把握,即使七夜修為在高,也不可能連氣息也能夠瞞過他的感應。
現在這種狀況,也只有一種可能,那就是七夜離開人間,但莫言知道並非如此。
矛盾的情況讓他難過得要吐血。
便在這時,七夜的氣息再次出現。莫言發現,他竟然在自己身後!
月光下,山頭上。只見七夜那魔神般的身影突然從莫白身後的影子裡激射而出,手掌五指虛握,便如同提著把隱形的長劍般,朝著莫言背心直刺而去。
莫言強壓下心頭狂震,突然竄前,再閃電轉身。手指輕帶,身後旋轉不傳的光針法輪中,一根長針落到莫言指間,再點往虛空。
長針點在兩人間的空處,卻有實物觸感傳來,莫言身體劇震,飄身退開。
而一道強橫的波動始環形掠開,立時山頭上飛沙走石,僅有的一株歪脖子老樹轟然炸裂,爆成碎屑紛飛飄散。
華陀信奘散出濛濛銀光,莫言被七夜殺了個猝不及防,倉皇出招而落下的暗傷不翼而飛。
莫言暗暗皺眉,剛才七夜這一擊雖未傷得了他,卻讓他知道對方的能力何等麻煩。那控制黑暗的能力,讓七夜可以在陰影間移動,其中更包括了對手的影子。這實在是再高明不過的暗殺手段了,莫言當然不會認為這是七夜的唯一能力,他看著這無邊夜色,明白為什麼七夜會選擇晚上找上門來。
七夜一擊不中,卻沒再學之前遁入黑暗中,而是握著那無形之劍,看似不著邊際的虛砍數下。
莫言心中警兆忽生。
背後銀光長針各有兩根落入莫言雙手,他左點右刺,爆擊聲卻不斷在周圍身側響起。氣勁狂溢,山頭岩石被無形氣勁掠過,石屑紛分。
莫言看七夜雖站著不動,但手中那無形長劍卻通過自己身旁陰影不斷突現攻擊,若非莫言修為已晉天位,換作次一級的高手,早被這防不勝防的攻擊手法擊殺當場了。
華陀信奘雖使莫言自成天地,體內靈能循環不休,即使再這樣打上半天,莫言也全然不懼。可這樣過於被動,七夜手段亦不只於此,拖得越久對莫言只會更加不利。他冷哼一聲,心中已有計較。
左右兩手長針飛快無比地點出數計,再擋七夜刺、挑、斬數次攻擊後。莫言閃了閃,身影消失在原地。
他卻是無法學七夜般連氣息也完全消失,於是在七夜的感知中,莫言高速接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