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中無甲子,寒盡不知年。一晃兒老朱出關已經有幾十年了。在這幾十年中,老朱將無上天魔神通第三層的境界徹底穩固,加之修魔神者種種詭異強橫的神通,一身實力已是非同尋常。老朱自信,此時便是大鬧天宮的孫猴子來了,他亦是不懼一戰。
這一日,老朱躺在寢室之內休息,睡夢正酣之時,忽然大地震動,洞府搖晃,將他從睡夢中驚醒過來。睡的正香時被驚醒,老朱一肚子的不痛快,感應一下,發現野豬分身和熊羆精兩人都不在洞府之中。於是從床榻上起來,念動召神咒語,腳在地上重重一跺,道:「天地有序,萬神有屬,敕令福陵山神、土地,速速出來相見!」
老朱話音剛落,便見地上忽然騰起一陣靈氣薄霧,迅速在室內擴散開來。靈霧散盡,一個身穿神職官袍,身材魁梧壯碩的漢子和一個同樣身穿神職官袍的矮小老頭一同顯現出來。漢子和老頭現身之後,齊齊向著老朱躬身施禮,語氣謙恭道:「福陵山神(土地)參見大人,不知大人召喚小神有何吩咐?」
「哼。」老朱瞥了山神土地兩人一眼,哼了一聲,斥問道:「你們兩個是怎麼搞的,既然蒙天恩被敕封為一方山神土地,就該盡職盡責造福一方。怎麼竟敢無故掀動地震?把俺老朱的好夢給攪了不說,一旦傷到無辜百姓,豈不是造孽?難道就不怕地府降罪麼?」
「大人,小神兩個冤枉啊!」山神、土地聞言連忙大聲喊冤道,「小神自從受封於此地之後,一直兢兢業業,絲毫不敢辜負了地府閻君的厚望和天庭金闕的浩蕩的天恩。如何敢無故掀動地震來驚擾生民,傷害百姓呢!」
「不是你們幹的?那這地動山搖的是怎麼回事?」老朱聞言眉頭一皺,不悅地喝問道。
「啟稟大人,不知從哪裡跑來了兩個神通廣大的妖魔,正在山中激鬥,福陵山受到戰鬥波及,才會這般地動山搖的。」山神向老朱稟告道。
「既然有妖魔跑到福陵山來興風作浪,你們兩個為什麼不及時向俺老朱報告?」老朱兩眼一瞪,斥問道。
其實老朱這話是一點道理都不佔,畢竟老朱如今早已經不是天上的天蓬大元帥了,雖然自以為福陵山之主,嚴格來說也不過是一個草頭妖王罷了,身份根本就沒有得到官方的承認。福陵山神、土地雖然修為低淺實力卑微,好歹也是受過敕封的正經神祇,有什麼事情何須向老朱報告。
不過懾於老朱的淫威,山神、土地雖然腹中非議,卻沒敢明說。只能苦著臉向老朱解釋道:「看樣子那兩個強大妖魔乃是一路追逐激鬥,不過途徑福陵山罷了。我等二人以為,只需忍耐一陣,這兩個妖魔自會離開福陵山地界,犯不上冒險前去制止。因此我等二人也就未敢前來打擾大人休息。」
老朱聞言知道事情確實怪不得山神和土地,只是好夢被驚,心中著實不悅,一肚子的悶氣無處撒放。於是不耐煩的對山神、土地擺擺手:「既然如此,你們兩個就先下去吧,俺老朱倒要去看看,到底是哪裡來的不知死活的貨,竟然敢到俺這福陵山來撒野。」
言罷也不再理會山神、土地,站起射來徑直出門去了。
山神、土地相視一眼,似他們這種小神明,大都深諳明哲保身之道,因而兩人的目光中都蘊含著同一個意思:這件事不是他們兩個小小陰神所能管得了的,索性就作壁上觀好了。於是兩神同時運起法力,靈煙氣霧再起,雙雙沒入大地之中。
且說老朱出了雲棧洞,只聽得隆隆之聲在山間迴盪不休。只是放眼望去,卻有青山阻隔視線,看不出到底是什麼妖魔,在哪裡激鬥。於是老朱腳掌一點地,縱身躍入高空,招來一朵祥雲立足,而後在雲端向下俯視查看。
這裡要說一下的是,自從老朱修為突破到無上天魔神通第三層之後,一身魔力發生質的蛻變,不僅威能大漲,而且神妙更增。只要有據可依,便可以轉化成各種性質的能量。這就解決了本尊不能在人前施展魔力這個長久以來一直困擾老朱的難題。
只需將體內的魔力轉化為法力施展出來,老朱立時就能將自己偽裝成一個太乙真仙級別的大妖,任誰也看不出他其實是一個與元神天仙境界相當的修魔神者。
這也是老朱之所以敢站出來的原因,換做從前,即便人家欺負到了自家地頭,為了防止自己修魔神者的身份暴露,老朱多半也會選擇縮頭忍氣,等著對方鬧完了走人。
居高臨下查看的老朱很快就發現了將整個福陵山擾得不得安寧的罪魁禍首。在崇山峻嶺之間,正有兩人激戰不休。
其中一個是一條身材魁梧,牛頭人身的大漢。這大漢頂盔冠甲,足蹬戰靴,兩道濃眉直插入鬢,一雙眼大如環鈴,精光暴閃,手持一條碗口粗細的渾鐵大棍,只是往那裡一站,就有一股威風煞氣散發開來。
與牛頭大漢對戰的是一個少婦。這少婦也是一身甲冑齊全,身材豐滿婀娜,面容姣好,葉眉秀目,瓊鼻櫻口,也算是一個難得的美人,只是眉宇間那濃郁的煞氣大大破壞了她的美感。手持兩口寒光閃閃的青鋒寶劍,正對著牛頭大漢猛刺猛砍。
「這他娘的是怎麼一回事?」老朱看著對戰的兩人,滿臉的錯愕,一時間頭腦竟然有些轉不過彎來。
老朱雖然距離兩人尚遠,感應不到兩人的具體修為實力,可對於兩人的招式還是可以看清的。他看得分明,那少婦就像是瘋了一樣只顧著向那牛頭大漢猛劈猛刺,根本毫無招式可言,而且顯然她每一劍都注滿了法力,向來講究輕靈迅捷的雙劍竟被她使得勢大力沉,雖然每一擊都聲勢浩大,其實破綻多得數不勝數,甚至隨便學過幾天武藝的凡人都比她耍得好。
與少婦對戰的牛頭大漢招式倒是極為精湛,顯然在武藝方面的造詣極高,一招一式都是恰到好處,如羚羊掛角,妙至巔峰卻又無跡可尋。老朱自忖,單以武藝論,便是自己恐怕也不會是那大漢的對手。但大漢對少婦劍法中密佈的破綻卻視而不見,揮舞著他那條渾鐵大棍且戰且退,一路棍法下來,從頭到尾都只是防守,根本沒有一點反擊的意思。
老朱大為困惑,於是稍微壓低雲頭,想要弄清楚到底這是怎麼一回事。隨著距離拉近,交戰雙方的一些呼喝叫罵之聲逐漸傳入老朱的耳中。
一個略帶尖銳的女聲道:「死蠻牛,老娘一心一意的對你,把你服侍的舒舒服服的,還為你懷胎六甲。你說,老娘到底哪裡對不起你?你還去偷腥!你個沒良心的東西,老娘我今天和你拼了!」
一個粗豪的男聲隨後響起:「夫人你莫要如此,我不是疼惜你有孕在身才這樣的麼?再說她不是你的丫鬟麼,又不是外人,你至於生這麼大的氣麼!莫要氣壞了身子,別忘了你的肚子裡可還懷著孩子呢!」
「你還記孩子?你要是想著孩子就不會幹這種下流的勾當,事已至此,你還有臉跟我提孩子?我都替你臊得慌!」
「夫人,我疼惜你有孕在身這才不願意和你一般計較,可你也不要太過分,都追打我幾萬里了,還不肯罷休麼?這天地間哪個有能耐的男人只有一個女人?就算螻蟻一般的凡夫俗子尚且還有個三妻四妾,想我牛魔王好歹也是名震天下的妖族大聖,有幾個女人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至於你這麼沒死沒活的撒潑麼?」
「牛魔王,你無恥!想當年你娶我的時候是怎麼說的?說什麼會一心一意對我好,什麼心裡只有我一個,什麼以後絕不會粘花惹草,不會再去碰別的女人,什麼永遠不會變心……這才過去多長時間?你就敢背著我和我的侍女通姦,你從前說的那些話都是放屁嗎!我羅剎女瞎了眼才會給你個負心漢懷孩子!」
…………
聽了這些話,老朱這才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合著下面廝打的這兩人竟然就是大名鼎鼎的牛魔王和鐵扇公主這兩口子。聽起來似乎是牛魔王一時沒管住自己下面的物件,背著鐵扇公主和府中侍女偷情,結果被鐵扇公主給發現了,妒火中燒,這才弄出了這場萬里打夫的鬧劇。
弄清楚事情原委之後,老朱不禁又好氣又好笑,牛魔王和鐵扇公主這兩口子當真極品,一個家庭矛盾都能鬧出這麼大動靜,也算是驚天地泣鬼神了。這鐵扇公主也算是後世眾多河東獅的榜樣了,吃個醋竟然能吃出一場幾萬里的追逐戰,恐怕天地間也是獨一份。怪不得後來牛魔王將她拋棄轉而另結新歡,這樣的性子,換做是老朱,也一樣受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