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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后韋氏之父韋玄貞原本只是七品職的普州參軍,韋氏被立為皇后以後,李顯的這位岳父越級提升為豫州刺史,正四品的職,當時已經有不少大臣對此有微詞,武則天也有點不高興,但忍了!這下倒好,只是過了一個月,李顯就想將其提為正二品的侍中,並位列政事堂,這太匪夷所思了!更讓許多人驚異並氣惱的是,李顯不只授以韋立貞侍中職,而且授韋立貞的四個兒子韋洵、韋浩、韋洞和韋泚全都以五品以上的高官,韋洵、韋浩更被授以左、右羽林軍將軍職!
而被李顯一個月前任命為左散騎常侍,現在想推進政事堂的韋弘敏也是韋皇后的同族,屬杜陵韋氏家族。按輩分排,韋弘敏是皇后的遠房叔祖!明眼人一下子就能看出來,這一切為了什麼!
一切都是因為韋皇后之故,可以說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了!
李顯更過分的是,在宣佈這些任命的同時,他還準備授自己的乳母之子以五品的官職!
李顯突然間的「開竅」和讓人猝不及防的舉措讓朝臣們驚愕異常,也讓武則天大怒——
在這份詔令剛頒布的當日下午,正和被免了相職的狄仁傑、張柬之及駱賓王密談的賀蘭敏之,接到了武則天的傳召,在他匆匆走進仙居殿之時,看到了臉色鐵青的武則天正冷著臉坐在坐榻上。面前是一堆碎杯子,宮人們全都垂著站立,一副戰戰兢兢的樣子,連站在一邊的武團兒也臉色發白!
賀蘭敏之進殿後,自作主張揮退了所有宮人,武團兒等人如得大赦般飛快地逃出殿去了。
「姨母,你怎麼了?」賀蘭敏之走到武則天面前。小心翼翼地問道。
武則天抬起頭,看了眼賀蘭敏之,冷冰冰地說道:「敏之。你應該知道姨母為何動怒!」
「姨母,陛下的舉措甚是荒唐,敏之知道後也很是憤怒。剛剛就準備進宮來和姨母商量!」賀蘭敏之抓住武則天的手,輕聲說道:「姨母,陛下他定是被什麼人蠱惑了,所以才會做出如此荒唐的決定,姨母一定要阻止,不能讓這種錯事再繼續,不然朝綱定會大亂!」
賀蘭敏之當然知道,武則天以皇后的身份干政,並慢慢取得了大權,但這不等於她能容忍另外一個皇后步她的後塵!她現在大權在握。肯定想讓當皇帝的兒子也聽從她的,如何會容忍有逆她的情況出現,讓李顯聽從另外一個女人的擺佈!一眾韋氏家族的人被任命為朝中高官,這是武則天無論如何都不願意看到的!武則天肯定會採取手段,因為敢確定這一點。賀蘭敏之在剛進宮時候,就敢對武則天說這些話!
「是啊,如此朝綱定會大亂!」武則天站起了身,挺著高挺飽滿的胸脯踱了兩步,突然停下腳步,轉過身面對跟在她身後的賀蘭敏之。一副聲色俱厲的樣子,冷聲道:「敏之,想必你也看到,顯兒剛登基時,凡事都會問詢我這位母親和你這位輔政的表兄,但短短一個月,竟然變得如此,這麼大的事,數位宰相的撤換,竟然不和我們露半點口風,事前事後也不和我們商量,私自做決定,你可知道究竟為了什麼?是什麼人讓他變得如此的?」
「姨母,定是皇后韋氏蠱惑了陛下,讓陛下變得如此!」賀蘭敏之一點都沒猶豫,就將他的猜測說了出來,「姨母,韋氏她也想擅權,想插手朝哪,你可千萬不能讓她得逞!」
賀蘭敏之當然見過皇后韋氏,這是一個美麗異常的女人,但這個女人並不嬌弱,從外表上就可以看出來這是一個挺厲害的角色,賀蘭敏之自覺對女人挺有研究,在幾次接觸後,他也知道這個女人心機很深!李顯生性就有點懦弱,遠比他的幾位哥哥柔弱很多,遇到心機很深、又有不切實際想法的韋氏,很容易被這個女人勸唆動的!
或許從一定程度上講,韋氏和武則天有點相似,她們都有野心,兩個女人開始較量上了。但賀蘭敏之也知道,要是真的兩個女人較量上了,那是一場力量相差懸殊的較量,韋氏如何是武則天的對手!只能說,年輕人心智不成熟,李顯剛剛當上了皇帝,當了皇后的韋氏就做起了不切實際的夢,會有噩運降臨到她頭上的。
武則天走近賀蘭敏之身邊,昂著頭看了一會比她高一大截的賀蘭敏之後,再問道:「敏之,依你所想,姨母要採取什麼對策,讓陛下改正錯誤,讓那個女人斷了夢想?」
「姨母,敏之還沒好好想過!」賀蘭敏之看著武則天搖搖頭,事情剛開始,一些非常的手段當然不會馬上講出來,他只能含糊地說道,「姨母,敏之覺得,陛下宣佈了這些命令後,不敢來見你,說明他也害怕,怕被你責罵,要是派什麼人去勸一下,或許他會改變主意!」
武則天瞪了一眼說話間有點期期艾艾的賀蘭敏之,轉過身子又走了兩步,再停下後不急不慢地說道:「嗯,你說的有點道理,但姨母還想知道,要是顯兒他不聽勸,一意孤行呢?」
「姨母,先皇駕崩前,委你以最後決斷軍國大事的權利,要是陛下真的不聽勸,一意孤行,姨母可以採取非常手段!」賀蘭敏之還是不敢將歷史上曾經發生的事,剛才在他心裡一直浮蕩的念頭直接說出來,只是含糊地表明了自己的意思!
武則天再次走回到賀蘭敏之身邊,小聲問道:「你是說姨母可以憑先皇的遺詔,廢了李顯這個皇帝,另立新君?」
「姨母,為了大唐的萬年江山,許多時候、許多事都是不得已而為之!相信姨母採取任何手段,大臣們都會支持的!」賀蘭敏之說著,挺直身子,以非常堅定的語氣說道:「要是陛下真的一意孤行,姨母採取什麼措施敏之都會全力支持的!」
武則天逼著他將非常手段講出來,賀蘭敏之只得順著她的意思說,他是知道原來的歷史上曾有這一幕發生,雖然講話時候有點豁出去,但講出來後反而坦然,他相信武則天自己已經有此念了!
武則天聽了沉默不語。
賀蘭敏之看著武則天,小心翼翼地說道:「姨母,這只是敏之的想法,敏之覺得姨母應該博取眾長,召集更多的大臣進殿,討論一下此事!大臣們都對陛下的決定義憤填膺,想必他們的意見可以代表大唐的意志,聽聽他們的看法可以讓姨母有更多、更好的參考意見!」
「唔,這樣也好!」武則天同意了,並馬上讓人去召更多的朝中重臣進宮來議事!
不一會兒,裴行儉、薛元超、劉仁軌、裴炎、李敬玄、狄仁傑、張柬之、劉神禮、戴至德、張文瓘等眾多重量級的大臣都被召到仙居殿來,把仙居殿都擠的滿滿當當!
這些召集來的大臣政見雖然不同,有很多人對武則天的干政還頗為不滿,但在對待新立皇后韋氏的親族被大肆重用這件事上,態度還是相似的,他們全都反對皇帝做出這樣的決定!
當年的武則天被立為皇后以後,對本族子弟的官職任免上完全無法與現在韋氏被立為皇后相比,眾臣擔心,以前的皇后、現在的皇太后還在,又有另位一個女人出來,複製同樣的歷程,那真是大唐之大不幸了!有不少的大臣站出來,要武則天以皇太后的身份,宣佈廢止皇帝的這些任命,甚至還有不少人提出更過激的言論,就如李敬玄,公開要求武則天廢李顯這個皇帝,改立李旦!
但過激的言論卻被武則天否定了,很滿意大臣們態度的她氣定神閒地說道:「陛下可能只是暫時被人以花言巧語蒙蔽了,要是有人去勸諫一番,可能會頓然省悟,你們要多多上表,勸諫陛下!」
裴炎馬上站出來接了武則天的話,「天後娘娘,臣願意當面勸諫陛下,讓他回心轉意!」
「如此也好!」武則天同意了!——
第二天一早,武則天再傳賀蘭敏之過來說話了!
殿內沒有一個閒人,宮人們全被屏退出去了,一身戎裝的賀蘭敏之對武則天行了禮後,武則天就以非常陰涼的語氣說道:「敏之,姨母讓裴炎去勸諫皇帝,你可知道發生了什麼情況?」
「姨母,敏之不知!」話雖這樣說,但賀蘭敏之知道,李顯肯定沒聽從勸,這從武則天的臉上就可以看出答案!
「裴炎固爭,表示不可如此重用外戚,我那寶貝兒子李顯怒斥道:『我以天下與韋玄貞何不可!而惜侍中邪!』」武則天的聲音已經讓人發寒了:「誰說了,這天下就是他的?他有什麼資格將天下交給韋氏一族?要是他這般胡作非為,誰願意將天下交到他這樣的人手中?我不願意!」
「姨母,要不……敏之過去勸勸陛下吧,」賀蘭敏之作禮請命道:「以往時候,陛下可是很聽我這位表兄的話的,小時候……他崇拜我,許多不明白的事都會來問我,有可能先皇新喪,他哀痛之下迷了心智,再被身邊的女人一番花言巧語哄騙,答應了不該答應的事,要是我去說說,他可能會醒悟的!」
武則天沉思良久,終於點點頭:「也好,你去勸勸他,也算我這個當母親的,還有你這個表兄,對他做到仁義盡致!」
「是,姨母!」賀蘭敏之明白,這應該是武則天的最後通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