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冬甩著胳膊甩開冷小北,她眨了眨眼睛,默默地低下頭不敢看冷小北熾熱的眼神。小冬淡然地一笑,帶著憂傷和遺憾,「冷學長,謝謝你的親睞,但我……不能給你機會的。」
不能,不敢,也不可以。
彷彿一大盆冷水從頭頂澆到腳底,冷小北沉重地問:「為什麼不能?」
小冬依然低著頭,眼神祇看到他的領口處,「呵呵,我沒有談戀愛的資格。」
這樣的拒絕有些可笑,冷小北全然不接受,「安小冬,你有什麼顧及,難道是因為你的家庭嗎?呵呵,我可不介意你們家的事情。」
安家的事情,只要隨便一打聽就知道了,安世達年輕的時候與一個舞女生下一個女兒,這是人皆知的事情,當時還引起不小的轟動。只不過因為時隔多年,大家都緘默不提罷了。
小冬聽了之後加的羞怒,或許別人看來這並沒有什麼,可是她才是當事人,她才是那個受指責和羞辱的私生女,這麼多年來的嘲笑和委屈,並不會因為冷小北的一句不介意而釋懷。若要說不介意,葉柯才是真的不介意,明知道她的身世還一口選定了她。
小冬鄭重地說:「不是因為家裡的事情,而是我真的沒有辦法答應你什麼,冷學長,我沒有懷疑你的誠意,但請你不要我身上浪費時間了。」實話雖然難聽,但這是實話,必須得說。
冷小北依然不肯放手,他的滿腔熱情換來了她的無情拒絕,他有點接受不了,而且還非常的丟臉。
但至少,她沒有說「我一點都不喜歡你」之類的話啊!
冷小北找著各種安慰自己的理由,「呵呵,安小冬,你是玩欲擒故縱的把戲對不對?」冷小北逗笑著說,「早就知道你很有個性,沒想到你還這麼有堅持,行,要這麼容易就被我追到,我還怕我不珍惜呢。」
「學長,我……」沒等她的話說完,冷小北忽地一用力,將她緊緊地摟入懷。
深秋的夜風,夾帶著濃濃的霧氣,撲面吹來,染濕了頭,染濕了衣衫,也染濕了小冬畏懼的心。
高的時候,她曾經暗戀過隔壁班的一個叫葉洋的男生,那男生高高瘦瘦的,打起籃球來十分厲害,還是校籃球隊的隊長。每次放學的時候經過操場,她總是不自覺地放慢腳步,偷偷地注視著籃球場上揮灑青春的葉洋。
一次打掃操場包干區,小冬站邊上一直看著葉洋打球,也聽到了他跟他同伴們的談話。
「葉洋,隔壁班的安小冬看著你好久了,又是一個暗戀者啊。」
小冬一聽,羞得滿臉通紅,有這麼明顯麼?她趕忙拿起掃帚掃地,她要他們知道,她之所以這裡,是因為打掃包干區。
葉洋笑了笑,隨口說:「哦,你說安家的私生女啊,呵呵,我認識她。」
當時,小冬就恨不得把地上的一堆垃圾吃下去,安家的私生女,安家的私生女,原來葉洋對她的印象,就是安家的私生女。
之後他們談了什麼,小冬也沒聽到,只不過從那天開始,她放學不再路過操場,寧願繞道走。
這段苦澀的暗戀一直深深地埋她的心底,她不想記得,而今天,面對冷小北的一番告白,那時候的苦澀又不斷湧上心頭。
很明顯,冷小北是帶著十足的誠意而來,連小冬家裡的情況都打探過了,可他怎麼就不打聽打聽清楚呢,她已經嫁人了啊。那場婚禮並不愉快,非常低調,一點也不熱鬧,可是,總是有人知道的,至少安家和葉家的至親們都是知道的啊。
小冬不知道應該怎麼跟他說,雙手推著他,「冷學長,你放開我,我真的不能答應你什麼……」這樣做好像對不起老男人啊,不行不行。
就這時,好樂迪的後門再次被推開,葉柯站門口,鐵錚錚地看著緊緊擁抱的兩人。
他前街四處看了看,篤定小冬一定不會離開太遠,他就詢問前台。前台的服務員說看到一對學生去了後門,他便追出來看,沒想到果然被他找到了,而那個男生,竟然是冷小北。
冷小北透過微弱的光線看到了葉柯,心裡不禁一顫,他怎麼來了?
「安小冬!」葉柯憤怒地叫了一聲,不等小冬回過頭來,他上前一把抓住她的胳膊,從冷小北手裡拉了出來。
葉柯拉得過猛,小冬驚叫著跌撞進他的懷裡,她的小身子止不住地抖,怯怯地說:「葉大少,我……不是你看到的這樣……」
解釋嗎?怎麼解釋?!小冬求救地看向冷小北,希望冷小北能夠說明一下。
可這個眼神,令葉柯越的抓狂,「安小冬,你知道你自己做什麼麼?」竟敢給我戴綠帽,你想死嗎?
冷小北手裡一空,詫異地看著葉柯,「葉大少,小冬成年了,你無權干涉她的自由。」
小冬心底一陣抽涼,低垂著臉,歎著氣想,完了完了,我死定了。
葉柯二話不說,揮起拳頭就朝冷小北的臉頰送去一拳,此時的他已經失去了理智,安小冬出軌固然可惡,但勾引她的男人加可恨。
「額。」冷小北被重重地打倒地,當下一點知覺都沒有。
「啊,葉大少,你不能打人啊!」小冬尖叫起來,她見過葉柯生氣的樣子,可從來沒見過葉柯打人的樣子,好可怕。
小冬想上前去扶冷小北,卻被葉柯抓住了胳膊,「不准過去!」他氣得想殺人。
冷小北感覺牙齒都鬆動了,一陣劇痛從嘴巴裡傳來,還有一股血腥味,他吐了一口血出來,笑笑說:「葉柯,你對安小冬保護得太過分了,她連交朋友的自由都沒有嗎?」這難道就是安小冬拒絕我的理由?不單單因為她的身世,還因為她有一個變態的叔叔?
葉柯斥駁道:「這你不需要知道,輪不到你評頭論足。」
冷小北想起之前室內網球館碰到他們的情景,當時葉柯就警告他絕對不能學校亂說話,而之後的網球聯賽,他們兩人之間的親密舉動似乎並不止叔侄關係這麼簡單,再看看現,葉柯一副捉姦的樣子,這實令人懷疑。
冷小北站起來,抹了抹嘴角的血跡,問:「你真的是她的叔叔?」
葉柯憤怒地看了小丫頭一眼,「我是她丈夫!」說完,他拉著小冬就走。
我是她丈夫,一句話,宣佈了他們之間的關係,宣佈了他對她的所有權。
冷小北愣愣地站原地,他是她丈夫?是丈夫嗎?他猛然醒悟,拔腿追上去。
葉柯沉默著,打開車門將小冬塞了進去,又狠狠地將她的包丟給她。
小冬咬著牙,緊抿嘴唇,眼淚連接不斷地滑下來:怎麼辦啊,這下怎麼辦啊,葉大少誤會了,他會不會不要我了,他會不會趕我回安家去啊……
葉柯一擰鑰匙啟動車子,正想踩油門,卻見冷小北忽然擋車前,只見冷小北張開著雙手大聲喊:「葉大少,你誤會了,小冬拒絕了我,是我自作多情。」
葉柯抽動一下嘴角,不痛不癢,他打轉著方向盤,繞開了冷小北駛上大街。
冷小北看著遠去的賓利車,心裡亂得很:怎麼鬧了這麼一出大笑話,原來你們是夫妻,那就難怪了,這也不能怪我啊,我哪知道你們是夫妻,可是,安小冬才十八歲,她怎麼能結婚呢?……
他傻笑著,笑自己是一個白癡,一絲絲難受湧上心頭,說不上來是心痛,但就是不舒服,隱隱的痛。
——
回到家,葉柯開了門就逕自走進裡面,隨意地將車鑰匙丟餐桌上,然後大動作地扯著領帶脫著西裝。
小冬關了門,低著頭默默地換了拖鞋。
玄關處的壁燈照著她,照出了她瘦瘦小小的身影,也照出了她畏畏懼懼的心情。她此時的害怕,跟安家的時候,對清芳和安世達的害怕,是一樣的。
葉柯懊惱地一捋頭,他就是不明白小丫頭為什麼這麼怕他。一直以來,小冬那害怕的眼神像一根刺一樣扎葉柯的心上,夫妻之間本來就是平等的,他葉柯並不暴力,也並非不可理喻,為什麼當妻子的安小冬要如此怕他。難道她真的有二心?真的想跟別的男人走?
「安小冬你過來。」葉柯站定了說,語氣平緩而低沉,但聽得出,他是生氣的,非常生氣。
小冬抬起頭看了他一眼,又很快低下去,踩著小步子怯懦地走到他跟前,像一個聆訊的犯人。
「你喜歡冷小北?」
小冬用力搖頭,不帶一絲猶豫。
「那為什麼會跟他約會?」雲朵說他們是去約會了,雲朵是小冬要好的朋友。
「說話!」葉柯加大了音量。
小冬開口說:「是他拉我出去的。」
「他拉你出去你就出去?那他帶你開房,你是不是也會去?」
小冬一邊搖頭一邊哽咽著說,「不會,不會的。」
「不准哭!」
小冬抿著嘴,死憋住要流下來的眼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