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上沒有不透風的牆。
第二天下午,高強接到了老肥的電話,這廝的聲音透著一股慌張的道:「強子,剛才有個叫馮山河的人給我打電話,說他是萬客興的老闆,想請我晚上吃飯……他們這麼快就查到我了,咋辦啊……」
高強笑道:「早就給你說過嘛,查到你是早晚的事兒,誰讓那些買傢伙的都是你的員工呢?」
「那咋弄?我去不去啊……」老肥稍微穩了點神,可依舊很不安的問道。
「去,怎麼不去啊,他還能把你吃了?我估計他不是來服軟,也是來談判的……」高強頓了一下,又道,「這樣吧,他約你在哪兒吃飯?我也過去,你放心好了。」
老肥頓時底氣足了,道:「裕陽飯莊,四樓二號包間,晚上七點。」
「好,到時候我在旁邊再開一間包間,他要是服軟了最好,要是想談判,你就按照我的上午給你說的方法跟他談,記住了,最低也不能低於假一賠五」高強道。
老肥慌忙應諾。
掛了電話,高強想了想,又撥了個電話給陳思思,讓她和秦書婉晚上別等自己吃飯了——本來說好今天晚上慶祝喬遷新居,在家做飯「燎鍋底兒」的,可晚上下班要求「談判」,磨蹭下來估計回去就很晚了。
掛了陳思思電話,高強又尋思了一下,拿起手機準備再打個電話呢,辦公室的門被敲響了。
「進來」高強端正了一下坐姿,努力裝出威嚴的口氣說道——哥們這是跟老丈人學的,好歹現在是個領導了,得講究官威了嘛。
進來的是方國駿,這位一進來就咧嘴笑道:「高支隊,售假案的風向好像變了,聽說因為昨天中午的新聞,上面又把原來的調子推翻了,現在正準備重新調查呢……」
高強很鬱悶,不是因為聽到風向變了才鬱悶的——那是好事兒,正是咱攪合出來的預期目標嘛,高興還來不及呢。
高強鬱悶的原因是咱擺這官威官體竟然一點都沒對方國駿造成影響,這位也不是說不尊重咱,而是敬而不畏,看看那說話的強調架勢,一點都不講究。
不過再想想,這兒是公安局啊,這邊和黨政圈子還不太一樣,大老粗多,風氣就隨便得多。貌似不是哥們擺架子的水平不夠,是環境因素……
這樣一想高強才釋然了,頓時哪兒還有擺架子的心思?抓過煙盒抽了一根就叼上了,又扔個方國駿一根,一邊說道:「就這點事兒?有什麼值得大驚小怪的?」
方國駿不禁眨巴眨巴眼,那啥,高支隊怎麼這麼淡然?要知道這案子不但為公,還有高支隊的「私仇」在裡面呢,他聽到事情大轉機,竟然一點都興奮?
方國駿是個聰明人,略一尋思就想到了問題的關鍵。高支隊聽到這個消息一點都沒激動,顯然是他早就知道這種結果了。能夠根據昨天的新聞,猜到現在的結果,難度並不高,不過再聯繫一下前天晚上高強打給自己的電話,還有那句「這事兒你別管了」的話,方國駿意識到,莫非省台的新聞就是高支隊的手筆?
正是人家的暗中籌劃,現在這種結果根本就在人家一早設計之中,所以高支隊當然一點都不絕得意外了。
方國駿不禁心中暗吸了口冷氣,這位高支隊究竟是什麼來頭啊,竟然能在省台裡說得上話?要知道省台那種單位,即使市裡面的領導都不見得能摸得到門路,高支隊卻隨便隨便就插進去一條新聞?
這得多大的能量啊?
相通了這一點,方國駿不禁就收起了咋咋呼呼的架勢,高強給的煙也不敢點了,站在辦公桌前腰桿都挺直了幾分。
話說方大隊雖然已經服了高強,可他畢竟是碩士高材生,進體制就是副科,而高支隊也是副科,甚至說起來他的直接實權還沒咱這個大隊長大,所以這幾天方國駿心裡雖然認了高強這個領導,卻也只是認為高強只比他強一線,身份幾乎平等,說話辦事兒還很隨便,直到這會兒才真正意識到自己和高支隊的差距究竟有多大,才真正擺出了下屬的姿態來。
高強自然發現了方國駿驟然的轉變,一時也是摸不著頭腦,不過他也無所謂,這樣才是對的嘛。他抽了口煙,淡然繼續說道:「老方,別整天揪心這事兒了,趕緊把精力收回來,先把手裡其他的案子處理好,這個當口別鬧其它亂子。」
方國駿慌忙應一聲,告辭了高強退出門外,心裡通通直跳,暗自慶幸著好在咱醒悟的早,沒一直跟高支隊作對下去,不然後果不堪設想啊——這位高支隊絕對是心黑手辣關係硬,為了出口氣,不但花了百十萬打假,還動了省台的大關係,這種夜,誰惹他鐵定誰倒霉
晚上六點半,高強提前就趕到了裕陽飯莊,直接找到老闆譚喜才。
譚老闆現在對高強可是相當的恭敬,且不說高支隊出手大方,在大廳裡坐著隨便吃頓飯,就點了幾十個大菜,花了好幾千塊,只說那天高支隊和李易祥等人的衝突,他也是看在眼裡,誰曾想當天晚上萬客興就倒了霉,聽說正是這位高支隊的傑作
這兩天萬客興的事兒鬧得沸沸揚揚,特別是上了省台後,以至於整個裕南人人得聞,萬客興幾家超市雖然還在開門營業,卻顧客寥寥,門可羅雀了。
雖然譚老闆不清楚這事兒是不是還是高強的手筆,不過譚老闆卻堅定的認識到一點,那就是這位高支隊絕對不能得罪,絕對是個大主顧,得好好招待。
可現在一聽高強竟然要二號包間隔壁的房間,譚老闆不禁又是一陣肝顫,二號包間是萬客興的老闆馮山河訂的,高強這時候跑來要隔壁的包間,有腳趾頭想都知道這裡面有事兒啊。
看看譚喜才的臉色,高強自然想得通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呵呵一笑道:「譚老闆,我就是隨便吃個飯,不會打架的,耽誤不了你的生意。」
譚喜才心裡直叫苦啊,他倒是相信高強不是來打架的,可高強坐在隔壁,誰知道究竟有什麼打算?再說了,萬一馮山河知道了高強在隔壁,又會怎麼想咱?提前給馮山河透個信兒?那高強又會拿咱怎麼辦?
咱夾在中間難做人啊……
沒奈何,譚喜才還是給高強開了四樓二號包間隔壁的四號包間——當著高強的面,譚喜才實在找不到好的借口,只能硬著頭皮先開了包間再說吧。
四號包間,高強先點了幾個涼菜,又要了壺茶,打發了譚喜才,讓服務員們也沒事兒別進來,自顧自品茶吃菜。
喝茶吃涼菜,實在有點不搭配。不過高強雖然酒量不小,平時卻不喜歡自己喝小酒,再說了,今天晚上有事兒呢,喝醉了還咋辦正事兒?
不過好在沒多大一會兒隔壁就有動靜了,聽聲音是譚喜才親自引了馮山河進了包間。
包間的隔音效果雖然不錯,可這在高強這兒純粹就是浮雲,狗耳朵靈敏度稍微調高一點,高強就清楚的聽出來馮山河一夥一共來了三個人,除了馮山河,還有兩個呼吸粗重而悠長的傢伙,似乎應該是體型較重,不是胖子就是彪漢。
譚喜才和馮山河寒暄一番,磨蹭了半天才走,不過好在譚老闆猶豫了良久,最終還是沒把高強給賣了。
又過了片刻,老肥在一個服務員的帶領下趕到了。
高強捏了顆蘭花豆在嘴裡咯崩咯崩的嚼著,一邊聽著隔壁老肥和馮山河寒暄,不禁暗自搖頭,老肥還是嫩了點,說話有些放不開啊。
不過這也不怪他,且不說馮山河的年紀都快比上老肥的老爸了,人家還是裕南數一數二的大人物,身家數千萬,又豈是老肥這個剛畢業的毛頭小子能抗衡得了的?更何況馮老闆還帶著兩個保鏢,連帶著還有「武力威脅」呢
馮山河佔盡了主動,客氣中帶著霸道,把老肥讓到桌子上坐了,一邊吩咐服務員開始上菜,然後再不說話,似乎準備擺架勢耗耗老肥的銳氣一般,一直等了二十來分鐘,菜終於上齊了,這才開口招呼老肥吃飯。
「朱經理,請,咱們邊吃邊聊。」馮山河說道,「我想朱經理應該清楚,今天我請你是因為什麼原因吧?」
「呃,嗯……」老肥的語氣很有幾分心虛。
「朱經理,我是個開超市的,你是搞什麼網絡遊戲的,照說咱們井水不犯河水,不清楚我這兒究竟什麼地方得罪了你,竟然這麼針對我?」馮山河話雖講理,語氣卻十分不善。
「這個……」老肥喏喏的道,心裡焦急的想調整心態語氣,把高強事先教他的那套說辭說出來,可他這才一支吾,馮山河立馬又打斷了他的話頭。
「有話明說吧,朱經理,我已經查過了,真正主事兒的人並不是你,對不對?」馮山河冷聲道,「今天我請你來,就是想讓你帶句話罷了,你回去告訴那位陳大小姐,她年紀還小,別動不動就想著套人錢財。就算想用這種下作招數,也得分清對象是誰」
老肥不禁訝然的張了張嘴,隔壁的高強也皺起了眉頭,顯然,馮山河是把這件事情當做了陳思思意圖打假賺錢了。可這貨也太狂了吧?到這個份兒上,竟然還敢這樣警告陳思思?他連陳部長都不放眼裡了?
哼,下作招數?老子還沒用下作招數呢,老子這次全都是光明正大的正經招數,都是按照體制內的既定鬥爭招數玩兒的,不然你這會兒早就徹底倒台了
「麻煩朱經理轉告一聲,就說我大人大量,不想跟她小孩子一般見識,你們花掉的那一百萬,我會還給你們,這事兒就這麼結了算了,別弄到最後大家都不好看。」馮山河傲然說道。
高強替馮山河哀歎一聲,本來他還以為這貨是來服軟談判的,高強也打算好了再讓一步,假一賠十讓到假一賠五算了,誰知道這貨這麼狂妄,只退本錢那叫什麼退讓?合著咱忙活半天,一分錢沒賺?那就等於是賠錢不止是賠錢,還賠面子丟臉
罷了,只能繼續玩兒下去了。
高強掏出了手機……(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