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芒落幕,眼前漸漸清明,洞中景色漸漸顯露出來。**
這裡面沒有任何想像中的金碧輝煌,也沒有想像中的壯闊大氣,甚至連任何可以代表秦帝身份之莊重、之盛大、之高貴的東西,都是沒有。
就是一個山洞。
陵滄環顧四周,最終只得這麼評價這裡,竟然是絲毫沒有刀削斧鑿的痕跡,怪石嶙峋,洞壁陰森,雖然不是一塵不染,但也乾乾淨淨,除了石頭別無一物。
「這就是堂堂千古一帝的最終歸宿麼?!」
秦憐心不由得歎道。
陵滄卻笑道:「若真的只是如此,我倒反而佩服秦帝之心胸。人死如燈滅,有什麼繁華可以帶走?有什麼名利可以帶走?又有什麼權勢可以帶走?空空闊闊,坦坦蕩蕩,正是一個真人最大氣的表現。只可惜……秦帝必然並不將此當做歸處,只可能是一個跳板,一個等待再度崛起的契機而已,讓人心中歎惜。」
「說得好,小小年紀就有這等領悟,可見你見識不凡;只可惜,有的時候看得太開並不是什麼好事,尤其是對你這樣的年輕人而言。」
一個中年人從洞中深處走了出來,他並不如何高大威猛,甚至比起常人還要有些矮了,體形也偏胖了一些。面目上沉穩之中卻帶了幾分狠戾,深藏了幾分狡詐,讓人心生不喜。但就是這樣一個有些矮胖之人,這麼負手而出,卻彷彿是天下在握,四海賓服,整個世間都在他俯仰之間一般,氣度之恢弘,沉穩,博大,厚重,竟是讓人不自主地心生懼意。
陵滄見了此人,便覺得有一種無形的壓迫感直上心頭,見他一步步向自己走來,竟感覺心跳呼吸都隨著對方腳步而動。
每一次對方腳步落地,自己的心臟才能跳動,自己的呼吸才能順暢,他甚至懷疑,對方只要跺跺腳,自己可能就會五臟六腑盡裂而死!
身旁的秦憐心卻看似沒有什麼異樣,陵滄不解,但此刻卻只能勉力與這股威壓相抗。手中不自主地便撫上了龍淵劍,借助那真龍威勢,慢慢平復自己心中的懼意。
那人負手站定,望了望陵滄手中的龍淵劍一眼,低聲道:「哦?你居然達到了與龍淵劍合一,借助真龍威勢禦敵的地步,真是讓人驚歎。」
秦憐心卻看不出絲毫異樣,只是上下打量了一番秦帝,好奇地問道:「你就是秦帝麼?!」
那人輕笑道:「什麼秦帝,如今世道風雲變幻,我只是秦幕遠罷了,你是我的第多少代後人了?!」
秦憐心搖搖頭,自己也說不出來。
秦幕遠一笑,擺手道:「罷了罷了,這個並不重要。」他輕輕一揮袍袖,整個山洞之中忽的現出些許微光,將適才昏暗的環境一掃而光。
而與此同時,陵滄頓時覺得身上的威壓瞬間消逝,整個人頓時覺得渾身輕鬆了起來。
秦幕遠一笑,對二人道:「請坐!」
陵滄回頭望去,卻見地面之上的山石自動突了出來,形成一個石凳模樣。他雖然驚訝,卻也沒有顯露,鎮定心神直接坐了上去。
秦憐心卻是甚為好奇,訝道:「這石凳哪裡來的,莫非有什麼機關不成?!」
秦幕遠朗聲大笑道:「我這裡沒有任何花哨,只是一個天然形成的山洞,不過我開口請坐了,這石頭明白我的心思,自動拱了出來而已。你有沒有聽說過,一言九鼎,金口玉言?!」
秦憐心好奇道:「我知道啊,自古君王之威,言出法隨,天下莫能相違。可是這些石頭難道也能聽懂你的話麼?!」
秦幕遠笑道:「萬物有靈,石頭能聽懂人話,有何奇哉?!」
陵滄也忍不住道:「就算萬物有靈,可石頭也不會任誰的話都聽,前輩境界之高,讓在下欽佩不已。」
秦幕遠微微一笑,沒有作答,手指卻在頭頂虛空一彈,一團火光騰地亮起,竟不下落,如同小太陽一般,將幾人的身影照亮。
「這樣洞裡明朗些,方便大家說話。」
秦憐心忍不住笑道:「好神奇,這門功夫可以教我麼?!」
秦幕遠微笑道:「九天五曜心法你習練的如何?!」
秦憐心臉色一黯,低頭道:「只到了第三境。」
秦幕遠笑道:「以你的年紀,已然算是不錯了。當年我在你這個年紀之時,還是個什麼都不知道的毛小子呢!」
秦憐心見他絲毫不已自己皇帝身份自重,也不因自己是他的不知道多少代後人,而生出什麼威嚴之色,反而平易近人,居然就如同一個尋常長輩一般,忍不住竟是鼻子一酸。
陵滄忙道:「怎麼了,憐心?!」
秦憐心泣道:「我想到了我爹……他,他……」
陵滄伸出手去,輕聲安慰。
秦幕遠微笑著看著二人,也不多加打擾。
秦憐心臉上一紅,抬起頭來不好意思道:「請見諒,我……我一時心中傷痛……」
秦幕遠笑道:「沒什麼,女孩兒心思細膩,本就容易多愁善感,小兄弟你得多哄著她點才是……」
陵滄笑道:「這個自然。」
秦憐心忽的問道:「那個……我也不知該如何稱呼您,我爹他們……還有其他的人都如何了?!」
秦幕遠笑道:「你爹這麼騙你,你還這麼關心他?!」
陵滄驚道:「難道前輩你知道此事?」
秦幕遠笑道:「自然知道,他祖上是我當年起兵之時就跟隨我的一位將軍,只不過他命不好,很早就戰死沙場了。後來我登基之後,尋找到了他的遺孤,讓他當了我的貼身侍衛,還將自己的功法傳授了一些給他。直到後來大秦覆滅……」
他說著這些,就如同是他人故事,臉上只是帶了笑,看不出絲毫悲痛或者不甘之色。
「我安排下這個陵墓,很多帶不來的東西卻都被後來者毀去了,如今看來,他的祖上,我的那位貼身侍衛命倒不錯,居然逃過一劫,還保存了很多我的遺物。」
「但是他的後人卻都不甚明白那些書籍中的隱喻,致使這關於秦帝陵墓的傳說流傳幾千年,卻從未有人解開過。」
「也是這秦無前命運不錯,遇到了你娘。」秦幕遠回過頭來望著秦憐心笑道,「她可是我真正的後人,家裡也有不少關於我的秘史之類。這秦無前多方對照,解開了這個流傳幾千年的秘密,甚至還騙的你娘跟他一起出走,順便也將唐家的紫青雙鑒、綵鳳釵等物都盡數騙走了。」
秦憐心珠淚滾了下來,低聲道:「原來這一切都是真的,靈蛇王真的是我舅舅,反而是我爹……他真的一直都在騙我!」
秦幕遠輕歎道:「何止騙你,他的野心恐怕不在當年的我之下,竟將你娘家傳的功法與他自家功法相映照,創出新的九五之尊功,還妄圖容納魔門心法進去,成就真正的八荒**,唯我獨尊的功法!」
他回過頭來望著秦憐心,輕聲歎道:「而你,就成了他的試驗品。」
雖然早有心理準備,此刻聽到真相,秦憐心仍是心中悲傷不已,珠淚不停地順著臉頰滾落下來。
陵滄也輕歎一聲,不避諱秦帝就在面前,將秦憐心攬在自己懷裡,任由她的淚水將自己的衣襟打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