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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 一 宣和六年 第327章 海上劫殺(一) 文 / 庚新

    「司馬靜?」

    善應緊蹙眉頭,一副若有所思的樣子。[e點]

    在蓬萊困了數日,他早就有些急了。加之一連幾天,都沒有找到出海的路子,也使得善應極為焦慮。不成想今日回來,便得到了一個好消息。完顏宗望找到了路子,能夠馬上出海離岸。善應雖然著急,可是那多疑的性子,讓他有遲疑起來。

    「這名字有些耳熟。」

    「是啊,咱打聽過了,這廝是夷州豪商,家財萬貫。

    前幾年為搏美人一笑,居然耗重金盤下潘樓。後來抱得美人歸,不幾日便遇到戰亂。這廝不得已,便低價讓出潘樓,而後跑回家中。如今時局有些好轉,這才出來重又經商。他走的是東京路數,以布匹和綢緞為主,更兼做蠶絲的生意。」

    完顏宗望詳細向善應介紹起司馬靜的情況,令善應連連點頭。

    如此說來,這司馬靜便不會是宋人設下的圈套,倒也還算安全。

    只是,善應心裡總有些不安,沉吟半晌後又問道:「可是那廝與郎君主動攀談?」

    完顏宗望笑道:「自然不是。

    一開始那廝並不情願,後來我開出了一個大價錢,還許諾說若在東京遇到麻煩,我可以出面幫他解決。這廝到最後才算同意……明日寅時,他們便會出海離開蓬萊。若咱要搭乘的話,必須今晚過去,否則便難以趕上。咱已命人開始準備,夜禁前便要過去碼頭。國師。你可還要準備一下?咱們盡快動身,離開此地。」

    善應想了想,點頭應下。

    「這樣,我過一會兒去找城中細作,讓他們設法通知海上,能接應咱們。

    雖說這司馬靜不值得懷疑,卻畢竟不是自己人。出海之後。讓兒郎們在海上接應,只有上了自家船隻,才能真個放心。這樣。郎君先去,我處理完這邊事情,便趕去與郎君匯合。」

    善應和完顏宗望商議妥當後。便匆匆離去。

    完顏宗望則命人收拾行囊,天黑前便結了帳,趕去碼頭與司馬靜的商隊匯合。

    看著停泊在碼頭上五艘巨型海船,完顏宗望也不禁鬆了口氣,算是徹底放下了心。

    「大官人可姓萬?」

    一個水手從船上下來,警惕的看著完顏宗望。

    就著船頭的火把光亮,完顏宗望可以把對方看得清清楚楚。

    那人身高大約在180公分上下,長的白白胖胖。雖已是仲秋,卻依舊赤著膀子,走起路來便看那一身白肉亂晃。臉上長著一個黑痦子。透出一股莫名的猥瑣之氣。

    「咱叫田行建,兒郎們都喚咱做七哥。

    司馬大官人已經傳話過來,讓咱好生招待大官人。他今晚還有些應酬,所以不能過來。大官人便先上船,若有什麼事情。便與咱說就是,不過最好不要隨意走動。【——*悠】」

    完顏宗望連忙道謝,帶著手下便上了海船。

    船上,還站著一個青年,瘦瘦高高,生的一副斯文模樣。

    完顏宗望問過才知道。這廝是田行建的助手,名叫蘇燦。兩人原本是河東人氏,後來在開封便跟了司馬靜,在海上討生活。說起來這水上的活計,也是頭頭是道。

    和兩人交談一番,完顏宗望徹底放下心來。

    他回到田行建為他準備妥當的船艙裡,讓那通譯繼續為他朗讀三國誌。而田行建等人,則在船上開始準備,不時可以看到一包包的貨物送到船上,並一一擺好。

    用不得許久,便可以回家了!

    完顏宗望聽著通譯的誦讀,一邊感受著海船的搖晃,可是這心裡面卻是真個鬆了口氣……善應從細作家中出來,已是後半夜。

    本來,他可以走的早一些,可不想出了意外,令得他不得不留下來,進行處理。

    解決了意外之後,已快丑時。

    那細作給了他一塊腰牌,告訴善應說:「若沒這腰牌,只怕沒辦法在城中走動。」

    善應也不客氣,便揣了腰牌準備走。

    此時,街上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整個蓬萊縣城,好像一座死城般安靜。走在寂靜的長街上,善應也是小心翼翼。雖說他武藝高強,可這時候,卻真個不想招惹任何麻煩。沿途倒是碰到兩隊巡兵,不過檢驗了善應的腰牌之後,便放他過去。再往前走,便是一個十字路口,也是蓬萊縣城的集市所在。白天,這裡非常熱鬧,會有許多商販聚集於此處。

    不過現在是晚上,自然不見一個人影。

    整個集市空蕩蕩,透著一股子寂寥之氣。

    過了這路口,再往前走,穿過兩條街就可以看到碼頭。

    善應長出一口氣,正要穿過集市,卻忽然間心中生出一絲莫名悸動,驀地騰身而起。

    也就在他騰身一剎那間,一抹冷芒出現。

    就聽叮的一聲輕響,一支利箭便射在他方才站立之處。

    善應臉色一邊,探手從腰間抽出一根九節鋼鞭,厲聲喝道:「什麼人?」

    「阿彌陀佛,善應施主既然來了中原,連一杯茶水都沒吃便走,豈不是讓人笑話自家沒有禮數。老衲聽聞善應施主要走,所以從少林急忙趕來,便是想留施主吃一杯茶再走。」

    從一旁的巷子裡,走出一名老僧。

    就著清冷月光,善應看清楚那老僧的相貌,不由得心裡咯登一下,頓時緊張起來。

    「陳希真?」

    「正是老衲。」

    善應冷笑一聲,「不過手下敗將。難不成也想留下我嗎?」

    「老衲自知本領低微,留不得施主。

    只是受人之托,忠人之事,老衲只好厚顏找了兩位好朋友,還請施主萬勿推辭。」

    說話間,從暗影中有走出兩人。

    一個身著破爛道袍,背負一口寶劍;一個則手持一桿大槍。正攔住了善應的去路。

    三個人,三個方向,成天地人三才之法。將善應包圍起來。

    而在三人背後的暗影中,更影影憧憧,可以看到人影晃動。善應的臉色一下子變得非常難看。

    「嵩山一斗米,張進。」

    「相州陳廣。」

    兩人紛紛報出了名號,善應的心,也隨之沉到了底兒。

    張進?

    陳希真的師弟,楊再興的師父。聲名或許沒有陳希真響亮,確是實實在在的宗師級人物;而那相州陳廣,更是赫赫有名的一代槍王。年紀比陳希真要下很多,但一桿大槍,著實已經達到了宗師水準。善應萬沒有想到,會在這裡遇到陳希真。

    他更沒有想到。陳希真居然不顧江湖規則,還請了兩個幫手。

    若一對一,善應自認有八成勝算。

    可若是一對二,善應估計就算能勝,怕也是兩敗俱傷。現在。是一對三,善應可謂毫無勝算。再加上那些隱藏在暗處的宋兵,今天這個局,恐怕是凶多吉少了!

    嘩稜稜,九節鋼鞭拖在了地上,發出一連串的聲響。

    善應目光掃過三人。半晌後一聲苦笑:「如此說來,自家行蹤,早已被你們看破?」

    「從施主抵達開封時,便已經看破。」

    「那司馬靜……」

    「呵呵,司馬大官人乃老衲師侄好友,自然是得老衲師侄托付。」

    「你師侄?」

    陳希真微微一笑,「或許我那師侄在施主眼中不過是一個微不足道的小人物,但老衲相信,施主一定聽說過他的名字。此次施主的行蹤,便是被我那師侄所掌握。」

    善應瞇起了眼睛。

    陳希真的話語中,透著一股子淡淡的自豪和驕傲。

    他緩緩伸出手,化作鷹爪之態,彷彿自言自語道:「我那師侄,出身於市井,身無功名。偏他好大運道,做出許多大事來……老衲一直以來,對我那位師兄都不服氣。可現在看來,老衲確不如他。只他那份眼光,便非老衲可比,想來著實佩服。」

    張進呵呵笑道:「是啊,大師兄的眼光,的確不凡。」

    「玉尹!」

    到這時候,善應若還不知道陳希真說的人是誰,便真個成了傻子。

    他臉色微微一變,喃喃自語道:「說起來,倒是咱真的小瞧了此人……想必蕭相公,也是死在此人手中。」

    話音未落,善應突然發出一聲奪人心魄的歷嘯,手中九節鋼鞭華稜稜一響,便向陳希真戳去。

    「善應,久聞你武藝高強,便由自家先來領教。」

    陳希真沉靜立於一旁,面對善應的撲擊,絲毫不懼,甚至連躲閃的意思也沒有。眼見鋼鞭就要打在陳希真身上,一旁早就蓄勢待發的陳廣呼的一下攔在陳希真身前,手中大槍撲稜稜一顫,宛如一條巨蟒般便攔住了善應。陳希真也在陳廣出手的一剎那,呼的閃身來到陳廣先前的位子。待陳廣接下善應一擊的剎那,陳希真騰空而起,雙手化作鷹爪之態,惡狠狠撲向善應,「施主,便留下來吧……天色,漸漸明亮。

    完顏宗望從船艙裡走出來,臉上透出凝重之色。

    「國師,還未來嗎?」

    通譯連忙道:「回稟郎君,國師尚未回來。」

    心中頓時湧起不安感受,完顏宗望在甲板上徘徊不停,有些坐立不安。

    按道理說,善應早就應該回來,可為什麼到現在,還不見蹤影?眼看著時間一點點過去,丑時將過,寅時將至,完顏宗望越發焦躁起來。

    不遠處,司馬靜的海船已經開始移動。

    船上的燈火點燃,顯是要準備出發。

    「萬大官人,你的人可都到齊了?」

    田行建滿頭大汗的走上前來,詢問完顏宗望。

    完顏宗望嚥了口唾沫,沉聲道:「尚有一人未至,不知是怎生狀況。」

    「大官人,這時辰快到了……方才主船上傳來消息,過一會兒便要開船,這再不至,便等不得了。」

    「這個……」

    完顏宗望也是焦慮萬分,猶豫了一下剛要開口,卻聽到船下傳來一陣喧嘩。

    不多時,便見一個清瘦男子登船上來,快步走到完顏宗望面前道:「大官人,小底奉命前來傳訊,開封那邊發生變故,善應先生得到消息,便連夜出發,趕去開封。」

    「你是……」

    「小底是遼陽商行的管事,方才善應先生便在小底家中接到了消息。」

    遼陽商行,是蕭慶手下的一個機構,平日裡便駐紮於蓬萊,專門從事海事貿易。

    完顏宗望自然也知道遼陽商行的底細,聽那人一番話,心裡頓時一驚。

    他依稀記得,自己見過眼前這人。

    剛抵達蓬萊的時候,善應好像帶著這個人,來拜見過完顏宗望。

    他連忙把那人拉到了一旁,沉聲問道:「開封,發生了什麼事?」

    「蕭相公,死了!」

    「什麼?」

    「剛得到消息,蕭相公的屍體被人發現,使團那邊已亂成一團。

    善應先生聽聞消息,便連夜出發,臨行前他讓我轉告郎君:莫要等他,只管出發。」

    若是如此,倒也還說得過去。

    雖則早已經猜到蕭慶凶多吉少,可而今真個被確定下來,還真是一樁大事。

    善應雖無實權,但在這個時候趕回開封查看情況,也能說得過去。完顏宗望又盤問了一番那人,在確定沒有任何問題之後,才把那人放走。

    這時候,田行建再次過來,「大官人,快要出海了,確真個是等不得了!」

    完顏宗望也是猶豫不決,沉吟良久後,他一咬牙,下定了決心。

    「既然如此,便不等了……煩七哥開船便是。」

    「如此,小底這就安排。」

    田行建說罷,便匆匆離去。

    完顏宗望站在甲板上,看著蒼茫夜色中的蓬萊縣城,一時間思緒萬千。

    蕭慶,真的死了嗎?

    這消息對完顏宗望來說,實在是太過於震撼。

    哪怕是早就有了思想準備,可真個確認下來後,還是讓他有些無法承受。

    高慶裔,蕭慶……

    這可是大金兩大智囊。

    而今高慶裔死於開封之戰,蕭慶也被人暗殺於開封城中。

    毫無疑問,這必是那暗花發佈者所為……趙桓雖說軟弱不堪,可這大宋治下,卻真有心狠手辣之輩。宋人並不想放自己等人離開,所以才使出了這樣的一種手段。

    完顏宗望越想,就越是覺得有些害怕。

    若非蕭慶提前安排,只怕連他也走不出開封城來。

    只是他雖安全,那兩萬女真兒郎,卻是危險萬分。以那些宋人的手段來看,他們絕不會輕易放走兩萬女真兒郎。也不知道,兀林答撒魯姆可曾聽從自家吩咐。如果真的是換做完顏蒲魯虎指揮,那兩萬女真兒郎能否活著回家,確尚在兩可。

    思緒,變得有些混亂。

    完顏宗望甚至沒有留意到,海船不知在何時,已緩緩駛離碼頭。

    天邊,顯出一抹魚肚白的光亮,天快要亮了!

    完顏宗望一聲長歎,回身舉目眺望,卻見蓬萊縣城在黎明中越來越遠,逐漸變得模糊。

    此次南下,真個得不償失!

    完顏宗望突然覺著有些後悔:當初若不聽從郭藥師所言,佔領燕山府後不急於南下,結果又會是怎樣?

    說不清,真個是說不清楚……rq——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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