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7章角子門(2/2)
入冬之後的天氣,變幻莫測。(——網.)
午後下了一陣鵝毛大雪,差不多持續了一個時辰,總算停歇下來。
雪後的開封城,透著一股子冷清。由於那鵝毛大雪的緣故,令街道上行人變得稀少許多。
天,漸漸昏黑。
唐吉吃了晚飯,邁步走出家門。
興國寺大街上冷冷清清,不見一個人影。
腳落下,踩在鬆軟的積雪上,令唐吉頓感心情舒暢。
飯後百步走,已經成了唐吉的習慣。由於不得真法,以至於功夫停滯不前,始終無法突破宗師瓶頸。偶然機會下,他從一個破敗道觀的道士身上,學了一套養生術。此後便癡迷不已,更醉心於道經,倒也捉摸出來一套獨特的養生之法。
雖則無法助他突破瓶頸,卻有助於他的修煉。
人到四十,已不再依靠筋骨之能。加之早年修煉不得法,也傷了元氣,需要這養生術來慢慢調養。幾年下來,效果雖不甚明顯,卻也有些作用,令唐吉更無法割捨。至少,在他沒有找到真法,突破瓶頸之前,便要依著這功法繼續修煉……
行走在空蕩蕩的街道上,唐吉的腦海中,卻浮現出了昨晚的景象。
李觀魚找到他,說是請他出手解決玉尹!
在此之前,唐吉便動了心思。
但他也知道,玉尹今非昔比,想要用強,難度太大。
特別是他的人脈,也讓唐吉感到有些擔心。不過李觀魚告訴他,玉尹和李綱等人反目,已經變成了棄子。而且,他還得罪了當今太宰白時中等人,以至於身陷囹圄。
「唐先生,這可是最好的機會。
別看李綱他們和玉尹翻臉,可是卻給了那玉小乙一個蔭補身份。據我所知,只要玉小乙退出大宋時代週刊,便是個迪功郎的補身。這裡面的奧妙,自不用我多說,想來唐先生也清楚。一旦他做了迪功郎,唐先生再想動他,便不太方便了。」
這廝,何德何能?
他一無功名,二無出身,不過運氣好些,便做了迪功郎!
可他唐吉,在五龍寺效力多年,如今也不過是個下班祗應的武散官階,在五十三階武散官中,品秩最低,甚至沒有品秩。若非唐吉資歷夠,而且也做了幾樁大事,才有了這等品秩,否則的話,便是個下班祗應也得不到。想到這裡,唐吉真個是即羨慕,又憤怒。
便是沒有那真法,玉小乙也該死!
更不要說,李觀魚用那真法做誘餌,讓唐吉更難以拒絕。
「唐先生何必擔心沒有真法?
我叔父說過,玉小乙之前本無甚本事,突然間變得厲害起來。這其中,必然有周侗傳下的真法,只是在此之前,那真法並不在玉小乙手裡。只要他死了,便有辦法把那真法弄來。唐先生曾幫過玉小乙,到時候家叔父在出手協助,涼那周燕奴也當不得事,必然會把真法拱手相讓。呵呵,到時候先生,成就宗師指日可待。」
李觀魚這一番話,真個說到了唐吉的心坎上。
也正是這原因,讓唐吉下定決心,幹掉玉尹……
只是,玉尹而今在開封府大牢,想要殺他,也非一件易事。
這廝如今頗有些八面玲瓏的架勢,和開封府上上下下,關係也極好。想要殺他,確需要李寶暗中襄助才行。唐吉腳踩在鬆軟雪地之上,腦子裡卻思忖著如何對付玉尹。
硬碰硬,始終不是上策。
當初我能毒死你那老爹,而今便能故技重施。
只是,這也需要李寶配合才成。萬一毒不死你,我再出手也不遲!
嗯,便這麼定下來。
待會兒便去找李觀魚商議,看這件事,具體要如何操作。
實在不行……
唐吉蹙起眉頭,突然停下來,轉身準備往回走。
遠處,興國寺的鐘聲傳來。
唐吉突然間感到一種莫名的恐懼,渾身的汗毛,瞬間乍起,一股冷氣順著後脊樑直衝頭頂。
耳聽弓弦聲響,一支利箭呼嘯飛來,快如閃電。
武者的本能,讓唐吉忙側身閃躲。只是,這地面上有積雪,唐吉一個拿捏不住,身體呼的便朝地上栽倒。說時遲,那時快,唐吉伸手往地上一撐,做勢便要起身。
也就在這電光火石間,眼前路旁雪堆突然崩開,一道黑影已經撲到跟前。
來人也不說話,手持鋼刀刷的便斜斬過來。唐吉忍不住一聲大叫,手一縮,身體噗通便倒在了雪地中,一個就地十八滾,翻身剛站起來,弓弦聲響,從角落裡再次飛出一支利箭。來的突然,讓唐吉難以躲避。他腳下使了個千斤墜,一個鐵板橋,身體向後躺下,利箭幾乎是擦著他的身體,掠空飛出。方直起身子,一道黑影衝過來。掌中一桿大槍,撲稜稜一顫,槍頭幻化出數個槍花,分心便刺。
「爾等,何人!」
一連串的刺殺,讓唐吉心驚肉跳,忍不住大聲喝問。
只是那持槍的漢子卻不吭聲,大槍上下翻飛,猶如出水蛟龍。
而先前那持刀的人,此刻也撲上來。唐吉雖說是五龍寺的一等內等子,可面對這兩人突如其來的刺殺,也是一陣手忙腳亂。不過,唐吉的功力畢竟身後,兩三個回合,便穩住了陣腳。被人殺的如此狼狽,卻是唐吉自稱為內等子後,未遇到過的狀況。
心中陡然大怒,探手蓬的便攫住了對方大槍。
「咦?」
就在他攫住大槍的一剎那,卻立刻覺察到不妙。
只見那人一頓足,口中一聲大喝,大槍一抖,頓時產生出一股雄渾巨力。唐吉想要撒手,已來不及了,心中不禁驚駭萬分……這廝的功力,顯然不遜色於李寶。
可問題是,自家何時惹了這等人物?
唐吉自認平日裡低調,很少與人結怨。
當然了,如果結了怨,那他便不會心慈手軟,不把對方趕盡殺絕,便不會罷休。
可是這開封城裡,哪兒來的這等人物?
就在他一愣的剎那,持刀之人猱身撲來,手中一口奇形短刀,吞吐寒光,化作一抹抹詭譎刀雲,翻轉而來。唐吉心裡一慌,口中一聲暴喝,讓過那短刀,身子猛然朝那持刀之人懷中一貼,同時接著那大槍上傳來的勁道,錯步狠狠撞在了持刀之人的身上。
只聽蓬的悶響,那人悶哼一聲,跌跌撞撞向後退。
臉上的黑巾,也隨之脫落。
就著昏黑光線,唐吉看清楚了那人的相貌,不由一怔。
「玉小乙……」
他這一怔,卻分了神。
另一邊,持槍大漢踏步而上,大槍凶狠刺來。唐吉再想閃躲,卻來不及了,被大槍噗的扎透了肩膀。溫熱的鮮血,噴濺在唐吉臉上,疼的他一聲慘叫,不過也激發了他的凶性。探手抓住那兒臂粗的槍桿,唐吉大吼一聲,便要發力折斷。
可誰想到,身旁的大樹上,突然竄出一道嬌小身影。
手中一根六稜棒,啪的一下子,正中唐吉的肩膀。這一棒,確是用足了力道,把唐吉的肩骨,瞬間擊碎。而玉尹則趁機撲來,貼著唐吉的胳膊斜刺,狠狠扎進了唐吉胸口。
唐吉大吼一聲,甩肩膀把玉尹撞飛出去。
那口『不死鳥』,卻深深沒入他胸口,不等唐吉反應過來,持槍大漢猛然撒手,一把握住刀柄,順勢向下一拉,噗的的一聲,把個唐吉頓時開膛破肚,血流遍地。
說時遲,那時快。
從第一支利箭飛出,到唐吉被開膛破肚,甚至不到二十息。
唐吉瞪大了眼睛,直挺挺倒在雪地中,鮮血瞬間染紅了地面……
「九兒姐,走。」
玉尹一聲大吼,就看那手持六稜棒的人迅速上前,一把攙扶住了玉尹。
與此同時,那持槍大漢一手拖槍,一手拎刀也來到玉尹跟前,俯下身子讓玉尹趴在背上,撒腿就跑。此時,已經天黑,路上行人幾乎絕跡。夜幕中,烏雲翻滾,似乎在醞釀著一場暴雪。三人一直跑出兩個巷口,很快便到了興國寺橋旁邊。
冷飛,從橋下跑過來,攙扶住了玉尹。
「小乙哥,事情都辦妥了?」
「有勞哥哥費心,已經辦妥了……」
「那便趕快回去……再過一會兒,便是查獄時間……九兒姐,大郎只管回去,這邊有我照拂,不會讓小乙哥有半點閃失。」
手持六稜棒的人,扯下臉上黑巾,赫然正是燕奴。
原來,當玉尹得知唐吉要對他下手的時候,便讓燕奴拿了一百貫與冷飛,買了兩個時辰的空閒。這一場突如其來的大雪,倒是為他伏擊唐吉,更添了幾分把握。
可即便這樣,玉尹還是要楊再興找到封況,討來一張三石強弓。
若非楊再興那兩箭亂了唐吉陣腳,此次行動也未必能夠順利。不過,合三個九級力士的力量,才解決了唐吉,而玉尹還被唐吉打傷,此人的功夫,倒也真個厲害。
對冷飛而言,唐吉是誰,並不重要。
重要的是他聽羅格說了,玉尹搭上了皇太孫。
而新任開封府府尹,便是當今太子……便是沒有玉尹送來那一百貫,他也知道如何選擇。
死一個五龍寺的內等子,又算得甚事?
反正不扯到自己身上,冷飛便什麼也不知道。
興國寺橋距離開封府大牢並不算遠,不片刻功夫,冷飛和玉尹便趕回牢中。
「哥哥且只管歇息,這大牢之中的事情,自家自會打點。」
玉尹輕聲道:「卻麻煩了哥哥。」
冷飛連道不敢,便退出牢房。玉尹從懷中取出一粒內壯丹吞嚥,這才靠著牆緩緩坐下。
心中一塊大石,也隨之放下。
他閉上眼睛,片刻後突然一笑,自言自語道:「唐吉完了,接下來,你李秀才又當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