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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宣和六年 第一零七章 萬事開頭難(一更到) 文 / 庚新

    第一零七章萬事開頭難(一更到,求月票!)

    玉尹睡了!

    睡夢中,彷彿有一個聲音在他耳邊不斷迴響。《》.可究竟說了什麼?又聽不太真切,似乎是在向他感謝。

    玉尹猛然睜開眼,感到念頭通達。

    說不出原因,只是心胸開闊不少,更有一種前所未有過的輕鬆感。

    也許,這是小乙的執念吧。

    玉尹重生,繼承了小乙生前一切,同時也繼承了他內心的執念。小乙有很多執念,比如照顧好燕奴,比如要飛黃騰達,比如……但所有的執念中,還是那殺父之仇,最讓他難以消除。玉尹奪舍重生的同時,也將他的執念一併接受。只是在平日裡,他並不能感受到這種執念。而今他殺了耶律大石,執念隨之消減……

    似是三更天,明月如鉤。

    皎潔月光照進房中,恍如床前佈滿白霜。

    玉尹呼的坐起來,深吸一口氣。

    唐吉!

    耶律大石雖然死了,可是當年毒害玉飛的另外兩個兇手,還在逍遙快活。

    李邦彥,唐吉……

    特別是唐吉,因為此前在快活林曾經幫助過玉尹,燕奴等人對他都心懷感激。如果他心懷不軌,那燕奴可就要有危險了!一想到這些,玉尹這心,頓時又緊張起來。

    該回去了!

    可敦城雖好,卻畢竟不是自家地方。

    他對大遼並無留戀,如果說唯一讓他感到不捨的,恐怕便只有餘黎燕一個人了……

    但不管怎麼說,這裡不是他的家。

    玉尹坐在床邊上,心情並沒有因為耶律大石被殺,余黎燕掌權而感覺輕鬆多少。一個問題剛解決,便又有新的問題……對於大遼而言,他始終是個外人,能做的都已經做了,剩下的事情,便要看余黎燕自己如何解決。他,幫不得太多忙。

    嗯,等到任怨和耶律查奴回來,便準備離開吧。(《》)

    估計他二人回來,也就是月底……從可敦城到開封,若借道關中,旬月便可抵達。

    是時候離開了!

    忽然,從屋外傳來一陣幽幽嵇琴聲。

    玉尹愣了一下,便起身走到門口,把房門打開,走出房間。

    屋外,是一個雖小,卻很精緻的花園。花園的一邊,有一個池塘,池水連接院牆外的河道,流轉不息。在池塘上,建著一座小亭。月光下,卻見一個白衣少女,正坐在亭子裡,輕輕拉著嵇琴,琴聲幽幽,如泣如訴,似是在傾訴少女心中煩惱。

    這嵇琴,使得不差。

    玉尹也算得使琴大家,更與馮超那等高手鬥過,自然能分出好壞。

    踏遍地銀霜,他負手緩緩行去,在池邊站立,看著那亭中使琴的少女,臉上露出一抹淡淡笑意。

    琴聲有些悲慼,還帶著一絲絲焦慮。

    當琴聲止息的時候,少女忽聽有人撫掌,更有一個熟悉的聲音傳來,「燕子,有心事嗎?」

    這白衣少女,正是余黎燕。

    聽聞玉尹的聲音,她忙站起來,回身望去。

    月光照在池塘水面上,把那一潭活水,照應波光粼粼,煞是動人。

    池邊栽著幾棵紅柳樹,在其中一棵紅柳樹下,玉尹正負手而立。一陣風吹來,蕩起一池池水漣漪,捲著玉尹衣襟飄飛,那景色,恍若神仙中人,讓人直覺卓爾不群。

    一時間,余黎燕竟癡了!

    「這麼晚,怎地不去休息,卻在這裡使琴?」

    玉尹踏月光而行,緩步走進涼亭中。

    不知為何,看到玉尹走過來,余黎燕的眼睛,卻驀地一下子紅了。

    她突然快走兩步,闖入玉尹懷中,一下子環抱住玉尹的腰身。玉尹一驚,想要掙脫,不想余黎燕卻抱的更緊,口中輕聲道:「小乙,便讓咱這樣子靠你一靠,好嗎?」

    聲音裡,帶著些許顫音。聖堂.

    玉尹張開雙臂,有些不知道如何是好。

    「小乙,抱著咱!」

    余黎燕輕聲道。

    那聲音裡帶著乞求之意,讓玉尹難以拒絕。

    他猶豫了一下,緩緩放下手臂,將余黎燕摟在懷中,「燕子,出了什麼事,怎地這般難過?」

    「小乙,怎地女主江山,便這般難呢?」

    「怎麼了?」

    「乙室斡魯朵,走了!」

    「誰?」

    余黎燕緩緩鬆開了手,臉上露出一抹羞紅。

    她抹去了臉上的淚痕,「小乙,方才咱失態了……你莫怪咱才好。」

    溫香軟玉離去,讓玉尹陡然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受。不過,他很快就調過神來,笑著道:「燕子而今可是大遼女王,以後定要克制情緒才好……而今所有人都在看著你,你的一舉一動,都影響著大家的心情。誰都可以亂,惟獨你不可以亂。」

    余黎燕赧然,點了點頭,「咱受教了!」

    她說完,幽幽歎了口氣,在涼亭中坐下,輕聲道:「還不到兩個時辰,咱便覺得心力憔悴。真不知當年睿智皇后,是如何憑她柔弱肩膀,擔負起整個大遼朝政。

    一個小小可敦城,便讓咱感覺吃力。」

    「呵呵,萬事開頭難,想來睿智皇后當初才執掌朝堂的時候,未必能有你做的出色。」

    玉尹在余黎燕對面坐下,探手從石桌上拿起那支嵇琴。

    「對了,你剛才說是誰走了?」

    「乙室斡魯朵!」

    見玉尹一臉迷茫,余黎燕才想起來,他對乙室斡魯朵還真不太熟悉。

    咳嗽一聲,余黎燕

    吐出一口濁氣,沉聲道:「乙室斡魯朵,是乙室部彌裡,官拜上將軍。他是耶律大石身邊的親信,此前耶律大石被囚於牢中的時候,黑山軍便是這乙室斡魯朵一手掌控。

    這個人,知兵事,有勇武,正是咱所需之人。

    咱本想說服他,讓他輔佐咱做事……為此,咱不但為耶律大石收斂棺槨,還命人不得虐待俘虜,更不許孛要合追擊黑山軍。想著,怎地都能讓他留下來幫咱,可誰知道,他方才祭拜了耶律大石之後,竟然一聲不響,獨自一人離開可敦城。

    小乙,咱是女人沒錯,可這世上,並非沒有女主天下的先例,為何想要招攬一個人,如此困難?咱自認雖比不得耶律大石那般智謀高深,但是在禮賢下士,聽從勸諫方面,未必就比耶律大石做的差。難道就因為是女人,連個降將都不願幫咱?」

    余黎燕滿腹委屈,似乎找到了傾訴的對象。

    說著說著,她的眼睛,又紅了……

    玉尹看著她,實在不知道該如何勸解才是。

    在這個重男輕女的時代,女子便是再出色,始終都是男人的附屬物。沒錯,這世上的確是女主天下的先例,可縱觀千年,卻只有一個武則天,一個蕭燕燕而已。

    對了,後世還會有個葉赫那拉氏出現,不過玉尹是真心不待見那老娘們兒。

    哪怕是開明如宋朝,也很難容得女人當權。

    余黎燕最為欽佩的睿智皇后蕭綽,蕭燕燕是很厲害,但她能執掌大遼的先決條件,源自於她是皇后。今時不同往日,自武則天之後,這世上怕再難出現女主天下的局面。可這些話,玉尹又沒辦法說出口,只能看著余黎燕,思忖如何安慰。

    「燕子!」

    「嗯?」

    「你真想要做出如睿智皇后那般偉業嗎?」

    余黎燕一怔,點了點頭,「當然!」

    「我不瞭解睿智皇后,對她的名字,也多是源自於民間流傳。不過我曾聽過許多說書人講史,給我的感覺,所有能夠做出大事業的人,勿論男人還是女人,首先便要有一顆極為堅強的心。」

    「堅強的心?」

    玉尹笑著點點頭,指了指自己的胸口,「這份堅強,源自於對自己的信心。

    你對自己有多少信心,你便擁有多少堅強。稍遇挫折,便開始抱怨,這原本就是自信心不足的緣故。我相信,睿智皇后若遇到這種情況,肯定不會去抱怨,而是去考慮,如何解決問題。燕子,你要記住,從現在開始,你便是大遼的女王……

    大家不信任你,不瞭解你,不支持你,甚至不願幫助你。

    很簡單,你並沒有做出任何值得他們去信你,支持你,幫助你的事情……想要獲取支持,你就必須要讓所有人相信你,願意為你拚命。在此之前,你要好好想想,你能做些什麼,你可以為那些跟隨你的人,帶來些什麼!為什麼怨哥兒和查奴願意幫你?為什麼蕭孛要合可以背叛四太子,投到你的門下?你有考慮過嗎?」

    「這……」

    余黎燕頓時呆愣住了!

    是啊,她憑什麼可以讓任怨、耶律查奴和蕭孛要合歸心?

    肯定不是因為她那個幾乎沒有半點用處的『蜀國公主』頭銜。可是,又為什麼呢?

    玉尹接著說:「萬事開頭難,可你必須要相信,你能夠面對這一切。

    你有多少自信,便可以有多少收穫。我問你,乙室斡魯朵可有當面說過,他不願輔佐你?我再問你,如果乙室斡魯朵真的當面拒絕了你,你又會如何來面對呢?」

    「咱……」

    余黎燕也說不清楚原因,面對玉尹接連詢問,竟不知道該如何回答。

    「燕子,我給你使一個曲子吧。」

    「啊?」

    玉尹並沒有理睬余黎燕一臉驚異表情,閉上眼睛想了想,弓子一顫,琴聲幽幽流出。

    他使得是《二泉映月》,在那如泣如訴的琴聲中,卻透出無盡的剛強和自尊。

    月光照在玉尹的身上,恍若一層銀白色的光環。

    余黎燕坐在一旁,看著玉尹使琴的模樣,不由得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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