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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乙哥可吃好了?」
燕奴笑嘻嘻問道。
「吃好了……」
「嘻嘻,只怕還算不得好吧。」
玉尹聞聽,臉頓時通紅,赧然道:「確有個七分飽……今日不知怎地,直恁能吃,讓九兒姐見笑了。」
「小乙哥一氣貫通,初窺剛柔之道,食量自然增加,算不得奇怪。」
「啊?」玉尹一怔,看著燕奴問道:「九兒姐方才說甚話?甚個一氣貫通?初窺剛柔?」
燕奴笑了笑,輕聲道:「小乙哥莫急,且聽奴慢慢道來。
她停頓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水碗,喝了口水,這才慢慢解釋道:「阿爹生前說過,這功夫有五層。想要練好功夫,若不識剛柔,不曉陰陽,終究算不得登堂入室。」
「慢著慢著,什麼五層功夫?」
玉尹一聽就糊塗了,連忙開口詢問。
不是說九等力士,三等內等子,怎滴又來了個五層功夫?
似乎看出玉尹心中疑惑,燕奴不慌不忙道:「小乙哥定然奇怪,坊巷間不是就九級力士之分,這五層功夫,又是何意?其實,這二者並無衝突!力士之說,不過是方便那普通人明瞭,而這五層功夫,則是於習武者所言,說的都是一回事……
阿爹說過,一生二,二生三,而三生萬物。
天地本為混淪,而後分陰陽。於是功夫也有剛柔之說,剛柔相濟,陰陽相合,方為正道。
虛為陰,陽為實,而這缺一不可。
若把那剛柔陰陽化為十份,小乙哥此前,不過一陰九陽,算不得真正好拳腳,只是粗漢所學。不明陰陽之道,剛柔之法,便不知道真正功夫,更算不得登堂入室。」
玉尹聽得雲天霧地,不過大體上還是明白了燕奴的意思。
燕奴其實是說,他此前使得拳腳,只不過是基礎,算不得真法,如莽漢打架,全無章法可言。
心裡面雖不是太舒服,卻又生出強烈好奇心。
玉尹問道:「那這五層功夫,又是個怎生解釋?」
「小乙哥機緣好,悟性和資質也不差。
只是此前未得真法,不算窺得門徑。也幸虧得小乙哥天生一身怪力,加之又未遇到狠角色,所以才得以橫行。若當時遇到有真功夫之人,小乙哥少不得要吃大虧。」
話說到這裡,燕奴臉色卻突然一變。
她突然想起來,不是玉尹沒遇到狠角色,只是他運氣太好。
小關索李寶就是一個狠角色,如果當時……
一想到這些,燕奴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頓敢後怕。若玉尹運氣差一些,豈不是要死在李寶手中?殊不知,玉尹的確是死了,而今她面前的玉尹,已換做他人。
「九兒姐,怎地不說了?」
「啊……」燕奴醒悟過來,忙強笑一聲,驅走了心中後怕。她接著道:「小乙哥的根基打得好,只少了機緣和真法,所以此前一直徘徊在一層功夫,未有進境。
阿爹說過,想要練到第二層功夫,便要克服了身體內外產生的僵勁、丟勁、頂勁等各種不協調。想來剛才小乙哥使拳時,也感受到了丹田中內氣流轉……這邊是第二層功夫中所言:一氣貫通,內外相合。一般來說,想要練出一氣貫通,要四五年光景。不過小乙哥雖說修煉八閃十二翻不久,可根基牢固,自然事半功倍。
其實,若是奴早些把阿爹的《八閃十二翻》交與小乙哥,說不得又是一番景象……」
燕奴說話間,不由得露出一抹悔恨之色。
玉尹一怔,搔搔頭,輕聲勸慰道:「九兒姐莫這樣,若不如此,自家又豈能把這根基打好?」
燕奴強笑一聲,「說得也是,阿爹常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倒是奴想的多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想也似乎的確如此……如果不是這樣,恐怕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玉尹重生吧!
周燕奴不是一個健談的人,可說起武事來,卻是滔滔不絕,興致勃勃。
調整了一下心情之後,燕奴突然道:「小乙哥而今登堂入室,練成了第二層功夫,那羅漢樁便可以放一放,從明日開始,習練其他武藝。特別是陰勁柔勁,更要有一番苦功夫才可以練成。若小乙哥真能通曉陰陽剛柔,呂之士必不是小乙哥對手。」
說到了呂之士,玉尹心裡卻一動。
「九兒姐,你早先說的那九級力士,和這五層功夫,又是甚關聯?」
「這個嘛……」燕奴想了想,而後極認真與玉尹解釋道:「若真個解釋,確是麻煩。簡單一點說,每層功夫,也會因功夫深淺產生區別。若簡單劃分,便是初期、中期、後期。而每一層區分,就對應一級力士。似小乙哥而今只是初入二層功夫,雖一氣貫通,內外相合,但並不熟練穩固,也只能算是個四級力士吧。
不過小乙哥天生怪力,加之根基牢固,等閒之輩,也非小乙哥對手。」
「比呂之士如何?」
「這個……」燕奴想了想,笑道:「可堪一戰!」
要知道,呂之士可是五級力士。
最初當得知玉尹要和呂之士爭跤時,燕奴緊張的很,可現在卻已是『可堪一戰』。
玉尹頓時,也鬆了口氣。
「九兒姐如今又練到了幾層?」
燕奴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輕聲道:「奴在一年前,便已練到了『意氣君來骨肉臣』,三陰七陽之境。」
聲音不大,可是卻聽得玉尹頓感頹然。
三陰七陽,豈不是三層功夫嗎?
沒想到燕奴這嬌嬌小小,柔柔弱弱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功夫。
不由得上下打量燕奴,玉尹苦笑道:「如此說來,自家豈不是落後九兒姐許多嗎?」
「這……」
燕奴這才想起,光顧著驕傲自豪,卻忽略了玉尹感受。
只是她剛想要勸說玉尹,卻見玉尹一笑,復又振作精神,笑瞇瞇問道:「那我阿爹,又練到了幾層?」
燕奴想了想,回答說:「阿翁生前為一等內等子,已練到四層高深處。
阿翁當年遇害時,阿爹曾說過,若阿翁能再練個幾年,說不得能成就宗師之境。」
宗師?
玉尹更是不解。
「若練成五陰五陽,剛柔相濟,陰陽相合,是為宗師。
不過,便是成就了宗師,也逃不過天道循環,生死輪迴……阿爹生前便練到了宗師,到頭來……小乙哥而今一氣貫通,更要小心。他日若遇到宗師人物,萬不可以逞強。那等人物,絕非李寶可比。舉手投足,可取人性命,端地是狠角色。」
玉尹面頰抽搐兩下,點了點頭。
「那天下間,又有宗師幾人?」
「這個嘛……奴也不太清楚。
只是阿爹生前曾提過幾個人,他日小乙哥遇到,不妨留意。阿爹師出嵩山少林寺,前任方丈智通大師,現任方丈惠初大師,皆非等閒之輩。此外還有相州陳廣,槍術絕倫,號一代宗師。當年阿爹便極為推崇,後因槍術已有所傳,所以便把箭術授予是雄厚,介紹師兄,拜在了他門下……阿爹說,陳廣槍術,已入化境!
至於遼人,阿爹曾提及一人,名叫善應。
據阿爹說,此人功夫極深,而且心狠手辣……小乙哥以後若遇到,定要小心才好。」
天下武功出少林!
玉尹不由得暗自稱讚。
此時的少林,絕非後世少林可以相提並論,那是有真功夫的地方。
想必那兩位方丈,必是極厲害的人物。
至於善應,玉尹卻沒太留意。他更用心記下了陳廣的名字,並偷偷觀察燕奴……
特別是當燕奴提起『師兄』時,顯得極為平靜。
這也讓玉尹的心情,頓時大好!
不過玉尹可以看出,燕奴對這江湖中事情,並不是特別瞭解。開口阿爹說,閉口阿爹講……她對於江湖典故,更多是源自於周侗生前所言。可周侗,早已過世多年。江湖《》周侗已故去多年,即便是一兩年,也有巨大變化。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燕奴身居開封,又怎可能瞭解江湖變幻?
「自家在開封,善應又怎會前來?」
玉尹呵呵笑道,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是啊,他又不打算闖江湖,與那善應又能有什麼交集?
但說是這麼說,玉尹心裡卻不多了幾分小心,把『善應』這個名字,牢牢記下來。
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
玉尹本是個無神論者。可而今連穿越重生這麼離奇古怪的事情都發生了,讓他也不由得不多了幾分感觸。靖康將至,天曉得在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當夜色降臨,屋外起了風。
也許是幫助楊廿九張二姐夫妻拾掇那熟肉作坊太過辛苦,燕奴在收拾了一下家務之後,便早早睡下。
而玉尹並沒有歇息,點亮油燈,伏案書寫《梁祝》曲譜,不知不覺將至子時。
風很大!
天空中烏雲密佈,隱隱有雷聲傳來。
玉尹寫了一會兒曲譜,突然感到心浮氣躁。
有一種莫名的惶恐升起,令他再難靜下心來。放下筆,打開門走出去,卻見烏雲中銀蛇閃動,卡嚓一聲轟響,玉尹不自覺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頓感毛髮森然……
越是瞭解這個時代,越是融入這個時代,玉尹就越是不安。
特別是和燕奴一番交談後,讓他更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剛重生時,他總想著避開災難,逃離開封。可身在這轂中,他真能夠躲避過去嗎?
要知道,他如今並非一個人。
他有家庭,還有朋友……難道要坐視他們遭難?
大丈夫重生一世,總要做一番事業。不僅僅是為自己,也為身邊的親人,還有朋友……
想到這些,玉尹頓感壯懷激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