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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一 宣和六年 第二九章 一氣貫通論陰陽(下) 文 / 庚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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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乙哥可吃好了?」

    燕奴笑嘻嘻問道。

    「吃好了……」

    「嘻嘻,只怕還算不得好吧。」

    玉尹聞聽,臉頓時通紅,赧然道:「確有個七分飽……今日不知怎地,直恁能吃,讓九兒姐見笑了。」

    「小乙哥一氣貫通,初窺剛柔之道,食量自然增加,算不得奇怪。」

    「啊?」玉尹一怔,看著燕奴問道:「九兒姐方才說甚話?甚個一氣貫通?初窺剛柔?」

    燕奴笑了笑,輕聲道:「小乙哥莫急,且聽奴慢慢道來。

    她停頓了一下,端起桌上的水碗,喝了口水,這才慢慢解釋道:「阿爹生前說過,這功夫有五層。想要練好功夫,若不識剛柔,不曉陰陽,終究算不得登堂入室。」

    「慢著慢著,什麼五層功夫?」

    玉尹一聽就糊塗了,連忙開口詢問。

    不是說九等力士,三等內等子,怎滴又來了個五層功夫?

    似乎看出玉尹心中疑惑,燕奴不慌不忙道:「小乙哥定然奇怪,坊巷間不是就九級力士之分,這五層功夫,又是何意?其實,這二者並無衝突!力士之說,不過是方便那普通人明瞭,而這五層功夫,則是於習武者所言,說的都是一回事……

    阿爹說過,一生二,二生三,而三生萬物。

    天地本為混淪,而後分陰陽。於是功夫也有剛柔之說,剛柔相濟,陰陽相合,方為正道。

    虛為陰,陽為實,而這缺一不可。

    若把那剛柔陰陽化為十份,小乙哥此前,不過一陰九陽,算不得真正好拳腳,只是粗漢所學。不明陰陽之道,剛柔之法,便不知道真正功夫,更算不得登堂入室。」

    玉尹聽得雲天霧地,不過大體上還是明白了燕奴的意思。

    燕奴其實是說,他此前使得拳腳,只不過是基礎,算不得真法,如莽漢打架,全無章法可言。

    心裡面雖不是太舒服,卻又生出強烈好奇心。

    玉尹問道:「那這五層功夫,又是個怎生解釋?」

    「小乙哥機緣好,悟性和資質也不差。

    只是此前未得真法,不算窺得門徑。也幸虧得小乙哥天生一身怪力,加之又未遇到狠角色,所以才得以橫行。若當時遇到有真功夫之人,小乙哥少不得要吃大虧。」

    話說到這裡,燕奴臉色卻突然一變。

    她突然想起來,不是玉尹沒遇到狠角色,只是他運氣太好。

    小關索李寶就是一個狠角色,如果當時……

    一想到這些,燕奴不由得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頓敢後怕。若玉尹運氣差一些,豈不是要死在李寶手中?殊不知,玉尹的確是死了,而今她面前的玉尹,已換做他人。

    「九兒姐,怎地不說了?」

    「啊……」燕奴醒悟過來,忙強笑一聲,驅走了心中後怕。她接著道:「小乙哥的根基打得好,只少了機緣和真法,所以此前一直徘徊在一層功夫,未有進境。

    阿爹說過,想要練到第二層功夫,便要克服了身體內外產生的僵勁、丟勁、頂勁等各種不協調。想來剛才小乙哥使拳時,也感受到了丹田中內氣流轉……這邊是第二層功夫中所言:一氣貫通,內外相合。一般來說,想要練出一氣貫通,要四五年光景。不過小乙哥雖說修煉八閃十二翻不久,可根基牢固,自然事半功倍。

    其實,若是奴早些把阿爹的《八閃十二翻》交與小乙哥,說不得又是一番景象……」

    燕奴說話間,不由得露出一抹悔恨之色。

    玉尹一怔,搔搔頭,輕聲勸慰道:「九兒姐莫這樣,若不如此,自家又豈能把這根基打好?」

    燕奴強笑一聲,「說得也是,阿爹常說塞翁失馬,焉知非福,倒是奴想的多了……」

    塞翁失馬,焉知非福?

    想想也似乎的確如此……如果不是這樣,恐怕也就不會有今日的玉尹重生吧!

    周燕奴不是一個健談的人,可說起武事來,卻是滔滔不絕,興致勃勃。

    調整了一下心情之後,燕奴突然道:「小乙哥而今登堂入室,練成了第二層功夫,那羅漢樁便可以放一放,從明日開始,習練其他武藝。特別是陰勁柔勁,更要有一番苦功夫才可以練成。若小乙哥真能通曉陰陽剛柔,呂之士必不是小乙哥對手。」

    說到了呂之士,玉尹心裡卻一動。

    「九兒姐,你早先說的那九級力士,和這五層功夫,又是甚關聯?」

    「這個嘛……」燕奴想了想,而後極認真與玉尹解釋道:「若真個解釋,確是麻煩。簡單一點說,每層功夫,也會因功夫深淺產生區別。若簡單劃分,便是初期、中期、後期。而每一層區分,就對應一級力士。似小乙哥而今只是初入二層功夫,雖一氣貫通,內外相合,但並不熟練穩固,也只能算是個四級力士吧。

    不過小乙哥天生怪力,加之根基牢固,等閒之輩,也非小乙哥對手。」

    「比呂之士如何?」

    「這個……」燕奴想了想,笑道:「可堪一戰!」

    要知道,呂之士可是五級力士。

    最初當得知玉尹要和呂之士爭跤時,燕奴緊張的很,可現在卻已是『可堪一戰』。

    玉尹頓時,也鬆了口氣。

    「九兒姐如今又練到了幾層?」

    燕奴愣了一下,旋即微微一笑,輕聲道:「奴在一年前,便已練到了『意氣君來骨肉臣』,三陰七陽之境。」

    聲音不大,可是卻聽得玉尹頓感頹然。

    三陰七陽,豈不是三層功夫嗎?

    沒想到燕奴這嬌嬌小小,柔柔弱弱的外表下,竟然有如此功夫。

    不由得上下打量燕奴,玉尹苦笑道:「如此說來,自家豈不是落後九兒姐許多嗎?」

    「這……」

    燕奴這才想起,光顧著驕傲自豪,卻忽略了玉尹感受。

    只是她剛想要勸說玉尹,卻見玉尹一笑,復又振作精神,笑瞇瞇問道:「那我阿爹,又練到了幾層?」

    燕奴想了想,回答說:「阿翁生前為一等內等子,已練到四層高深處。

    阿翁當年遇害時,阿爹曾說過,若阿翁能再練個幾年,說不得能成就宗師之境。」

    宗師?

    玉尹更是不解。

    「若練成五陰五陽,剛柔相濟,陰陽相合,是為宗師。

    不過,便是成就了宗師,也逃不過天道循環,生死輪迴……阿爹生前便練到了宗師,到頭來……小乙哥而今一氣貫通,更要小心。他日若遇到宗師人物,萬不可以逞強。那等人物,絕非李寶可比。舉手投足,可取人性命,端地是狠角色。」

    玉尹面頰抽搐兩下,點了點頭。

    「那天下間,又有宗師幾人?」

    「這個嘛……奴也不太清楚。

    只是阿爹生前曾提過幾個人,他日小乙哥遇到,不妨留意。阿爹師出嵩山少林寺,前任方丈智通大師,現任方丈惠初大師,皆非等閒之輩。此外還有相州陳廣,槍術絕倫,號一代宗師。當年阿爹便極為推崇,後因槍術已有所傳,所以便把箭術授予是雄厚,介紹師兄,拜在了他門下……阿爹說,陳廣槍術,已入化境!

    至於遼人,阿爹曾提及一人,名叫善應。

    據阿爹說,此人功夫極深,而且心狠手辣……小乙哥以後若遇到,定要小心才好。」

    天下武功出少林!

    玉尹不由得暗自稱讚。

    此時的少林,絕非後世少林可以相提並論,那是有真功夫的地方。

    想必那兩位方丈,必是極厲害的人物。

    至於善應,玉尹卻沒太留意。他更用心記下了陳廣的名字,並偷偷觀察燕奴……

    特別是當燕奴提起『師兄』時,顯得極為平靜。

    這也讓玉尹的心情,頓時大好!

    不過玉尹可以看出,燕奴對這江湖中事情,並不是特別瞭解。開口阿爹說,閉口阿爹講……她對於江湖典故,更多是源自於周侗生前所言。可周侗,早已過世多年。江湖《》周侗已故去多年,即便是一兩年,也有巨大變化。

    長江後浪推前浪,前浪死在沙灘上。

    燕奴身居開封,又怎可能瞭解江湖變幻?

    「自家在開封,善應又怎會前來?」

    玉尹呵呵笑道,一副不在意的模樣。

    是啊,他又不打算闖江湖,與那善應又能有什麼交集?

    但說是這麼說,玉尹心裡卻不多了幾分小心,把『善應』這個名字,牢牢記下來。

    以後的事情,誰又能說得清楚?

    玉尹本是個無神論者。可而今連穿越重生這麼離奇古怪的事情都發生了,讓他也不由得不多了幾分感觸。靖康將至,天曉得在未來,會發生什麼樣的事情呢?

    當夜色降臨,屋外起了風。

    也許是幫助楊廿九張二姐夫妻拾掇那熟肉作坊太過辛苦,燕奴在收拾了一下家務之後,便早早睡下。

    而玉尹並沒有歇息,點亮油燈,伏案書寫《梁祝》曲譜,不知不覺將至子時。

    風很大!

    天空中烏雲密佈,隱隱有雷聲傳來。

    玉尹寫了一會兒曲譜,突然感到心浮氣躁。

    有一種莫名的惶恐升起,令他再難靜下心來。放下筆,打開門走出去,卻見烏雲中銀蛇閃動,卡嚓一聲轟響,玉尹不自覺激靈靈打了個寒蟬,頓感毛髮森然……

    越是瞭解這個時代,越是融入這個時代,玉尹就越是不安。

    特別是和燕奴一番交談後,讓他更感受到了一絲恐懼!

    剛重生時,他總想著避開災難,逃離開封。可身在這轂中,他真能夠躲避過去嗎?

    要知道,他如今並非一個人。

    他有家庭,還有朋友……難道要坐視他們遭難?

    大丈夫重生一世,總要做一番事業。不僅僅是為自己,也為身邊的親人,還有朋友……

    想到這些,玉尹頓感壯懷激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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