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任用華歆、王朗去解決冗官問題,除了真正需要他們這樣清正廉潔的世家名士去破世家官吏的頑疾之外,亦有讓華歆、王朗等世家名士跟庸俗世家隔絕的用意。
呂布雖然厭惡世家,但他並不厭惡反倒很欣賞那些本身坐得正行得端的世家人物,只是那些世家人物被更多庸俗無恥的世家官吏挾裹著,身不由己,呂布能夠做的便是像從泥沙裡檢出明珠一樣,把那些清正廉潔的世家官吏挑選出來,重用他們,讓他們來對付那些奸惡、庸俗的世家。
呂布發現,任用寒庶子弟去對付世家人物,往往會出現寒庶子弟被世家拉攏的危險,而用世家人物對付世家,他們非常熟悉世家那一套做法,可以說知己知彼,百戰不殆。
事實證明,讓他們窩裡鬥是削弱一個階層最事半功倍的辦法。
呂布跟華歆、王朗、田豐、沮授、法衍、裴茂等世家人物相處久了,對世家的嫌惡之情減輕不少,不是所有世家都是野心勃勃殘暴不仁的,不是所有世家子弟都是無能且無恥的,若是死抱著世家、貧寒勢不兩立的觀念,就變得跟那些庸俗低級的世家人物一樣,囿於出身的狹隘世界觀,無法闊張心胸去包容世間所有英才,所以呂布漸漸地減輕了對世家的仇恨、厭惡等消極情緒,取而代之的是各個階層的融合。
華歆、王朗都歸順了呂布,在他們兩人的影響規勸下,呂布對原來遼東三賤客管寧、王烈、邴原的態度也起了變化,而這三人經過了半年的勞動改造教育,認識到基層民眾的疾苦,認識到世家壟斷統治乃是萬惡之源,開始對呂佈施行的一系列政策積極擁護起來,畢竟他們良心未泯,不是袁隗、王允等喪盡天良的官僚。
呂布量才使用,以管寧非常善於教化。便任命他做禮部的教育司郎中,而此時孔融已經榮升禮部尚書,管寧便為孔融的副手,以推進全民教育為己任。
王烈此人以德行見長,在別的方面似乎沒有多大的長處。呂布任命他為禮部的漢化司郎中。讓他負責督促對異族的漢化工作,尤其要注重對德行的教育。
不同於出身世族的華歆、管寧、王烈,邴原出身寒微,他十一歲時喪父。家裡面窮,在幾歲時,從書塾經過,聽見書聲琅琅,忍不住哭了。書塾的老師問他說:「小孩子為什麼哭呢?」邴原答道:「孤兒容易悲哀,窮人容易感傷。那些讀書的,凡是能夠學習的人,必然都是些有父母的孩子。我一來羨慕他們不孤單,二來羨慕他們能夠上學。內心感傷,因此而哭泣。」老師憐憫地說:「你想讀書就來吧!」邴原進了學堂,學習異常努力,一個冬天,就讀熟了《孝經》和《論語》。
年輕時。邴原與管寧就以德行高尚齊名,州府辟命都不接受,黃巾之亂爆發,邴原帶領家人到海上,住在郁洲山中。後來黃巾規模越發展越大,邴原避居遼東,邴原在遼東一年多,名聲重於一時。
邴原跟闞澤一樣。都是從草根爬起來的名士,讓呂布非常地欽佩。呂布為了讓所有大漢孩子都學習邴原這股精神,便任命邴原為太尉府的典學從事,為呂布監督全民教育政策實施情況,並向各小學堂、各中學堂學生現身說法。
管寧、王烈在那一世是到死都隱居著,邴原則隱居了一陣子後來為曹操效力,但在這一世,呂布是不容許大漢有真正賢才隱居起來不為自己效力的情況發生的。
一直以來,呂布就非常反感那種拒絕公府征辟的隱士,他曾以大漢中央朝廷的名義傳諭天下,讓所有自以為有才能的隱士都出來為國效力,有三番五次拒絕征辟者罪之。
呂布的用意很簡單,既然你是一個人才,你就得為我效力,要麼就去死,也省得便宜了敵人一方。
呂布這種殺伐果斷的征辟人才政策,很多世家大族都在一旁看笑話,以為必定失敗,結果反倒是得到了空前的勝利,因為大部分隱士隱居山林卻拒絕公府征辟,純屬是玩欲擒故縱的把戲,若是公府給他一個好官職,他們稍作推辭都答應了,若是職位太低就老玩拒絕征辟的把戲。
這種把戲在東漢名士圈裡玩了幾十年,呂布懶得陪那些名士們玩了,便開門見山,而那些名士們一百個人裡面都難得找到一個真正視功名利祿如糞土的人物,他們為了各自家族的利益,都在積極地入仕為官。
一旦呂布撕破了那些隱居名士們的偽裝,他們沒啥好裝的,乾脆各自露出本性,對功名利祿汲汲以求,甚至很多人乾脆投入到董昭、郭嘉、賈詡他們那從龍一黨,為呂布的未來鋪平道路,像王朗、華歆,一開始囿於世家門戶之見很反感呂布,可當真正投效呂布以後,他們變得比很多呂布原本的部下都要忠誠。
呂布忽然間發現,他其實就缺乏董昭、郭嘉、賈詡、王朗、華歆這樣以他呂布的利益為根本利益而不是以大漢皇室利益為主導的從龍一黨,他要積極地培養、聚攏從龍一黨。
呂布又從孫策手中得到了偽揚州刺史劉繇的軍師許劭。
劉繇從洛陽偽朝廷那裡得到了揚州刺史的職位,為了統領揚州,準備定壽春為根據地,但當時戰局混亂,淮南一帶已是袁術的勢力範圍,於是劉繇只好撤到曲。
當時曲阿為孫策的舅舅吳景的勢力,由於吳景與袁術關係不錯,所以與孫策一起彈壓劉繇,將劉繇趕走。之後呂布任命袁術為揚州刺史,孫策與吳景、袁術一起合攻劉繇。劉繇命張英、樊能與孫策軍對抗,但是不敵孫策的大軍而敗,大敗之後的劉繇接受許劭的建議逃到荊州投靠袁紹,趕到豫章郡時被豫章郡太守朱皓所阻攔,孫策又領兵攻來,劉繇、許劭和劉繇兒子劉基被孫策俘虜,孫策以劉繇、許劭的名望高而待之如上賓,劉繇很快就病死了,孫策徵得呂布同意,將劉繇慎重的葬到其故鄉東萊郡牟平。並將他的遺孤劉基送到鄴城。
呂布見到了劉繇的軍師許劭,跟他聊過幾句,發現許劭本身並沒有多大才能,但他獨具慧眼,看人入木三分。是一個非常了不起的人物評論家。若放在後世,根本不可能像東漢末年走紅,他在東漢末年的走紅跟東漢時期變態的選官體制密不可分。
漢朝以降,「察舉」「征辟」就是做官的正途。社會盛行清議,熱衷臧否人物的品藻、德行、言語、才能種種,一個寂寂者若能得到當世名士之品評,立刻身價百倍,在識鑒方面。對其時及後世都產生深遠影響的,莫過於許劭與郭泰,所謂「天下言拔士者,咸稱許、郭。」
許劭和他堂兄許靖在年輕時,每個月都會舉辦月旦評的人物品評會,影響力之強,甚至是受其評論就能成名的地步。袁紹、劉表等人皆接受過他們品評,曹操也在橋玄的引薦之下,得到著名的「治世之能臣。亂世之奸雄」的評價。
從東漢到三國,這種清議極為風行,對時人進行從形骨到神明的審美批評和道德判斷,諸如管輅、孔融、崔琰、陳群、傅巽、司馬徽、龐統、許靖、胡綜、虞翻、孫和、羊道等等都以「好樂人倫」著稱。
在亂世中,識鑒已成為立足其間的一種必備本錢。作為一個諸侯。你沒有第一流的識鑒能力,你就要為自己的淺短付出代價,比如劉表,臥龍、鳳雛就在身邊卻不能發掘。甘寧、黃忠、魏延在他手下而不能起用。
作為一個士子,所謂良禽擇木而棲。命途也就繫於自己的眼光,想起歷史上陳宮、高順之隨呂布,田豐、沮授之從袁紹,便使人扼腕歎息。
呂布的眼光多半是按照歷史上的記載來的,只對那些有名的文武將領有眼光,卻缺乏真正的伯樂眼光去挖掘那些因為各種原因而未能顯名於史冊、或者顯名於史冊但呂布在後世沒有留意到的賢才,許劭的到來便可以填補呂布這方面的缺陷。
呂布欣然任命許劭為大漢朝廷內閣吏部侍郎並兼任吏部招賢司郎中,很顯然他比崔琰還要合適。
呂布還授意許劭重開月旦評,因為月旦評雖盛行於一時,然持續時間並不太長,十常侍當國時,許劭目睹朝政**,天下將亂,不願入仕,他說:「方今小人道長,王室將亂,吾欲避地淮海,以全老幼」,便前去廣陵郡,後來依附劉繇。
許靖在董卓掌權時,和周毖一起負責吏部,任命了很多表面擁護董卓實際上反對董卓的人,後來董卓於是殺了周毖,許靖擔心被殺,遂轉徙各地,先後投靠青州刺史孔胄、揚州刺史陳溫、吳郡都尉許貢、會稽太守王朗,王朗被孫策擊敗後,又逃往交州避難。
呂布便對交州牧土燮派來的使者要求,將許靖送來鄴城,跟他堂弟許劭繼續開月旦評。
土燮雖然現在處於呂布勢力鞭長莫及的交州,但他時刻面臨荊州刺史袁紹的威脅,需要呂布這個強援,抱著不得罪呂布的心情,將許靖送來鄴城,呂布同樣任命許靖為禮部侍郎兼招賢司郎中。
許劭雖然對許靖之前去洛陽偽朝廷就職很不滿,但現在迫於呂布的壓力,只好跟許靖聯手,重開月旦評。
月旦評現在已經不只是限於一個士人小圈子裡面的評論,而是成為覆蓋整個大漢的論壇,不止是以士人的口碑為渠道,更以大漢日報為載體,逐步變成了呂布培植親信私黨的一個工具,一旦呂布想重用誰,就把那位賢士送到許劭、許靖面前,讓他們做鑒定。
除了做秘密工作的郭嘉、賈詡之外,呂布麾下文武將領大多都接受過月旦評,名聲大震,如此也把呂布的聲譽抬高很多,畢竟能夠駕馭這麼多王佐之才的人物更非凡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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