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沉思片刻,將自己跟沮授等謀士商議過的戰略計劃,由淺入深地告訴了太后何蓮和天子劉辯。
天子劉辯雖然身在深宮養尊處優,但經過太傅盧植、太師蔡邕、太保馬日磾的教授,對天下大勢還是有幾分瞭解,他不得不承認,呂布這個戰略計劃是現在最佳的選擇,天子劉辯跟太后何蓮稍作商議,便依從呂布的意圖說道:「呂愛卿,便准你所奏,坐觀黃河以南董卓與世家諸侯混戰,坐觀公孫瓚與劉虞反目,一旦公孫瓚與劉虞反目,即可乘機進取幽州,等掃平黃河以北諸郡縣後,再興師南伐。
為了你便宜行事,便封你為河北總督,督管黃河以北諸州軍政要事,幽州牧劉虞、并州牧朱俊、涼州牧皇甫嵩、北平太守公孫瓚、遼東太守公孫度、金城太守韓遂、武威太守馬騰等諸州牧、太守並受你節制,同時為了獎賞你破敵有功,加你溫縣四百戶封邑,同時加封你夫人甄姜為從一品誥命夫人。」
太后本來跟甄姜有過言語口角,當時下定決心絕對不封甄姜為誥命夫人,但為了拉攏呂為大漢皇室賣命,不得不盡棄前嫌,在封了呂布的正妻嚴琳為從一品誥命夫人之後,又封了甄姜為從一品誥命夫人。
太后何蓮笑看一旁擬旨的尚儀蔡琰:「呂愛卿,等你迎娶了蔡尚儀以後,本宮便會加封蔡尚儀為從一品誥命夫人。」
蔡琰眼神裡掠過一絲欣喜,但她生性矜持。面色如常,並未露出大喜神情,只是躬身謝過太后的恩典。
呂布早就被賜予免跪。他也微微一躬身,謝過太后何蓮和天子劉辯的封賜。
太后何蓮和天子劉辯的封賜隨後迅速通過內閣頒布天下,宣示了呂布對黃河以北諸州郡縣的掌控。不同於以前的征北大將軍只掌握軍事,呂布現在是掌握了軍政大權,直接管轄各州的州牧、州刺史、州將軍。
當任命宣示文書傳到公孫瓚、公孫度、韓遂等素有野心的諸侯手裡,他們均是輕蔑一笑,不以為然。
公孫瓚的話說的很直白:「北平郡,幽州,都是我公孫瓚的地盤,是我十數年征伐鮮卑辛辛苦苦打下的基業。焉能交予呂布小兒掌控!」
公孫度、韓遂等諸侯以為他們距離冀州遙遠,呂布鞭長莫及,有心無力,便都輕蔑地說道:「想管我們,等他打過來再說吧!」
呂布收到對這些諸侯情緒反饋的情報,不怒反笑:「我本來就沒有打算接受你們的投誠,你們桀驁不馴。正給我名正言順的討伐機會,洗乾淨脖子等著吧。」
呂布之所以討得河北總督的封賞,不是為了一個虛名,也不期望一下子就對河北諸郡縣達到實際的佔領,而是把這個當做一個奉天子詔討伐不臣的名位而已。當然也可以直接通過對河北州郡縣官職任命挑逗這些諸侯之間的內訌,總比總是拿天子詔要有效率一些。
對大漢朝廷還有幾分忠誠的皇甫嵩、朱俊、劉虞收到文書後,都沉默良久,他們雖然看不上呂布的少年得志囂張跋扈,但不得不承認只有呂布才是大漢的定海神針,換他們任何一個人統領朝廷軍隊,都不可能取得呂布的成就,他們跟手下幕僚商議良久,最後都呈現出理性合作的態勢,只要他們認為呂布的命令合情合理他們就會服從協作,若是呂布的命令荒唐無理,他們就拒不服從。
短暫的一兩年裡,劉虞與公孫瓚並未發生明顯的衝突,呂布卻不願休兵兩三年,他已經選定了一個戰略目標,那就是并州西部和北部被鮮卑、南匈奴佔領的河套地區。
漢武帝元朔二年置朔方刺史部,州治在朔方縣,管轄大河套地區,但東漢東漢建武十一年,光武帝劉秀省朔方刺史部入并州,自此以後并州雖大卻被鮮卑、南匈奴佔領一半水草豐腴之地,那些地方若被漢人佔領,就能開墾出上千萬畝良田,養活二三百萬人口,呂布非要從鮮卑人的手中奪回不可,在不能對幽州用兵之前,呂布準備收復河套地區,並設立朔州,而這一點需要幽州劉虞、并州朱俊、涼州皇甫嵩的協助,所以呂布便上表為劉虞、朱俊、皇甫嵩請封來拉攏他們,除了增加他們的食邑,還增加對他們子孫的官位。
呂布出了皇宮,去了太傅府,看望師父盧植。
盧植的小兒子盧毓出門相迎,十歲的盧毓小臉繃得很緊,沒有一絲笑容。
呂布原本看盧毓凝重的神情,以為盧植已經命不久矣,心裡便湧出幾分淒然,誰知見到盧植本人,他卻紅光滿面地跟華佗、張仲景以及一些朝廷大臣們在談天說地,甚至還在談論什麼樣的美酒適合養生。
呂布頓時一頭霧水籠罩著,他十分不解,盧植就是因為飲酒過度而傷及肝胃,他為何不收斂一番,而華佗、張仲景為何不良言相勸盧植禁絕飲酒呢?
華佗、張仲景和其他的朝廷大臣見呂布進來,都紛紛起身,向呂布示意見禮,呂布稍微寒暄幾句,示意他們各回各的座位。
比起這些繁瑣禮儀,呂布更看重盧植的身體,畢竟盧植是呂布拿來當做一面大旗來緩和跟那些清流大臣,有海內人望的盧植在,鄴城朝廷的威望便多添幾分,呂布現階段還是很不希望聽到盧植病故的消息。
呂布向華佗、張仲景詳細問詢了師父盧植的身體情況,華佗、張仲景拿捏著言辭,把盧植的病情輕描淡寫地說了一下,似乎盧植的病已經大有好轉,但他們的眼神裡散發出來的不安被呂布敏銳地察覺到,呂布判斷出來,盧植現在的滿面紅光並不代表他身體一定有好轉。
待呂布落座,盧植一臉嚴肅地問道:「奉先,聽說你準備出台一個鼓勵民眾生育的政策?」
呂布從盧植的表情上判斷得出,盧植肯定是對自己那一套政策有些不同的看法。
呂布現在最需要的便是不同的意見,可以及時糾正自己的疏漏之處,畢竟這個超生政策是呂布心血來潮而提出來的,是一股衝動的產物,並不成熟。
呂布原來之所以提出這個有些偏激的政策,不只是因為需要更多的勞動力來增強大漢的生產力,也不只是因為呂布這個充滿侵略性的領袖會帶著大漢民族極大地擴寬大漢民族的生存空間,需要很多大漢子民去佔領那些新開闢出來的領土,更多是因為來自後世的他對那個違背大漢民族倫理觀、違反人性的寄生政策的強烈反感,所以他沒有考慮太多,就悍然推出了這個超生政策。
呂布以雷霆之勢,迅速掃平了冀州、幽州、并州、兗州、豫州這五州世家叛軍,又火速掃平了四十萬青州黃巾,聲望更高,氣勢更強,朝廷裡的大臣們想起鄭泰等世家叛臣的下場,都不禁噤若寒蟬,不敢鮮明地提出反對意見,只有呂布的嫡系親信知道呂布從諫如流,提出了幾個意見,呂布一一採納,但那些採納都沒有涉及到問題的實質。
盧植貴為當朝太傅,又是呂布的授業恩師,由他提出一些實質性的問題是再好不過了。
呂布想到這裡,便滿臉含笑地回答道:「恩師,這都是學生一些拙見而已,還請恩師指正。」
盧植雖然生性剛直,但他也知道呂布現在的地位和威嚴已經確立,不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給呂布下不來台,便欲抑先揚道:「奉先,你這個鼓勵生育的策略總體是好的,對我們大漢綜合國力的提升很有益處。」
呂布微微一笑道:「恩師,您知道學生現在最需要得到一些批評指正的意見,還望恩師能夠不吝賜教!」
盧植見呂布態度很誠懇,便攤開話題道:「大體都是好的,有幾個地方值得商榷。
其一,男女若在二十歲以上不婚嫁者,父母子女每年罰錢各五百錢。其二,一個女子必須要生兩個孩子以上,只生一個孩子,每年罰社會撫養費一百錢,直至生兩個才免除罰款。奉先,你想過沒有,你立意甚好的政策就因為你這個罰款的規定,會淪落成什麼樣子!」
呂布愕然,無奈地攤手道:「恩師,前面一條是以往歷朝歷代都這樣規定的,後面一條亦跟前面一條有異曲同工之處,都是在督促民眾生育進而擴大大漢人口,學生實在不知這到底有何不妥之處?」
盧植輕輕搖搖頭:「奉先啊,你是武將出身,不知道地方上官吏的齷蹉,你這些規定給他們開啟了斂財的門路,他們有了這個政策在手,便會絞盡腦汁鑽空子來對普通民眾橫徵暴斂,這裡面的黑暗是你無法想像的,民眾怨聲載道,但那些地方官吏卻都裝出無辜的樣子說他們在執行朝廷的政策,到時候你的一片苦心不但不會被民眾們理解,反而會成為他們逃離冀州的理由。」
呂布聽盧植這麼一分析,恍然記起後世那些基層的寄生幹部,他們拿著那個所謂的國策當做斂財的法寶,扒房拆屋非法拘禁無所不為,嚴重玷污了政府的形象。
呂布雖然想不到那些基層官吏會如何挖空心思從這兩條罰款規定裡斂財,但他知道一旦那些官吏找到空子可鑽,到時候喪盡民心的是他呂布而不是那些厚顏無恥貪得無厭的官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