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3章斷絕幻想
「大膽!」當顏良的寶劍已經快要落在那奴僕的頸部,那奴僕已經死心認命地閉上眼睛,郭通都以為那奴僕必死無疑之際,伴隨著似是龍嘯一般的大吼,一道物事飛逝而過,似是一道黑色閃電劃破長空,砰地一聲砸在寶劍上,那寶劍頓時走空,從奴僕身前劃過。
顏良感到一股大力砸在自己寶劍上,虎口一麻,手中寶劍再無握不住,砰地一聲,掉在地上。
顏良往地上一看,原來是一隻黑色小戟,再往那小戟飛來的方向一看,卻見呂布提著方天畫戟瞠目大喝道:「袁本初,你竟敢縱容你的部下在田先生家中撒野?!」
「呂奉先?!難怪田豐對我如此無禮,原來他真的已經被你捷足先登!」袁紹憤然喝道:「我的司隸校尉你給我搶走了,我想徵召的賢才你竟然也想把他搶走?」
「袁本初,田元皓之才能品德,可比古之聖賢,我甚為尊敬他,所以星夜來此,專程拜會於他。而你言辭荒謬,言語之間不把田元皓當作一位賢才,而把他無禮地看作一件可以搶奪的物品,你便是如此禮賢下士的嗎?」呂布義正辭嚴道。
「你,你,」袁紹被氣得半天說不出話來:「你剛剛與我結盟,現在就敢得罪與我,難道你不怕我毀盟?!」
「毀盟?!可笑!你袁本初絕非三歲小孩,怎會因意氣之爭而擅自毀盟?!」呂布譏笑道:「你說田元皓無禮,難道你就有禮嗎?你既不派人送來拜帖,又不在外等候,匆忙闖入,又意欲砍殺田先生的僕人,你這樣的行徑哪裡有一點兒尊賢重道之意?!」
呂布說得甚是大義凜然,其實他自己也沒有事先派人送拜帖的習慣,這次完全仗著沮授和郭嘉是田豐的老朋友的份上,不然田豐完全可能以不接待不速之客的理由拒絕他進入田家堡。
呂布一番質問把袁紹問倒了,難道他能告訴呂布說,他聽說呂布星夜兼程往巨鹿方向趕去,心知不妙,也在一大早上帶著顏良文丑趕赴巨鹿,根本沒來得及準備拜帖,也沒有心情在外面久候,那樣會讓呂布更得意,讓敵人更得意的事情,他袁本初這個大能人是不會做的。
文丑見袁紹有點下不來台,便拔出寶劍,厲聲怒吼道:「呂布,你若再對主公無禮,我必將你斬殺!」
顏良這話剛一落地,就見門裡衝出一個黃臉大漢,揮動一對大鐵戟殺將而來,口裡怒吼道:「文丑小兒,你若再對我家主公無禮,我現在就將你斬殺!」
文丑連忙揮動寶劍去迎,砰地一聲巨響,文丑騰騰倒退數步,抬起寶劍一看,豁大的口子,好端端一把寶劍竟被那黃臉大漢的大鐵戟給毀掉了,驚懼地問道:「你是何人?!」
「我乃征北將軍呂布麾下飛虎軍大都尉典韋典惡來是也!」典韋挺起胸膛,傲然說道,喝了五六斗酒的他在此時眼神炯炯發亮,沒有一絲醉意。
「原來你就是典韋!」文丑跟袁紹前來冀州之前已經對呂布手下猛將都有了一番大概瞭解,其中有四個人的實力都讓他看不清楚,一個是騎射無雙的呂布呂奉先,一個是劍法通神的王越王退之,一個是刀箭雙絕的黃忠黃漢升,另外就是雙戟無前的典韋典惡來。
他回頭跟剛撿起寶劍的顏良對視一眼,有呂布和典韋在此,他們兩個可佔不了便宜,又看看典韋麾下那五百飛虎軍軍容嚴正威武雄壯,知道這次若強行動手,必然死無葬身之地,不如暫且退卻,另謀良機。
袁紹轉頭見麾下武力依仗哼哈二將黯然無語,知道自己不能再在呂布面前放肆,便強行堆起滿臉的笑容,拱手道:「奉先,你言之有理,是我袁本初失禮了,我給田先生賠罪了。」
田豐惺忪著醉眼,在僕人的攙扶下,來到袁紹面前:「袁將軍,非是我不肯起身迎你,實在是飲酒過度,無法保全禮節,還望袁將軍恕罪恕罪。」
「田先生何須客氣,我袁紹此番前來準備不周,未能提前撰寫拜帖,又因求賢似渴,不能久候,失禮之處甚多,還望田先生見諒!」袁紹說著,深深鞠躬下去。
袁紹一直躬著身子,他想田豐怎麼也該把自己攙扶起來吧。
「呼呼呼」,一陣呼嚕聲把袁紹驚住了,抬頭一看,田豐竟然站著就睡著了。
袁紹冷哼一聲,轉身就要離開。
「慢著!」搖搖晃晃走出來的郭嘉出聲阻止道:「袁將軍如此沒有耐心,怎成大事?!」
「你是?」袁紹並不認識這個尚未天下聞名的鬼才。
「穎川郭嘉郭奉孝,你麾下謀士郭圖便是我的族兄,不過量你也沒有聽過我的名字。我匆忙趕出來就是想勸告袁將軍一下,你攜帶重禮前來拜見田先生,希望得到的並不是他現在這樣的態度吧?」郭嘉的表情甚是嚴肅認真,但瞭解郭嘉的呂布情知他現在肚子裡冒得絕對是壞水。
「我還是不太明白你的意思?」袁紹搖搖頭。
「田先生現在酩酊大醉,自然是無法正常跟你會晤,你難道不願意待在田家堡裡多等片刻,等田先生酒醒以後,你們再詳細談一談,若是田先生願意認你做主公,那袁將軍豈不是不虛此行?!」郭嘉笑道。
「你是什麼意思?你家主公難道沒有把田豐先生招致麾下?」袁紹很奇怪這個郭嘉怎麼當著自己的主公面上把另外一個主公下屬拱手送給外人。
呂布突然也有些不明白郭嘉是什麼意思,竟然把田豐往外面推送,但他看到郭嘉臉上的表情,就釋然了,原來郭嘉還在蔫壞。
「袁將軍,我家主公乃是寒門庶族出身,雖然位居十大輔臣之位,依然被某些世家大族看不上,所以,您認為我家主公真的能將田豐先生招致麾下嗎?您想啊,像田先生這樣的大才,隱居荒野,豈不是大大地浪費,不管他投效我家主公,還是袁將軍您的麾下,他都是給朝廷做事,才算沒有埋沒才華。」
「奉孝言之有理,那我就在田家多等一日,等田先生酒醒以後,再做延請。」袁紹恍然道。
因為袁紹擔心田豐被呂布捷足先登,所以他一大早就從鄴城起身,到了田家鄔堡已經是下午了,正巧田豐等人酩酊大醉,無可奈何,只得耐著性子等田豐等人酒醒。
傍晚掌燈時分,田豐和沮授等人酒醒了,聞聽袁紹前來拜見,二人猶豫了一下,看了看呂布,呂布朗聲大笑道:「買東西要貨比三家,選主公難道就要在一個樹上吊死嗎?若是你們認為袁紹更適合做你們的主公,你們現在反悔也來得及,我一點兒都不介意。」
呂布之所以這麼有信心,因為剛才郭嘉對他說道:「主公,我們雖然說袁紹如何如何不適合田豐,可田豐並沒有真正跟袁紹有過接觸,心中定然不服,咱們就讓田豐、沮授二人跟袁紹接觸一番,有了咱們在前方做的鋪墊,他們二人必定細細觀察袁紹,袁紹那人雖然看似禮賢下士,實際上都是裝出來的,明眼人只要細細觀察一番,必定能識破他虛偽的嘴臉,如此一來,田豐、沮授二人便會斷絕對袁紹的幻想,全心輔佐主公,而且這樣一來,也必定使得袁紹對田豐、沮授二人甚為厭惡,絕對不會再談延請之事。」
呂布覺得郭嘉說的很有道理,幾個時辰前,郭嘉說田豐幸運那時就已經在田豐心裡埋下一顆陰霾,旁聽的沮授心裡也埋下一層陰霾,為了讓那個陰霾更深,呂布還特意給他們講了一個故事,故事的原型便是沮授與袁紹,沮授獻上的關鍵計策,除了一個被袁紹採納,其他均被袁紹拒絕,致使沮授功敗身亡,只不過時間和人物都改頭換面,但只要細細品味不難看出裡面的君臣分別影射的是誰。
歷史上袁紹之所以能夠成功延請到田豐和沮授,多半靠的是袁氏和誅殺十常侍帶來的光環,那光環太過耀眼,才讓當時的田豐和沮授看不清袁紹真正的秉性,才會明珠蒙塵。
而這一次,經過酒宴上推心置腹的交談,田豐和沮授從呂布那裡得知袁紹誅殺十常侍前後的真正表現和袁家在裡面包藏的禍心,他們若是還能被袁紹給打動了,呂布就無話可說,只能哀歎那是歷史的孽緣。
袁紹在田豐和沮授面前,興致勃勃地講述自己在十常侍前後的表現,講述自己面對董卓有多麼臨危不懼,講自己袁家四世三公門生故吏遍佈天下。
其實,若是沒有呂布橫空出世光耀無比的表現,在董卓擅權這一年,曹操和劉備的勢力草創還不顯眼,普天之下恐怕袁紹就是最耀眼的英雄,算是時無英雄,乃使豎子成名,可是偏偏出了一個呂布。
跟呂布在十常侍動亂後屢次救駕的表現相比,袁紹在那時的言行更像是一個圖謀不軌、縱兵禍亂宮禁的亂臣賊子。
跟呂布盡心說服太后和天子遠避鄴城,幾乎以一人之力力挽狂瀾,保得大漢社稷不至於傾頹的表現相比,袁紹在董卓面前拔劍並灰溜溜逃走,更像是一個懦夫,一個沒有遠謀的蠢貨。
何去何從,田豐和沮授已經非常明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