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見徐庶眉目間還有一絲茫然愁苦,聯繫他剛才的言辭,知道徐庶對自己的才學沒有足夠信心,便拍拍徐庶的肩膀:「元直,有才不在年高,甘羅十二歲就出使趙國,讓秦國不費刀兵盡得趙國五座城池,被拜為上卿。你年過二十,經過艱難磨礪,又受過水鏡先生親自指點,你自己又苦讀過兵法戰策,從你剛才指點江山縱論門第,我便知你胸中有大才,雖因年輕缺乏經驗,但稍經洗練,便可獨當一面。我對你寄予厚望,你可不要妄自菲薄。」
徐庶遲疑道:「水鏡先生智慧如海,我跟隨先生方才一年,文韜武略不得十分之一,如若這般離開先生前去冀州,徐庶怕自己今生之才至乎於此。」[.]
一旁的郭嘉朗聲大笑:「元直,多慮了。你為水鏡先生的門生,怎會不知道水鏡先生已經預料到穎川必遭兵亂,他老人家已經準備遷往荊州。我們只須勸服先生跟隨主公前去冀州鄴城,先生可以繼續在那裡教書育人,我們也可在給主公效力之餘繼續跟隨先生就學。」
呂布也補充道:「奉孝所言極是。我已經準備在鄴城開設多個學院,其中一個學院便為河北軍事學院,專為河北培養治軍人才,我欲委任水鏡先生為院長,只是不知道水鏡先生願不願意接受我的聘請?」
郭嘉臉上浮現激動神情:「既然主公有此意,那我們還在等什麼,再過幾日,先生就真的動身去了荊州。」
在郭嘉和徐庶的帶領下,呂布和陳琳、典韋一起進了穎川書院的大門,逕直往水鏡先生司馬徽的住處走去。
行走在綠樹繚繞的書院裡那青石鋪就的小路上,聽著院舍裡傳出的或圓潤清脆或滄桑渾厚的琴聲,又聽到一些琅琅的讀書聲和慢條斯理卻不乏尖利睿智的辯論聲,呂布不禁想起了自己的大學時光,有種恍然隔世感。
走了數十步後,呂布感覺得出,這書院裡的向學氣氛,其實迥然不同於後世那雜亂熙攘的大學校園,呂布不禁吟誦起一首很應景的詩賦:「山不在高,有仙則名。水不在深,有龍則靈。斯是陋室,惟吾德馨。苔痕上階綠,草色入簾青。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可以調素琴,閱金經。無絲竹之亂耳,無案牘之勞形。」
陳琳跟隨呂布身後,聽呂布吟誦完,連忙拿出筆墨,將呂布方才吟誦的記錄下來,一邊記錄一邊感歎道:「主公此作,不拘形式,卻應時應景,『談笑有鴻儒,往來無白丁』之句甚妙,主公高才,陳琳欽佩之至,只是主公向來以武勇著稱,不知何以有此文采?」
呂布厚著臉皮道:「我為書院氣氛感染,方做此賦,所謂信手拈來,妙手偶得而已。」
陳琳又讚道:「好一個信手拈來,妙手偶得,真是道盡了行文之妙。」
徐庶不通為臣之道,亦對辭賦不感興趣,便閉嘴不言。
郭嘉卻是通達權變之人,深通為臣之道,善於揣測上意,見呂布臉上甚有自得之色,便恭維道:「郭嘉本以為主公僅有武略,沒想到主公竟有如此文采,而且主公文采可比司馬相如,我等策馬不及,唯有敬佩至極,還望主公多創佳作,好讓郭嘉日日拜讀觀摩。」
呂布心裡嘀咕,難怪歷史上曹操那麼喜歡郭嘉,原來這小子不但智謀超群,而且還善於溜鬚拍馬,如果這《陋室銘》真是自己做的,郭嘉這個馬屁就會拍得結結實實,怎奈這是自己剽竊來的,便擺擺手:「我知道自己才華有幾斤幾兩,你們莫要拍我馬屁。」(旁白:有人會說作者亂寫郭嘉,實際上看看史書,郭嘉的十勝之說確實有拍曹操馬屁嫌疑,而且會揣測上意會拍馬是智者所為,那種剛直不媚上的多半沒啥好下場,比如田豐)
陳琳追問道:「主公,『拍馬屁』是什麼意思?」
呂布表情抽搐了一下,『拍馬屁』這個詞似乎是從元朝才流傳開來的吧,該怎麼解釋呢,稍微想了一下,便笑道:「這是我們邊地五原郡九原縣的一句土話。我們那裡靠近鮮卑草原,很多人以放牧為生,一般百姓人家都會擁有幾匹馬,牧民們常以養得駿馬為榮,有時人們牽著馬相遇時,常要拍拍對方馬的屁股,摸摸馬膘如何,並附帶隨口誇上幾聲『好馬』,以博得馬主人的歡心。起初,人們實事求是,好馬說好,可是相沿很久以後,有的人不管別人的馬好壞、強弱,都一味地只說奉承話,把劣馬也說成是好馬了。再後來,我們那裡便把那種不顧實際,專門諂媚奉承、討好別人的行為稱為『拍馬屁』。」
郭嘉心中一突,壞了,給主公留下諂媚之徒的壞印象,怎麼挽回呢,還好他有急智,連忙說道:「像主公一樣不喜諂媚奉承的明主,普天之下能有幾人?追隨明公,實乃郭嘉之福,從此不懼小人進我讒言。」
呂布大笑:「誠哉斯言!」心裡卻暗笑,郭嘉這小子真滑頭,竟給我戴高帽,不過他已經懶得再去講「戴高帽」的典故,便虛掩而過。
就在這時,不遠處傳來一個聲音:「絕好辭賦,不想呂鎮北竟有如此文采!」
呂布駐足觀看,只見前面一個籬笆小院裡走出一個中年男子,約莫四十多歲,身量高大,瘦削挺直,面容清瞿,雙目炯炯有神,全身上下裝飾一新,峨冠博帶,端端然有名士風範。
徐庶和郭嘉忙上前拜見:「學生見過水鏡先生。」
呂布吃了一驚,水鏡先生司馬徽司馬德操竟然這麼年輕,按照三國演義所述,不應該是一個垂垂老矣的老怪物嗎,轉念一想,書上水鏡先生出場是在公元207年,也就是在18年後,現在將近五十歲,到那時將近七十歲,也說得過去。
呂布便執弟子禮道:「呂布見過司馬先生,素聞司馬先生清靜淡雅處世卻有知人之鑒,因而被世人稱之『水鏡先生』。今日一觀司馬先生之弟子,便知司馬先生之賢能,遠比那月旦評之許劭。呂布驟然被朝廷命為鎮北將軍兼冀州刺史,冀州經黃巾、黑山賊肆虐多年,百廢待興,甚缺人才,不知司馬先生可願為我推薦天下賢才,呂布希望麾下賢才多多益善。」
司馬徽輕輕一笑,便讓人如沐春風:「將軍說笑了,『水鏡先生』之號只是我襄陽好友龐德公所贈,尚未傳遍士林,將軍已然知曉,我甚是佩服將軍之洞察微末。論起識人之能,我遠不如龐德公,亦遠不如許劭,更遠不如將軍。元直出身寒門,以俠犯禁,素為士林所輕,而將軍卻青眼之;奉孝亦出身庶族,放浪形骸,素有浪子之名,亦為士林所輕,將軍亦看重之,我與此二子,亦師亦友,與之交往一年有餘,朝夕相處,方知其能,而將軍不過見過區區一面,就知其人賢能。司馬徽遍看天下群英,無人有此識人之能,將軍之識人眼光,堪稱時之伯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