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幾天房子還在趕工,周益豪時時會去看看,其實平房只要地基建好,速度會很快的,可能一個星期後,周益豪就能住到新建的房子裡。開學了,周益豪也沒有理由不到學校去,但是現在真的很難讓周益豪這麼正兒八經的坐在教室裡看著小學書本,周益豪家也沒有什麼書看,只好讓徐素珍把她初中和中師的教學書全拿了來,可以讓周益豪用來消磨時間。
省競賽的名次已經下來了,這幾天姜志明校長是天天不在學校裡,不是在鄉里開會吃飯,就是在縣裡吃飯開會,下周還要到市裡交流經驗。這次學校還新派來3位剛畢業的教師,一下子把學校的教學任務解放了不知多少。以前的體育課是校長拿著個哨子一吹,然後扔了個排球給一個班,扔了另一個籃球出來給另一個班。也沒有球場,隨便你滿山遍野跑,記得周益豪以前一大幫人為了追一個籃球可以跑到5里外的河邊去抓魚。
現在學校和周益豪前世發生了不少的變化,球場在修了,什麼羽毛球,乒乓球,還有象棋,圍棋,跳棋也都有了。體育課和音樂課都有點那個樣子了。這些發現還是能讓周益豪有點興奮的。
現在也沒教師來管周益豪,他愛幹嗎就幹嗎?畢竟是個快四十歲的人,讓他和一幫小屁孩在課堂上搗蛋,這個可真的有點難度。基本上,周益豪都靜靜地坐在位子上看書,本來是把他擺在最靠近教師的第一桌。可周益豪實在受不了那些個剛畢業的小老師的騷擾性目光,以及他們飛濺的口水,他就自己搬到教師的最後面位子一個人坐了。想休息時就跑到徐素珍的宿舍裡躺下來,決不在課堂上扒桌子睡覺,周益豪現在已經有徐素珍門房的鑰匙。但是在其他老師眼裡他的表現可不怎麼樣:不做作業,也不專心聽課;要麼看他靜靜看書,要麼就看不到他人;對老師也愛理不理的。學校裡的老師都知道周益豪是校長的得意門生,也沒有誰準備來教育教育他。除了徐素珍老師有時候在她宿舍裡一副氣急敗壞的樣子,但也不見她怎麼訓他,有時候到把她自己好像要整哭了。
體育課也不好意思跟一群小孩搶皮球吧,那就在宿舍裡做俯臥撐,因為左手不好用力,往往就用單只右手來做。傍晚其他學生回家或去玩的時候,就見周益豪在圍著學校跑步,他一般堅持半小時,弄的自己滿頭大汗。有時徐素珍也會來陪個一、二圈,從來不陪他跑完。
新來的班主任對他可是滿腹意見,你說一個學生,不叫她老師也罷了,還沒有準時上課,不認真聽課,不做練習,不提問題,也不怎麼回答問題。這位叫趙芳的老師,於是就常常來請教徐素珍,徐素珍就來問周益豪,周益豪就說,那就順其自然好了。
其實這段時間他一直在考慮應該跳級呢,還是順其自然。徐素珍應該讓她往那反面發展,徐素珍的發展也是周益豪的一個心病。看的出徐素珍是嚮往城市的,但是這個時代背景想從農村跳到城市,這個門檻是有人一輩子也沒法邁過去的,但這次如果周益豪提醒徐素珍去運作一下,也不難調到縣城裡的,畢竟這幾個月,她也見識到不少世面了,而她也是有一定功勞和苦勞的。
周益豪想,如果2個人分開應該怎麼處理2人的關係,是該讓她順著自己,從而讓她做出犧牲?還是放她出籠,放棄他利用徐素珍的發展計劃,或從此陌路一生呢。因為沒有答案,心裡難以取捨周益豪就表現的和參加比賽前有點不同了,讓其他老師就有點下不來台了。當然他的創業計劃也不是這麼順利的,資金,市場,勞力都要他去想辦法。他很清楚一個什麼都沒有的小人物,在八十年代要成功創業意味著什麼,也知道他的性格注定也和他父親那樣不適合從政,況且他可以輕鬆取得財富,卻不意味著,他能輕鬆獲得權力。他也做不了那種踩著別人腦袋往上的人。
經過一個星期的考慮,最後周益豪定下一個順其自然的決定,也就是不要把什麼都抓在手上,他能夠做多少就做多少,至於別人怎麼改變就讓他們自己選擇,成人了不就是在選擇上要負起責任來嗎?周益豪對他前世的最大遺憾是,他一直沒有明白生存是需要努力的,想要別人的羨慕眼光是需要付出的,社會是需要體制的。
最近周益豪到是愛上了傍晚的跑步,以前雖然愛玩,但玩的都是些有對抗性,有名次的可以炫耀的那種,對跑步卻一直不喜歡。
徐素珍如果她自己提出想到城裡,那也就幫助她去。還有寒假的一次全國考試呢,本來他是不想參加的,畢竟他不想成為一個數學家,他也知道他能夠考試取得好成績是因為什麼原因。一旦參加全國性的考試就肯定受到關注,他不想引起這個關注,如果徐素珍想周益豪幫她,那麼周益豪就打算為了徐素珍的進城參加一次;如果她很用心地呆在他身邊,那他也拿出同等的真情來回報,相信他現在掌握的先機也有這個能力。
「想什麼呢?回來後就幾乎沒有笑過,這麼小就像老頭子啊。」徐素珍早就感覺到周益豪的異常,但她也不知怎麼安慰或開導他。可能讓周益豪來開導她還行,但是讓她來開導周益豪,還真的讓她不知道該從什麼地方下手。他們心理上的差異就像身體上的差異。徐素珍很用心地來試著瞭解他的內心,如從他弟弟入手,從他家裡入手,但是都毫無效果。但是他現在時常皺著眉頭,一副心事重重,滿腹憂思的樣子,她看著就無來由的心會痛。
「想你呢,你就過來了。」
「你現在越來越會欺負我了。」
「這個我還得想想怎麼把這個越來越會做的更好。」
「明天週末,你有事嗎?」知道這些話講不過周益豪,只好說出她的實話。
「還沒想好,要到晚上才能知道。」
「陪我去看看我的妹妹吧,好嗎?」
「唐突佳人是不好的,明天你先到我家來接我,拿幾雙襪子給你妹,我親手織的,帶她到縣城裡,我請吃飯。」「姐夫總要討好下小姨子的。」這句話很輕,但是還是讓徐素珍聽到了,然後就聽到一聲大吼:「周益豪,你給我站住,站住。」
可是只看到一個小孩的背影,出了門人就不見蹤影了。
這些天,有空周益豪就會坐下來織幾雙襪子,他的弟妹回來後就會監督檢查他們的作業,問他們問題。到是讓周益宏是回來的越來越晚了,以此方式來減少他哥哥對他的管教。周易嫻到是每天都要讓他檢查作業,還主動問問題,比十萬個為什麼還多的問題。「你為什麼數學考得怎麼好?」,「你為什麼不去上課?」,「你為什麼要欺負老師?」,「你為什麼要上課看其他的書?」,「你為什麼要給我織襪子?」等等。
現在周益豪的織襪水平也勉強能混口飯吃了,但離發家致富還差的遠。給家人和徐素珍他們送襪子,他們都表現的一種不以為然,這麼大熱天不給我送扇子或冰棒呢。機器總共2套,有一台出薄絲襪,另一台出厚絲襪,但是可以根據紗絲自己調,這是廠裡已經根據原料調成好的。襪子的成本他一直在計算,然後是加工的成本。經過一個星期的摸索,大致能知道原料成本在1毛左右,而一個很熟練的工人按8小時計算可以生產150到300雙左右。加上電費,人工費,浪費的原料,以後的稅收等等那麼每雙襪子的成本還要加上3到8分錢左右,這個還可以再根據需要進行調整,看來怎麼找到更便宜的原料才是降低最終成本的正道。
和周益豪的大姨馬月琴商量後,決定讓馬月琴和她的女兒方麗君到時來負責生產加工襪子。馬月琴和方麗君現在沒事就先過來在周益豪的房間裡熟悉機器,現在她們一個下午能織出30雙,其實已經不錯了,再熟練點,就能在50雙左右。
這次答應徐素珍看她妹妹,是為了方便到縣城裡,周益豪想瞭解縣城裡襪子的市場價和款式,順便試試有沒有可能在縣裡打聽到生產襪子的原料,也不知龍崗縣有沒有?
週末陪2位女士逛了會縣城,而且還是周益豪拉著一定要去的,這讓徐素珍很奇怪,知道他肯定有事。果然他就是衝著襪子去的,什麼襪子都用手摸摸,拉拉,問價格問質量,也不知道他怎麼這麼多問題,每到一個攤位,不把主人問煩他就不走。特別是在百貨商場,服務的態度確實不怎麼樣,但是周益豪還就逮著一個侃一個。被人罵也不見他不高興,還把自己織的襪子拿出來忽悠別人說什麼上海買來的,質量比你好,為什麼價格還更低等問題。然後就在賣胸罩的攤位面前停下來,然後就一路傻笑。
徐素珍的妹妹徐素琴還在讀初一,她感覺大姐挺奇怪的,竟然是學生讓到那就到那,而這個學生竟然還一點不害怕老師,明明一個小孩子,看她到像看個小孩子似的。而這個小孩子還給她送襪子,挺有意思的。徐素琴可能是有大姐的照顧,人有點胖,臉上有顆大黑痔影響了她的總體感官。
該瞭解的也差不多都瞭解了,原料不是這麼好找,不過好像記得前世在龍崗縣有過好幾個這樣的紡紗廠和印染廠。下周去找找。想好後,人也就輕鬆下來了,「點菜啊,楞這幹嗎?」
徐素琴在想不知誰楞這,而徐素珍好像習以為常,拿著菜單還在翻看著。被周益豪奪了過來,叫來服務員。「紅燒鯉魚一隻,尖椒牛肉一盤,清炒苦瓜,三碗飯,三瓶汽水,快點,餓了。」在小姨子面前當然要大方豪爽些了。
下午,徐素珍送徐素琴去學校,周益豪則在城裡觀察一些店的生意好壞,以及店主人招待的態度,特別是有襪子的店,。
「要不要試試女性的長筒襪,會不會太超前啊?先讓徐素珍穿穿看,能不能吸引眼球。」心裡在嘀咕著。「好像好久沒有看到她的大腿了,不知現在白點嗎?」
「在想什麼壞事?」
「這麼厲害,我想壞事你都知道了。那你說我想什麼壞事?」
「肯定不是好事。」
「壞事當然不是好事了,你這叫……」
「叫什麼?」
「真要說啊,你不能打人,我打不過你。」
「你不說我就打你……」
「脫褲子放屁,多此一舉。」
「下流。」就這麼鬥著嘴往家趕,現在,徐素珍是逮到機會就會在周益豪家吃飯,借口是關心房子建的怎麼樣了。房子主體今天要全部完工了,不知她的下個借口是什麼?臨黑前,特意到搭房子的地方看了看。就等明天電拉過來就能解決生產襪子的地方了,周厚德想從磚廠里拉電,但周益豪想想還是多花點錢從自村的變壓器拉來電。因為磚廠停了後,這個磚廠的電是屬於另一個村的,還是別給自己以後找麻煩的好,這就是有先見的好處。
特意看看衛生間和洗澡間,雖然簡單,但也是周益豪的第一個固定資產啊。說來慚愧,他的前一世竟然都還沒有置過房產,真的身無立錐之地。東邊的第一間就做他的廚房,裡面還有衛生間和洗澡間;第二間做他的臥室;第三間做辦公室兼書房;第四間放機器,作為車間使用,2台機器擺在這顯得很空曠,但周益豪相信他會很快讓這個房間擁擠起來的;第五間是讓員工住宿的宿舍。院子圍好後,在院子旁邊建個衛生間和洗澡間。在周益豪後來追加了1000元,總共4000元,在周厚德的省吃儉用下,付完了人工費,回到周益豪手上還剩150元,加上存折裡剩下的1000元,現在他只有1000多元錢。想到還要讓他自己吃好,讓他的家裡人享受比較上層的生活,還有泡女老師,周益豪顯然要任重而道遠。
這周週一,敬愛的校長同志回來了,一到學校,周益豪就被叫到辦公室。先告訴周益豪,他的手臂受傷是因公受傷,所以醫藥費全報,還有點誤工費,營養費什麼的,有600元錢左右。中午校長會親自送到他家。然後是一些獎狀和榮譽證書,這次不是筆和本子了,而是一本數學書和一個裝著點錢的信封,這個信封到讓周益豪高興了,心想有多少呢,不知夠不夠去瀟灑一回。
再就是校長轉達上級的指示,定於1988年1月30日在北京清華附中進行統一考試,必須於1988年1月15日到達北京接受統一學習,學習期間的學生及對應帶隊教師的住宿和三餐由培訓處學校統一負責,往返費用有各省市地區負責解決,不得增加學生的困難。15日有接站教師在火車站全天迎接,過期不接。
然後就是校長佈置任務,這學期周益豪全力自學數學,任何老師和學生不得打擾。在校所有老師有義務幫助該生的學習。
再是全校大會,佈置了向周益豪同學學習的口號,迎接省市縣鄉等有關領導的檢查,保持衛生,努力學習,天天向上。
這次的榮譽是巨大的,校長在省市教委處也受到點名表揚,只可惜校長的年齡有點大,他再過三年就要退休了這時他也沒有了其他想法,要不還真的能收到不少好處。可是好像對徐素珍沒有怎麼提到,可能她只是生活老師,只是後面替補了帶隊老師,這次到北京考試顯然是不能掛了。原來是上面這次專門派了個省教研員下來,擔任輔導和帶隊。這可把學校急壞了,都不知道把這位來自省城的先生安排在那兒。
最後是縣裡出面,在農村的村幹部中找了家條件好的家庭,還特意裝修了下,讓他住在那。
其實周益豪是不願意這樣的,這讓他的自由時間嚴重減少,還受到拘束。小聲地問了聲校長:「可以不參加嗎?」讓旁邊的徐素珍一下子把一口水噴到對面的老師的臉上,然後是校長沉默了幾分鐘,再是周益豪受到最嚴重的口水噴濺。
「你怎麼能有這種想法?」,「告訴老師你有什麼委屈嗎?」。「這是個為學校和你及你家人爭光的事」這幾句是校長發動學校所有教師來勸說周益豪中所說的頻率最高的幾句。苦口婆心的,痛哭急眼的,溫和委婉,善解人意的等等,終於知道什麼叫禍從口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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