封禪台上,群雄聽的岳靈珊之言,頓時一片嘩然,有人驚歎於岳不群的膽量,有人熱衷於看好戲,一時間,吵嚷聲是不絕於耳。
另有理智者出聲問道:「聽剛才岳姑娘所言,難道泰山、衡山、嵩山、恆山的劍法,岳先生都會嗎?」
左冷禪與林寒對視一眼,信息轉換間,已是明瞭事情的原委。林寒很早之前就向左冷禪提起過,岳不群很有可能會現華山思過崖內洞的武功劍法。
林寒原本以為,岳靈珊並沒有與林平之成婚,亦就不存受冷落,亦不會上思過崖懷念令狐沖,故而也不可能現其的秘密。
可惜,林寒算漏了一點:熱戀的不管不顧,與婚後的拋棄相比,未必就能好到哪裡去。
或許正是因為林平之的逃避,岳靈珊寂寞之際,難免會想起令狐沖曾經的好,經常上思過崖亦未必不可能,如此一來,早晚都會現洞的秘密。
林寒、左冷禪心念電轉間,岳不群朗聲道:「小女信口開河,小孩兒家的話,眾位不可當真。」
岳靈珊卻道:「嵩山左師伯,如果你能以泰衡華恆四派劍法,分別打敗我四派好手,我們自然服你做五嶽派掌門。否則你嵩山派的劍法就算獨步天下,也不過嵩山派的劍法十分高明而已,跟別的四派,終究拉不上干係。」
「胡攪蠻纏,若真要如此,岳先生豈不是要將華山派的所有武學,無論大小、不分強弱,都要練得精通無比,才能做那華山掌門?」林寒不屑地辯駁道,「只怕,岳先生還未必有這等能耐,否則,劍宗封不平等人就不會一而再、再而三地找岳先生的麻煩了。」
林寒的意思再明白不過,若是岳不群真的有能耐,又如何會連區區一個華山掌門都當不安穩?
群雄亦不乏心思靈透之人,立時就想到岳不群遇刺之事,不少人已是嗤笑出聲,顯然是嘲笑岳不群的不自量力,華山派的掌門還沒做安穩呢,就想要圖謀五嶽掌門之位!
岳不群恨恨地看著林寒,如果他真的掌握了一門瞳術,比如《七夜雪》的瞳公子那般的攝魂之術,想必已經命令著林寒抹劍自殺,可惜……
原本打算著以五派劍法震懾群雄,現經過林寒的打岔,即便再用出五派劍法,也不過是賺人眼球,起不到任何震懾的效果,這叫他如何不惱。
那廂玉音子被人貶低,自然是要找人出氣的,否則,叫他今後如何五嶽派立足?而要出氣,還有誰比出言不遜的岳靈珊好呢?
玉音子道:「原來岳先生已然精通五派劍法,那可是自從五嶽劍派創派以來,從所未有的大事。貧道便請岳姑娘指點指點泰山派的劍法。」
岳靈珊道:「甚好!」刷的一聲,從背上劍鞘拔出了長劍。
玉音子心下大是著惱:我比你父親還長著一輩,你這女娃娃居然敢向我拔劍!
他只道岳不群定會出手阻攔,就算真要動手,華山派也只有岳不群夫婦才堪與自己匹敵。
豈知岳不群只是搖頭歎息,說道:「小孩子家不知天高地厚。玉音、玉磬兩位前輩,乃是泰山派的一等一好手。你要用泰山派劍法跟他們過招,那不是自討苦吃嗎?」
稀里糊塗地,玉音子竟然要與岳靈珊做過一場,贏了討不得好去,萬一陰溝裡翻船,將顏面無存。說到底,這就是一樁賠錢的買賣,可惜,玉音子如今已是騎虎難下,沒有了回頭的餘地。
這玉音子倒也有急智,眼珠子一轉,開口問道:「岳先生,那麼令千金算是華山派的兩個名額之一了?」
玉音子想來,每派只能出兩人,華山這邊,除了岳不群之外,便只有寧則還算湊合,而不會將一個名額浪費岳靈珊身上。
聽到玉音子的話,岳靈珊也如旁人一般,向著岳不群望去,但是心已經做好了回來的準備。
「呵呵,可以,就讓小女打這第一局,也算漲漲經驗,免得目無人。」岳不群陰險地說著。
玉音子一愣,隨即惱恨不已,岳不群分明是拼著浪費一個名額,也要他當眾出醜啊!
不只是玉音子,場的大部分人都是這麼認為的。
只有林寒心明白:岳不群這是對自己非常有信心啊!
凜然之餘,玉音子瞥眼向岳靈珊瞧去,只見岳靈珊右手長劍斜指而下,左手五指正屈指而數,從一數到五,握而成拳,又將拇指伸出,次而食指,終至五指全展,跟著又屈拇指而屈食指,再屈指,登時大吃一驚:這女娃娃怎地懂得這一招『岱宗如何』?
玉音子三十餘年前,曾聽師父說過這一招『岱宗如何』的要旨,這一招可算得是泰山派劍法高深的絕藝,要旨不右手劍招,而左手的算數。
左手不住屈指計算,算的是敵人所處方位、武功門派、身形長短、兵刃大小,以及日光所照高低等等,計算極為繁複,一經算準,挺劍擊出,無不的。
當時玉音子心想,要頃刻之間,將這種種數目皆算得清清楚楚,自知無此本領,其時並未深研,聽過便罷。
他師父對此術其實也未精通,只說:「這招『岱宗如何』使起來太過艱難,似乎不切實用,實則威力無儔。你既無心詳參,那是與此招無緣,也只好算了。你的幾個師兄弟都不及你細心,他們不能練。可惜本派這一招博大精深、世無其匹的劍招,從此便要失傳了。」
玉音子見師父並未勉強自己苦練苦算,暗自欣喜,此後泰山派也從未見人練過,不料事隔數十年,竟見岳靈珊這樣一個年輕少女使了出來,霎時之間,額頭上出了一片汗珠。
他從未聽師父說過如何對付此招,只道自己既然不練,旁人也決不會使這奇招,自無需設法拆解,豈知世事之奇,竟有大出於意料之外者。
情急智生,自忖:我急速改變方位,竄高伏低,她自然算我不准。
當即長劍一晃,向右滑出三步,一招『朗月無雲』,轉過身來,身子微矮,長劍斜刺,離岳靈珊右肩尚有五尺,便已圈轉,跟著一招『峻嶺橫空』,去勢奇疾而收劍極快。
只見岳靈珊站原地不動,右手長劍的劍尖不住晃動,左手五指仍是伸屈不定。
玉音子展開劍勢,身隨劍走,左邊一拐,右邊一彎,越轉越急。
如今玉音子手上所施的,正是『泰山十八盤』,泰山派這路劍法,純從泰山這條陡道的地勢化出,也是忽緩忽緊,迴旋曲折。
林寒見到岳靈珊既不擋架,也不閃避,左手五指不住伸屈,似乎計算數目,不由笑出聲來,心也是佩服:這岳靈珊雖然沒有掌握泰山劍法的精髓,騙人的把戲倒是十足,兼且膽氣過人,倒也不是一無是處。
玉音子一路劍法將要使完,長劍始終不敢遞到岳靈珊身週二尺之處。
岳靈珊長劍倏地刺出,一連五劍,每一劍的劍招皆蒼然有古意。
玉磬子失聲叫道:「『五大夫劍!』」
泰山有松極古,相傳為秦時所封之「五大夫松」,虯枝斜出,蒼翠相掩。玉磬子、玉音子的師伯祖曾由此而悟出一套劍法來,便稱之為「五大夫劍」。
如今玉音子心智已奪,見到岳靈珊突然將泰山派失傳的劍法使出來,頓時是大驚失色,駭然之下,竟是望了抵擋岳靈珊的劍招。
得理不饒人,趁著玉音子愣神之際,岳靈珊長劍展開,刷刷兩劍,只聽玉音子『啊』的一聲大叫。
幾乎便同一剎那,玉音子右膝劍,一個踉蹌,右腿一屈,跪了下來,急忙以劍支地撐起,力道用得猛了,劍尖又剛好撐一塊麻石之上,拍的一響,長劍斷為兩截。
岳靈珊一聲冷笑,將長劍反手插入背上劍鞘。
旁觀群雄轟然叫好。這樣一位年輕美貌的少女,竟舉手投足之間,以泰山派劍法將一位泰山派高手殺敗,劍法之妙,令人看得心曠神怡,這一番采聲,當真山谷鳴響。
見到岳靈珊出手狠毒,林寒大是搖頭,同時亦為玉音子感到悲哀,戰局分心,竟然會被一些花俏胡哨的劍招奪了心智,難怪一身修為有限的很。
誰也沒有想到,玉音子竟然會敗岳靈珊這麼一個女娃手下,玉璣子是又恨又怒,急忙向左冷禪望去,只見他已是臉有怒色,心是忐忑不已。
恰此時,岳靈珊的目光掃視過來,傲然道:「不知,還有哪位泰山派的師叔願意前來指教?」
「好膽!」一聲暴喝,玉璣子已是長身而起,閃到岳靈珊面前。
岳靈珊被噓得一跳,下意識地向後連腿三步。待得站穩後,見到面前的玉璣子,岳靈珊臉色一紅,同樣是惱怒非常,把劍一橫,出聲道:「請玉璣子師叔指教!」
哼,玉璣子沉著臉點頭:「出手!」
岳靈珊再不客氣,當即一劍刺出,使得正是泰山劍法『來鶴清泉』。之後不容情,刷刷又是兩劍,正是那『石關回馬』、『快活三』兩招。
若是這兩件規矩地是來,有了之前的準備,玉璣子倒是能應付過去,奈何,岳靈珊也是知道這一點,不以常理出牌,而是將這三招劍法於關鍵之處改動不少,使其變得似是而非。
純以武功劍法而論,玉璣子未必就能比玉音子高明,他這掌門之位,還是靠著早早地巴結嵩山派,嵩山派的協助下才勉強得到的。
玉璣子原本以為是玉音子太過大意,才會敗岳靈珊劍下,這會輪到他自己,才是有苦自知。
林寒後面看得直搖頭,空有一身功力與劍法,卻是完全不知道變通,與其說是岳靈珊將玉璣子逼迫得狼狽不堪,不如說是玉璣子自己依著慣性向岳靈珊的劍招上撞去的。
慌亂間,玉璣子的表現還不如玉音子,而結局也是相當。
十數招之後,岳靈珊層出不群的泰山劍招下,又一位泰山前輩敗下陣來。
至此,泰山派全軍覆沒,而華山派,不過是出來一個演技絕佳的岳靈珊。
一眾泰山弟子見到兩位師叔祖連連敗北,真是羞愧得無地自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