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海中一座島山孤懸,褚丹青正專注繪畫,墨海龍王負手而立,不時給予指導,忽然昂首回望,空白的眼眸中凝聚出一雙龍睛。
「丹青,今日就先到這兒吧!」
「是,師傅。」
「離開墨海。」
「啊?」褚丹青驚訝。
「他來了。」
「真的非戰不可?」
「非戰不可。」
墨海龍王走向屋外,視線越過大海,與一雙赤眸對視。
李青山背對著夕陽,立於一塊黑色礁石上,海風中瀰漫著墨香,揚起一頭赤髮。
他懷著滿心好奇,像是一隻大貓般俯下身子,不知這墨海之水是什麼味道。
「喂,那邊那個,海水不能喝!」
一個漁夫正駕著漁船回岸,看到這一幕,不禁大聲警告。(平南)
李青山抬頭瞥了一眼,漁夫看清那頭赤髮,並非被夕陽染紅,一雙赤瞳彷彿含著魔力,令他噤若寒蟬。
李青山還是飲下一口海水,苦澀齁鹹的味道在嘴裡蔓延,咕嘟一聲嚥了下去,伸了伸被染黑的舌頭,自言自語道:「果然很難喝,但味道還挺特別的!」
又向那漁夫招手:「喂,老哥,快回家去吧,風暴就要來了。」
「啊……好……」漁夫回過神來,連忙用力划船。
李青山從懷中掏出一個畫捲來展開,正是那一副五絕仙人親筆所繪的,又仔細審視了一遍。從在黑風寨中得到第一卷開始,直到現在,與之相關的種種,皆在腦海中浮現出來,最後將之投入墨海。
飄蕩在霞光若燒的海面上,漸漸地沉下海面,畫捲上劍鋒般凌厲的筆跡,在墨色的海水中漸漸消融。
李青山露出微笑,墨海龍王沒有拒絕,這很好!
又回眸看那正在用力划船的漁夫。不禁搖了搖頭。一躍而起,兩手虛籠,高聲道:「墨海邊的人都給我聽著,風暴要來了!」
聲浪劃過海面。傳遍了整片墨海。滾滾迴盪。彷彿神諭。無數人露出驚訝的表情,然後開始拚命划船,遠離大海的疆域。
「青山!」
褚丹青聽聞此聲。忽然拋下墨海龍王,向著聲音傳來的地方飛去,剛剛離開小島不久,身後龍吟聲響徹九霄,島山被狂湧海浪吞沒,一條威嚴的墨龍盤踞在島山上,鋒利的龍爪扣住山巖,龐大的身軀在巨浪中若隱若現,正昂首長吟,彷彿是對李青山的回應。
「唉!」褚丹青皺眉長歎,更加快了速度,下方海水的翻騰,卻已更快的速度向海岸便蔓延,天空迅速的陰沉下來。
霞光黯淡消失,天海一片晦暗。
一股大浪拍在黑色礁石上,破碎飛濺的浪花,落在李青山的臉上,心情猶如面前的大海,隱隱開始翻騰。
一個黑點從海面上飛來,李青山擺擺手:「丹青啊,好久不見!」
「青山,不要戰,就當我求你了!」
褚丹青落在瀝青青山面前,抓住他的肩膀,氣喘吁吁的道。
「墨海龍王的弟子,不該隨便求人。」
李青山依舊微笑著,戰意越發熾烈。
「我不只是為了師傅,也是為了朋友,我不想看你們任何一方出事!」褚丹青苦勸。
「沒有人會死,你師傅的本尊並不在此,不是嗎?」
「李青山,你自以為必勝嗎?」
海水傳來墨海龍王低沉的嗓音,彷彿整片大海都在言語。
「當然。」
李青山信心十足,哪怕這裡是墨海龍王的主場。
這一戰,不會有任何幫手,也不會有涅槃重生,只有他和墨海龍王,不再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考研自己,是否有凌駕於十方妖王之上的力量。
「狂妄!」
一聲怒吼,一條黑色龍影直上雲天,大海中連綿翻騰的一座座「山峰」,彷彿要與低低壓下的墨雲相接。那條龍影便在雲與海之間穿梭飛舞。
砰!
亂石飛濺,李青山足下的礁石粉碎,他撇了撇嘴:「真是小氣!」
「青山……」褚丹青還要再勸,李青山忽然直直望著他的雙眼,正色道:「走開!」
褚丹青不由自主的放開手,李青山拍拍他的肩膀,笑道:「若是閒著沒事,就來畫一幅畫吧!」
褚丹青呆呆目送李青山踏入那片翻騰的墨海,轉眼便被海水吞沒,消失不見。
然而緊接著,一座大山衝出墨海,屹立於天地之間,一雙彎曲的牛角撕裂雲層,充滿了不屈鬥志;一對華麗璀璨的羽翼,翼展直達千丈之外,煥發著神性的光輝。
一股股大浪撞碎在這座大山上,卻無法動搖其分毫。反倒是週遭的海水,漸漸平靜下來,變得波瀾不興,平滑如鏡。
李青山邁步向前,向著墨海中心挺進,所到之處,狂烈的大海變得平靜,與周圍的驚濤駭浪形成極大的反差。
冰涼的海水撲面,褚丹青猛地一個激靈,飛至高高天上,面前鋪開一張白紙,右手緊緊握住狼毫,緊緊盯著大海。
這時候,顧雁影與姒寶趕來,凝視墨海,
「阿姐,他們真要戰啊!」姒寶驚歎道。
「這誰能攔得住,觀戰吧!」顧雁影兩手一攤。
「戰才好,都怪你讓我閉關,錯過了好多好戲!」
姒寶興奮不已,濃眉飛揚。
顧雁影則是一臉的無可奈何。
「阿姐,你覺得誰會贏?」
姒寶拿出一袋乾果來,吃了一顆,連核一起咬的粉碎。
「從理論上講,沒有任何人能在墨海擊敗墨海龍王。」顧雁影道。
「但他老是不在理論之中,是嗎?真是想不到啊想不到,這小子現在竟會有這麼強!」
姒寶想到錯過的那一場場戰鬥,不禁又是遺憾又是期待。
初代楚王高大的雕像,按劍望波瀾壯闊的墨海,似也陷入了沉默,身後雄偉的南樞城中,修行者們紛紛登上城牆觀戰,卻只看到天地變色,驚心動魄。
李青山快要接近墨海的中心,浪濤越發激盪狂湧,身旁的海水都激起陣陣漣漪,龍吟聲在狂風巨浪中若隱若現,卻始終不絕如縷,將他緩緩纏繞。
於是他高高舉起了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