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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青山緩緩閉上雙眼,心海隨之平靜下來,再無一絲波瀾。
在悟性這方面,他從來都不覺得自己有多麼強,當初見到《草字劍書》,他就完全看不明白,反倒是小安悟出了一套劍法,又轉教給他。
然而通過方纔的觀察,他發現參悟這《天地藏劍訣》,需要的其實並非領悟,而是推演。
這兩者往往看起來相似,實則有著本質的區別。
領悟是蘋果砸到頭上那靈光一現,而推演則是大量的運算、排除、試驗,最終的目的雖然都是為了得到一個正確的答案,但需要的能力其實是不同的。
大榕樹王通過霧州鼎來參透天地法則,憑借的就是海量的分支來進行推演,而不是什麼悟性。
無人能夠參透這天地劍境中的全部劍式,並不是藏劍宮真的無人——在這萬載光陰之中,那麼多驚才絕艷的人物,豈會沒有一個悟性超絕之輩,小安的悟性雖然堪稱絕頂,但還達不到前無古人的程度——而是這《天地藏劍譜》的複雜程度,超過了一個人所能推演的極致。
而在推演方面,李青山充滿了自信,這正是靈龜最擅長的!
他默默運轉《靈龜鎮海訣》,心海映照出整個天地劍境,然後開始進行推演。
李青山一抬手,一縷拂過的微風便被他掌握在手心。
「《天地藏劍譜》,第一式!」
剛剛恢復平靜的天地劍境,再一次興起波瀾,然而這一次,是以李青山為核心。
李青山的手臂輕揚。手心微風浮動,時而和緩,時而迅疾。不斷變幻。
「第二式,第三式。第四式……」
李青山的身姿舞動起來,整個天地劍境也隨之舞動。
青草生長,小溪潺潺,鯉魚遊走,卵石寂寂。
每一個姿態,每一處景物,都蘊含著一種劍式。
片刻之間。李青山便推演出了五百三十八式。
天地二老皆是目瞪口呆,他們當初參透這麼多劍式,可是足足花費了一年多時間,現在被一個甚至還不是劍修的外道中人。在片刻之間就推演出來,簡直超出了他們的想像。
天長老道:「師弟也不必太驚訝,他已是三次天劫的修為,比我們那時候要高出一個境界,神念運轉快上不知多少倍。這些簡單的劍式,參悟起來自然特別的快,現在不過是剛剛開始罷了。」
「師兄說的是,《天地藏劍譜》的劍式越多就越玄奧晦澀,很快他便知道厲害。」
果不其然。推演到第七百六十七式的時候,李青山的動作漸漸慢了下來,然而依舊流暢,如行雲流水一般。
他將靈龜的推演之力被發揮到了極致,比起變幻莫測的天機命數,這天地劍境中蘊藏的《天地藏劍譜》並不算特別複雜。
地長老驚問道:「他到底是什麼來路?怎麼可能參悟的這麼快!就算是大修士也不可能這麼快!」
天長老疑道:「難道他真是天生的劍修奇才?」
地長老反問道:「那我們又算什麼?」
天長老也無法回答,能成為大劍修的又有哪個不是劍修奇才,他們便是其中的佼佼者。
「且看下去吧!很快便是一個大瓶頸,他現在參悟的劍式不過是最基本的而已。」
當李青山參悟到一千零一式的時候,動作忽然一頓,因為他已將這天地劍境中最基本的元素全部參悟完成,小到一株青草一滴露水,大到一朵白雲,一片山脈。
「李青山,我承認你確實是我劍道中人,能在如此短的時間內參悟上千劍式,足以寫入藏劍宮的歷史了。」天長老讚歎的道,更有一種欣慰在其中。
「好了,今日便到此為止吧!貪多嚼不爛,這千招劍式至少要用十年時間才能完全掌握,足夠你受用一生。」地長老道。
「你們能不能給我閉嘴,在別人修行的時候不要打擾,這麼大年紀的人了,連這點常識都沒有嗎?」李青山毫不客氣的喝道。
「你……」天地二老皆是大怒,天地為之變色,已經多少年沒人敢這麼多他們說話了。
「真是不知好歹!那你便繼續參悟下去,參悟不出一千九百五十一式,休想出這天地劍境。」地長老怒氣沖沖的道。
「別拿我和你們比?」李青山思量片刻,忽然心中一動,「有了!」
李青山又動了起來,駢指如劍,指向天際。
轟隆!
一道雷光劃破天際,雲層湧動堆積,降下斜斜細雨,匯入溪流之中,溪流滲入泥土,令草木萌發,欣欣向榮,潛藏在泥土中的小蟲爬上葉上梢頭,發出各自的聲響。
還是方才天地二老出手試探他的時候給他的啟發,單單集合了所有基本元素,並不能稱之為一個世界,這些元素之間還要相互作用,來產生更多的變化。
於是他打亂、重組、衍化……
在引入這番變化之後,推演的難度成倍的增長,然而李青山的動作雖然緩慢,卻毫不停歇。
靈龜冷靜到了極點,也耐心到了極點,將一式式的推演下去。
天地二老已經說不出話來,忍不住在心中呼喊,「慢一點,慢一點!」
然而李青山毫不理會他們的心情,沒過多久便超過了地長老所說的「一千九百五十一式」,又過了些時日,又越過了天長老的「兩千一百四十二式。」
天地劍境開始展現出天地二老也未曾見過的變化。
日昇日落,月缺星移,寒霜鋪地,冬雪降下。
除了最基本的生息循環外,李青山又引入四時與四季。
天地二老已經沒有別的想法,呆呆的望著這一幕,接下來發生的一切恍如夢境,上一刻還是大漠孤煙,下一刻便是滄海怒濤。
李青山彷彿神祇,站在世界的中心處,任意調動著天地間的一切,無論是冰川林立的森寒,還是火山噴發的猛烈,皆蘊藏著玄妙劍式,
不知過了多久,李青山驀然睜開雙眼,天地劍境陡然破碎,正站在一個黑暗幽深的巍峨殿堂中,不遠處坐著兩個佩劍老者,正呆呆的望著他,張大了嘴猶不自知。
李青山邁步踏出閣外,只丟下三個字,迴盪在天地閣中。
「三千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