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子阿寶背起背簍,踏上去往香花市的道路,林木飛馳後退,漸漸適應了新的力量,腳步越來越快,無論是深沉的黑暗還是盤根錯節的樹根,都再也不是阻礙,他在地面上輕輕一踏,縱躍出幾十步的距離,欣喜若狂,幾乎忘了身後的危險。
「走直線!」李青山忽然道。
金子阿寶一愣,反應過來,他已不再是過去那個金子阿寶了。
這種林間小徑可不是筆直的,而且受制於地形環境曲折迴環,若是食骨部落真的追來,必定分出人手直奔香花市,在路上進行堵截,這可比沿路而行要快上許多。
作為一個在霧州活了大半輩子的行商,竟需要別人來提醒,不禁有些羞慚。其實是還沒有適應嶄新的力量,忘了密林中許多危險阻礙,對他來說已經不算什麼了。
「是,大人!」
在一個轉折口,他筆直前行,縱身一躍,向山崖下飛去,在巖壁上不斷彈躍,減緩下落的速度,最後輕盈的落在林海之中一棵樹上,枝幹彎曲,他借力反躍,跳到另一株大樹上,繼續向前。
「你不會迷路吧!」
「大人放心,定然不會!」
「小心蛇!」李青山隨口道。
金子阿寶一愣,不明所以,又躍過幾棵樹,一根粗大的樹籐猛然飛起,竟是一條表皮與樹籐極為相似的蟒蛇,張開血盆大口向他咬來!
這一撲迅若勁弩,若是過去就要了他的性命,但今時不同往日,他左手一探,一下扣住蟒蛇七寸。
「留著給我,不要停!」李青山又道。探出小手在蛇身上一拍,蟒蛇登時抽搐起來。
金子阿寶會意,更是振奮,一邊扛著蟒蛇,一邊在樹與樹之間奔騰。
一會兒功夫,一條枯萎的死蛇被丟在樹下,李青山手中又多了一團鮮紅如血的火焰。
「阿月大人,蛇也可以嗎?食骨部落可以專門吃人的!」金子阿寶有些擔心的道。
「老子的手段,豈是那群蠻子能比的!」
李青山有過一次涅槃重生的經歷。真正有過生死之間的領悟,他粹取的生命力量極為純粹,鳳凰的神異力量,可不是傳承著原始巫術的巫民部落所能比擬,隨手將生命之力拍入金子阿寶後心。
「多謝大人!」
金子阿寶放下心來來。感覺自己真是時來運轉了,商隊全軍覆沒也值得了。不是他無情無義,在這片莽荒雨林死人是再正常不過的事,行商幾十年,這樣的事經歷了也不是一次兩次,早就習慣了,唯有自身的強大。才是最重要的。
「不過倒也不是沒有副作用!」李青山話鋒一轉,讓金子阿寶心中一跳:「什麼副作用?」
「生命力量若是太過駁雜,其實並不是好事,我看你這輩子最多也就能渡過一次天劫罷了。再高就不用想了!」
「天劫!」
金子阿寶只在傳說中聽過這兩個字,渡過天劫的存在,已然是近乎神明的存在,連食骨部落都可以完全不放在眼裡。
這就好像對一個窮光蛋說。「唉,你這輩子只能當當千萬富翁了。什麼億萬富翁大財閥是不要想了」,那絕對是千肯萬肯啊!
「求大人一定要讓我承受這個副作用,小人願意給大人當牛做馬!」金子阿寶發自肺腑的道,他已經明白這條大腿有多粗了,給這樣的存在當牛做馬,絕對不是恥辱,而是榮幸。
「那就看你的表現了,想給我當牛做馬,你還沒這個資格,要是個美人我還可以勉強騎一騎,就你這樣的還是省省吧!」
「大人若喜歡美人,香花市裡要多少有多少,我保大人滿意!」金子阿寶嘿然笑道。
李青山往胯下瞧了一眼,沒好氣的道:「閉嘴,趕路!」
天光放亮,紅日東昇,一道身影躍出樹海,幾下攀到一顆極高的古木頂端。
金子阿寶向遠方遙望,發現這一夜之間走的路,已經趕得上平日兩三天時間,不用休息,不用走彎路,這就是力量的好處。其實還是走了一點彎路,在穿過一片林子的時候,李青山讓他專門繞了一下。
金子阿寶雖然不知道在躲避什麼,但卻知道若是自己一頭撞上去,保準是死路一條,香花市已是遙遙在望了,指著樹海盡頭一個起伏的曲線道:「大人你看,香花市就在那座山包下面!」
「你還是向後看看吧!」
李青山枕著手臂,懶洋洋的道,這一夜過去,他赤紅的頭髮顯得濃密了許多,而且不像剛出生時候那麼柔軟,他微微閉著眼睛,沒有什麼比呼吸著清晨新鮮的空氣,感受著自己的力量變強,更愉快的事了。
「那是?!」
金子阿寶向後望去,瞇起眼睛,終於看清了,遠方的樹海,不自然的泛動,正向他這個方向逼近!
李青山標準的娃娃臉上泛起嘲諷的笑容:「你猜!」
「食骨部落!」金子阿寶從樹梢掠下,向著香花市狂奔而去,比耗子見了貓還逃得過,昨夜那一場驚心,現在還未能平復,對食骨巫民的恐怖,已經深深刻在他的心中,「請大人激發我的潛力!」
「不怕折損壽命?」
「不怕?」金子阿寶毅然決然的道,折損了壽命還能補得回來,若是被食骨部落抓住,這輩子都折進去了。
李青山輕輕一笑,拍在金子阿寶的背心:「逃到香花市,他們就不會追過來了嗎?」
「香花氏族裡有自己的巫民坐鎮,香花巫民雖然不及食骨巫民那麼兇猛,但族長的大女兒可是白蓮教的教徒,食骨部落也絕不敢輕犯!」
金子阿寶渾身血液沸騰,陡然提速,逃得更快。
「白蓮教?」李青山愣了一下,聽著怎麼這麼耳熟,莫不是那個被顧雁影趕出青州的白蓮教?「他們的教主叫什麼?」
「真名誰能知道,號稱白蓮聖母,說是白蓮菩薩下凡,救苦救難、普渡重生。還有副教主黑蓮尊者,更是慈悲為懷,都是神仙一樣的人物,原本這裡人人都敬奉『蛇神』,現在都改信白蓮教了,金子塢裡就有供奉,對了,昨天晚上黃良飛說我是菩薩保佑,說的就是白蓮菩薩!」
李青山不禁哈哈大笑起來,不過聲音太過稚嫩,也就沒有多少豪氣可言。
金子阿寶知趣的問了一句:「大人因何發笑?」
「沒想到還能碰到認識的人呢!」李青山道。
「認識的人?難道大人您說的是白蓮菩薩與黑蓮尊者!」金子阿寶的心顫抖了,雖然知道『阿月大人』身份不一般,但與這實實在在的強大存在聯繫在一起,無疑更令人感到震撼:「等到了香花市中,大人只要報上白蓮教大名,就憑那群食骨巫民定然是不戰自潰!」
「我話還沒說完呢!可惜是我認得他們,他們不認得我,對了,此事你不要告訴任何人!」李青山交代道,在力量沒有恢復前,他可不想和白蓮教扯上關係。
「是是是!」金子阿寶大失所望,又不禁有些害怕,難道阿月大人所說的認識是仇人的意思?哪裡敢亂說什麼!
這也看出白蓮教經營的時間尚短,否則就憑他們給人洗腦的功底,若是多經營幾十年,估計金子阿寶出賣「阿月大人」的心思都有了。
「總之香花市的規矩極嚴,再凶悍的蠻人都不敢在香花市裡出手,這些食骨巫民都生的異於常人,估計連城都進不去,只要我們呆在城中,就可以安心了。」
李青山不答,而是陷入沉思之中,他對那黑蓮壇主的印象可是很深刻,氣度不凡的一個男人,被周通等一眾家主圍攻,也是從容脫身,這麼多年過去,很可能已經凝練出金丹。白蓮聖母的傷勢大概也恢復的差不多了,她當初可是能與顧雁影交手多次厲害人物。
當初他還不是很瞭解這件事的意義,現在才有些明白,這代表的是怎樣的力量,那個「鳥女人」的實力隱藏極深,直到現在他也未能一覽全貌,就算是帶著遊戲的心情和白蓮聖母爭鬥,但若是對手差的太多,根本就沒有遊戲的意義。
而他第一次聽說白蓮教,就是白蓮聖母屠城煉法寶,當時他震撼於「屠城」二字,現在則震撼於「法寶」二字。那可是法寶,他現在也才擁有一件法寶而已,還是佔了姒慶的便宜,姒慶堂堂皇子出身,來如意郡的一大目的,就是為了將這龍鬥場煉成修羅場,一件真正的法寶而已。
此番會闖進白蓮教的勢力範圍,說是偶然卻也未必。他們二人聯手,在沒有鷹狼衛與名門正派壓制的情況下,影響個幾千里的範圍實在是太輕鬆了,考慮到霧州地廣人稀的環節,這個範圍可能更大。
他們要重建白蓮教,肯定不會深入霧州,那裡的勢力盤根錯節,插手的難度必然不小,大榕樹王的直接控制區就有縱橫萬里。
而李青山一場逃亡,其實並未深入霧州,這裡還只能算是霧州的外圍,香花市也只是一個弟子的本家所在,離真正的白蓮教總壇,估計還差著不知幾千里。
金子阿寶忽然驚呼道:「大人,他們來得好快,在這麼下去,我們會被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