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花莫非就是中了顧雁影此法?」
秋海棠搖了搖頭,打消這個荒謬的念頭,此法不但要男子癡情一生,女子也是一樣,若是不再相思,紅線也會褪色,白白浪費了這唯一的機會。
她又陷入沉思之中,這一生只能使用一次法術,可要謹慎非常,心中微微興奮:「都說人面桃花相,終將不得所愛,鬱鬱而終,我卻不信這個邪!師傅啊師傅,看海棠來打破這個宿命!」
若是早上幾年得到這門功法,她定要不猶豫的用在花承贊身上,但是現在卻頗費思量,思來想去,最終決定先不考慮那麼多,先將這門功法修成再說。
本來轉換功法也不是那麼容易的事,《大**訣》與這《胭脂染心法》頗有相通之處,修的又都是玄陰靈力,而且她手中還有一顆「胭脂心」。
「哼,北月,你若真敢對老娘用強,也休想吃干抹淨不負責任!」
秋海棠傲然一笑,當即盤膝而坐,手持胭脂心,開始修行這《胭脂染心法》。
漸漸地,一抹紅光氤氳開來,染遍週身。將這漆黑的湖底,照的瑰麗非常。
……
李青山一邊控制鏡像分身,繼續煉化如意郡的江河湖泊。過去他雖然煉化了不少大江大湖,但都是囫圇吞棗,如今卻是細細的咀嚼,務求將如意郡範圍內,所有的水脈煉化,為將來突破靈龜五重,乃至二次天劫做著準備。
另一邊則將花費了半天功夫,百家經院之事,處理的七七八八,便去醫家仁心島尋找如心。
煉丹房中,如心已將銷玉爐煉化,正在煉製一爐丹藥,秀眉微蹙。有些心緒不寧的樣子,忽聞李青山在門外呼喚,起身開啟房門,臉上立刻洋溢笑容:
「恭喜恭喜,道友又收得一個佳人美眷,從此只羨鴛鴦不羨仙!」
李青山聽她這一次難得沒有說難聽的話,但是臉上的嘲諷之色,簡直是毫不掩飾。不禁笑道:「是啊,你可不知道,人家那個身段,那個聲音……」
如心打斷道:「那你來這做什麼?」
「不要讓我一直解釋,我們不是說好的嗎?」
「嘁,看來是沒有得逞。」
「我也沒有你想像的那麼好色!」
李青山這話倒不是自吹。如果他真的好色成性,那夜遊人中有多少女子可以任憑他享用,各種類型,各種年紀,後宮三千都不能比。
只要夜遊人繁榮發展,他大可以一天換一個,天天不重樣,直到地老天荒,但若將時間精力都浪費在這上面。那就真的太傻了。
如心也不得不承認這一點,即便是百家經院的那些小煉氣士們,也時常聚眾喝喝花酒什麼的,在外面養幾房姬妾真是再正常不過。李青山在這方面,已經算是相當自律。
「走吧,不好色的男人!」如心收起銷玉爐,這丹爐已不必她時刻看管著。
「去哪?」
「當然是修行之處!」
如心飛身而起,李青山緊隨其後,離開百家經院。來到天空之上。
如心閉上眼睛似在感應什麼。片刻之後,選定方向。向著南方飛去。
李青山遙遙看見,天際有一線黑色雲幕。
細如牛毛的絲雨從陰霾的天空中飄落,隨風捲動,猶如白霧,無聲滋潤了大地萬物。
如心從天而降,落在一片原野上,青翠欲滴的碧草,淹沒到齊腰深的位置。
「你原來是在找下雨的地方啊!」李青山落在她的身後不遠。
「這是第一課!」
如心伸出右手,週遭的絲雨旋轉飛舞,向著她手心彙集,化作一個白色的水球。
「這還不簡單!」
李青山一抬手,方圓百丈的所有雨水,猛的被抽空,形成一個沒有雨水的半圓形空洞。在他手上匯聚成一個偌大的水球。
只要他願意,將這十里內的雨水抽空,也不是難事,若論控水之力,哪怕如心是鮫人,也不能與他相比。
「傻瓜,不是這樣,仔細看!」
如心將手中的白色水球遞到李青山的面前,李青山發現每一絲雨水都在飛舞著,卻又不曾相互融合,在看似雜亂無章的舞動中,沒有一次相撞。
如心的眼神如雨霧飄忽,彷彿陷入到極深的回憶之中。
李青山將手中的大水球拋開,又伸出手去,重新彙集雨絲,發現既要維持整體的球形,又要維持千萬道雨絲的舞動,確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走吧!」如心隨手將手中水球擲向他的臉,在半空中便化作一團霧氣,撲在李青山的臉上,他剛體會到些許濕潤的感覺,那團霧氣就瀰散開來,驚訝的道:「走?你還什麼都沒說呢?」
如心道:「這種不花錢的課,你還想聽什麼?」
李青山撇了撇嘴:「要多少?」
「多少也不愛說,手裡那玩意給我拿著!」
如心破空而去,來到一個村落的邊緣,籬笆紮成的小院。一隻看家護院的黃犬衝著他一陣狂吠,被她瞪了一眼,登時嗚咽夾著尾巴鑽回狗窩裡去。
然後她指著角落裡一個水缸,用同樣的眼神瞪著李青山道:「把頭伸進去!」
「這算什麼修行!大江大湖我見的多了,一個水缸能幹什麼用,你休想耍我!」
如心微微一笑,更準確的說是皮笑肉不笑,「立刻!」
李青山同她對視一陣,無奈走到水缸旁,一頭扎進水缸中。
房屋中,農家婦女手持菜刀,心驚膽戰的從門縫裡往外看,便看到這奇異的一幕,一個仙女般的白衣女子站在院落中央,而另有一個高大男人則把頭扎進缸裡。
許久之後,如心敲敲水缸,笑道:「走啦!」依然是不做任何解釋。
李青山跟著如心東奔西走,見識了各種各樣的水,從水井到水窪,從細流到深潭。
除了最初那個水球還握在李青山手中。感覺有點像是修行,其他時候,完全就是行為藝術,或者說更像是被耍。
比如他被跳下的那口井,竟然是一口枯井,他說了一聲:「這裡根本沒有水!」如心說了一聲:「沒有水就對了。」然後就把井蓋封上,一封就是一天,李青山坐在井底。連殺人的心都有了。
若是旁人敢這麼耍他,早被他一拳爆頭,不過如心的種種要求也真的跟行為藝術近似,看著很傻很無謂,偏偏又像是很有深意的樣子。
李青山為了修行大業,只有忍耐了。
他感覺到。如心似乎有些心情不佳,玩笑也不開,一臉的陰轉多雲,唯有在他修行結束,或者說被耍成功的時候,才會展顏一笑,似天空放晴。
當然,他可不是那種為了逗佳人一笑,就甘願做出種種蠢事的癡情男子。這一切都是為了修行,嗯,是這樣沒錯!就算是覺得那笑容不錯,也無非是盡朋友之誼而已。
數日之後,在一座荒山破廟的滴水簷下,如心就只是坐在石階上,撐著臉頰,凝視著陰雲密佈的天穹,久久的一言不發。
而李青山坐在她身旁。看著那一顆顆水滴。像他們千百萬個前輩那樣,落在青石板的凹痕中。摔得粉身碎骨。
這個行為有何意義,她依舊不曾言明。
李青山聽著雨聲,心情漸漸平靜,回想起這幾日來,所邂逅的種種水。
困在缸中之水,默默的滲透每一絲縫隙。枯井的井底,透出濕潤的氣息。幽幽深潭,一眼望不到底。而渾濁而淺的水窪,清晰的倒映出天空,還有她的臉龐。
如心忽然起身,伸了個懶腰:「好了,差不多該回去了。」
「這一切到底有何意義?」李青山忍不住發問。
「我怎麼知道!」如心雙手一攤。
「這麼說,你是承認這幾天在耍我嘍!」李青山臉色不善的逼近她。
「你知道你對我有何意義嗎?」
「嗯?」李青山怔了一下,停住腳步。
「正如我也不知道我對你有何意義?水無常形,法無定法,我只能讓你去看、去感受,至於其中的意義,只能問自己,看你的手上。」
李青山望向手中的水球,在如心的要求下,這幾天他一直維持著它,在不知不覺間,已經趨於穩定,雖然跟如心相比還有差距,但已然是進步了許多。
「算你說的有點道理!」
如心沉默了一下,「這些話,不是我說的,是我娘告訴我的!」
「你娘!?她也讓你把頭紮在缸裡,或者把你關在枯井裡嗎?」李青山真正想問的並非這個問題,但是看著如心的神情,卻又問不出口。
「我娘怎麼會耍我!」如心一臉「你是傻瓜嗎」的驚奇表情。
李青山翻了個白眼,又釋然一笑,這傢伙總算是恢復正常了。
如心忽然拿出一張折疊整齊的千里傳音符,凝神傾聽片刻:「師傅在叫我,咦,楚天醒了!」
「那倒要見識一下!」
李青山笑道,他也知道,修行不是一蹴而就的,既然該見的已然見到了,再接下來就需要靜心領悟,去尋覓其中的意義。
二人聯袂飛上雲天,在穿越雲層的時候,李青山忽然說道:「如果你不說,我當然不知道我對你有何意義。而你如果想知道你對我有何意義,也可以直接問我。人不是水,人是能夠互相理解的!」
雲層之上,陽光明白,碧空萬里,純白的雲海,連綿起伏直至天際,
如心微微一怔,燦爛一笑:「或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