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位主母在哪個敢說個不字:「既然北月大人決意如此,我等甘附驥尾。」
李青山微微一笑:「很好,我給你們一個時辰集結屬下,當然,只要渡劫以上修為的……馬上,天就要黑了。」
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清河府中猶是燈火通明,鷹狼衛所上方,王樸實負手而立,俯瞰星火連綿的城市,作為受到修行者嚴密保護的首府,清河府大概是唯一沒被妖魔侵襲過的城市。
一道青光飛馳而來,一個轉折從天而降,付青衿輕飄飄的落在樓頂,手中還提著一個人。
「這個人是?」
「三年前引發矛盾的罪魁禍首,現在交予王統領處置,這便是我的誠意了。」付青衿將手中之人丟在王樸實面前,那昔日大開殺戒的朱衣門弟子,驚恐大叫:「付前輩,付大人,我是誅妖盟弟子,我是誅妖盟弟子,你不能如此?」
王樸實一腳踩在他喉嚨上,問道:「你想要什麼?」
「聯合。」付青衿道:「這三年來,妖魔作亂,萬民蒙難,死者不計其數,我們卻因為彼此的糾葛,而不能齊心合力,反而互相掣肘,我覺得現在是化解矛盾,聯合起來,同妖魔做個了斷的時候了。」
「做個了斷,怎麼了斷?」王樸實眉頭一皺,好大的口氣。
「集合全部修行者的反攻地底,斬妖除魔。」付青衿大手一揮,意氣風發。充滿了令人信服的自信。無論平日怎樣頹唐落拓,但只要他願意,似乎天生就具備一種君主般的魅力。
王樸實沉思道:「這不是我一個人能決定的,還要與其他家主商議。」
「現在不過通個氣,請王統領代為聯絡。五日之後,我會在樓上,宴請所有的築基修士進行會盟。我會向他們闡述我的想法。」
付青衿一拱手,縱身而去。
擁有須彌指環的嫌疑者到場,藉由大勢威逼。又有獬豸角的辨別,自能讓其露出馬腳,這是其一。會盟之後。第一戰便是要對北月的領地進行攻擊,逼其吐露真相,這是其二。
一張由付青衿親手編織籌謀的大網,直向李青山籠罩下來。李青山卻茫然未知,縱然知道也沒有用,這並非什麼陰謀詭計,而是堂堂正正的謀略。
付青衿不但是為了飛龍長老一事,更是集合力量,一戰平妖,這是其三。
……
月上林梢。照亮了幽深僻靜的山谷,谷中是一片連綿迤邐的建築,樓宇林立,飛簷拱角,以朱紅為主色。恢弘大氣,非人類所能有。
而無形無影的法陣籠罩著這一切,將一切外來者擋在外面。在眾多建築中,最為特別的,還是那一座座林立的炮塔,那是墨家機關術的結晶。李青山也曾親自領受過他們的威力,若有人想要強攻法陣,就得先承受它們的轟擊。
易守難攻,防衛森嚴,這裡正是朱衣門的所在。
李青山親眼見到,才算是理解夜明珠所說的硬骨頭的意思。眼前的法陣雖然比不得兩儀微塵陣,但在沒有飛天龍艦的情況下,也不是那麼容易攻破的。
山谷外面的山坡上,幢幢黑影無聲無息立在林中。
為首的自然是李青山,摸著下巴思索著。
在他身後跟著的,除了十個親衛,六位主母,還有數目眾多的夜遊人強者,主母們為了防止在自己離開的時候後院起火,可謂做好了充足的準備,聲勢浩大讓李青山都吃了一驚,然後失笑想道:硬抓她們來當壯丁,果然是沒錯。
「諸位可有計謀,破這朱衣門?」李青山用妖氣問道,不過在他想來,有法陣在,除了強攻,也沒什麼別的辦法,可惜夜遊人們最不擅長的便是強攻,圍點打援倒是不錯的選擇,就看其他人肯不肯上當了。
夜流蘇卻道:「我有一計,可保毫髮無損攻破朱衣門。」
「哦?說來聽聽。」
「在我看來,這陣法並非無懈可擊,只要發揮夜遊一族的天賦,施展幽游之術,便可穿透法陣,再將朱衣門主刺殺,這些機關炮台,連這套法陣都是我們囊中之物。」
李青山眼前一亮,若真能如此,倒是省了大麻煩,只需一個一個門派的殺過去就行了。損失最小,而收益最高。
一位主母質疑道:「可是只有渡過兩次天劫才能施展幽游術。」
夜遊人一旦渡過兩次天劫,便可達到幽游之境,不但身軀可以穿透一切有形或無形的壁障,手中的武器亦可穿透敵人的護體法術或法器,可謂無所不至,無所不破,化身最為恐怖的刺客。
夜明珠笑了:「只憑一個人的力量,確實是不可能,但是有這麼多人在,只要聯起手來,暫時開闢出一條幽游之路,送一兩個人進去還是辦得到的。」
聯合?主母們面面相覷,這種念頭從來就不存在她們心裡,除了羅絲蛛後外,也沒有任何人能命令她們聯手,但是現在,有了李青山,他笑道:「是個好主意,趕快開始吧!」
但是誰進去呢?
在孤立無援的情況下,一旦刺殺失敗,就是甕中之鱉,陷身最不利的境況。光看那些林立的炮台,就讓人心寒。
夜流蘇默默的走出來,夜流波笑著跟上去:「還有我。」
在六位主母的率領下,所有夜遊人強者將力量集合起來,匯成一團朦朧如煙的深沉黑暗,即便在這種時候,她們的力量也是沉默內斂,不露一絲氣息。
夜流蘇與夜流波則等待那轉瞬即逝的機會,只見六位主母忽然一起出手,那團深沉黑暗,投向下方了朱衣門,果然無聲無息的穿透法陣,如同一條黑暗路徑。
夜流蘇與夜流波同時施展出夜遊來,躍入那條黑色道路中。
……
朱衣門主獨自在屋中徘徊,細細考慮近來所發生的一切。
念及被付青衿帶走當做籌碼的弟子怨憎的眼神,心中不禁有些唏噓,不過他並不覺得自己做錯了什麼,弱肉強食本就是世間常理。昔日門派肯保你,是你的福分。現在不肯保你,是你的命數,有什麼可怨的。
相較而言還是不能繼續和地底的交易更為可惜,他的臉上浮起玩味的神情,觀付青衿近來的作為,顯然是將有所行動,比起和那些古怪的異人進行交易,還是用手中之刀砍殺和奪取,更符合朱衣門的宗旨。
月光將一個人影投諸牆壁上,朱衣門主豁然回首,只見夜流蘇手持彎刀,悄無聲息的站在月光下,「你……你怎麼在這裡?」
回答他的,是一抹揮灑的燦爛銀光。
朱衣門主暴喝一聲,腰間血刀如龍,映的滿屋血紅,勢不可擋。忽的一片黃色錦繡兜頭蓋臉的罩下來,朱衣門主眼前一黯,耳聽一陣奇異嘯鳴,背心一痛,一柄烏黑匕首從背心刺入,血刀回斬,夜流波輕盈後退。
夜流蘇手中的彎刀,劃過一道玄奧弧度,羚羊掛角,無跡可尋,向他喉間抹來。
朱衣門主驚怒交集,渾身紅光如潮,迫開彎刀匕首。渾然像是一個身著朱衣、手持長刀的神人,殺氣騰騰的望著夜流蘇。
「你們是怎麼進來的?」
法陣依然維持著功用,並沒有絲毫被觸動的跡象,否則他不會沒有感應,今夜的一切俱都透著詭異,必須立刻向誅妖盟求援。忽覺一陣麻木感,從背心蔓延開來——匕首上有毒,還是極可怕的劇毒。
幾千年來,夜遊人的煉藥技術全向這方面發展,也不是沒有一點成果,縱然築基修士也不能視若無物,轉眼間,朱衣門主的臉上就籠上一層青氣。
夜流蘇與夜流波繞著朱衣門主轉動,像是邁著輕盈的舞步,化作兩個黑色的幽靈,悄無聲息融入夜色之中,只剩下那一片明黃錦繡,來回飄蕩,映著月華來回流淌。
朱衣門主瞳孔一縮,只覺一股死意在向他逼來。聽到動靜的朱衣門弟子,從四面八方趕來,卻無法讓他感到一絲安然,只覺得寒意越來愈重。
操控炮塔攻擊?向誅妖盟發訊求救?心念轉動間,明黃錦繡忽然變大十倍,遮天蓋地的籠罩下來。
「破!」朱衣門主手中血刀暴漲,一式血戰八方,刀罡似狂風暴雨,朱衣門弟子剛剛趕到門外,就見道道血光將房屋院落斬成碎片,一個弟子走的快些,被捲入刀罡中,霎時間四分五裂,變成一地肉塊,驚的其他弟子連連退後。
明黃錦繡一陣陣波動,柔韌似水毫髮無損,但也無法撲落下去,懸在半空似一片黃雲,遮蔽了月色。
彎刀匕首閃現,似勾月,似流星,光影交錯,一閃而逝。
時間一點一滴過去,只聽轟隆聲中房倒屋塌,山谷中人聲鼎沸。
「準備強攻,支援她們。」李青山沉聲道,雖然勝算極大,但是還要考慮最壞的結果,她們是他在夜遊人中最重要的心腹,不容有絲毫閃失。
夜明珠道:「不過是朱衣門主一個築基修士,她們絕不會讓北月大人失望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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