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青山笑道:「怎麼,才幾年不見,就不認識了嗎?」
黃病虎確實很難將面前這個騰雲駕霧的「仙人」與那個農家小子聯繫起來,他的見識倒是比普通人廣一些,但也沒見過這樣會飛的啊!
不過兩三年不見,他本就高大的筋骨,已經完全舒展開來,寬肩長臂,雄軀凜凜,坐在雲頭就有一種無形中的壓迫感。面部的輪廓雖沒有太大的變化,但整個人的氣質,絕對是判若兩人。
莊子外,許多軍士都丟了兵器倒頭便拜,而莊子裡的獵戶,雖然差不多都認得李青山,這時候也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李青山瞥了一眼莊外那幾個發呆的高手,問道:「這是怎麼回事?」
黃病虎苦笑一聲,放下大弓,說起事情的原委。
原來在葉大川走後不久,就又派來了一個新縣令,這回可不是葉大川那種關係戶,而是出身書院的儒生,短短一兩年功夫,就將慶陽縣打理的鐵板一塊,成了土皇帝。勒馬莊這種「舊時代」的頑固勢力,以及挑釁縣衙權威的拉風名字,便成為了著重治理的「釘子戶」。
「青山,這一次你可一定要幫我一把,你也算是半個勒馬莊的人。」黃病虎見李青山並不擺修行者的架子,知他心思未變,就懇求道。
李青山才想起這一茬來,笑道:「那時候我入勒馬莊,可是入龍潭虎穴一般。你現在也算是一流高手了,怎還留在這莊子裡呢?記得你當初說過,還想要再闖蕩一番。」
現在的黃病虎雖還稱為病虎,但臉膛紅潤,精神抖擻,顯然那些參酒起到了不小的功用,他苦修內力。已然晉陞一流高手的境界。
黃病虎回望莊子一眼:「新縣令咄咄逼人,我怎能一走了之呢?」
李青山拍拍他的肩膀:「有酒沒有?」
黃病虎臉上一喜,轉頭向莊中喝道:「拿酒來!」
一罈罈酒水送上來。二人在哨塔上喝了起來,果然,沒過多久。新縣令得到消息,便趕了過來,不騎馬不坐轎,而是施展輕功,飄然而至。這年頭,書生可不是文弱的代名詞,內功劍術是必修的科目。
新縣令年紀也不大,一看到李青山,就臉色一變,雖然也是一流高手。但他的見識又比黃病虎高了一層,心下凜然,高級煉氣士,態度立刻變得恭謹非常,聽說了他鷹狼衛的身份。更是倍加小心。
李青山也不偏幫黃病虎,請這縣令上來,為二人做了調解,讓縣令罷了刀兵,讓黃病虎改了勒馬莊這個樹大招風的名字,免去無謂殺戮。
二人又怎敢不受調解。當即握手言和。
李青山飲酒過後,拍拍黃病虎的肩膀:「臥榻之側豈容他人鼾睡,黃老哥還是另謀生路吧!」將一顆丹藥塞在他手中。
黃病虎一看,脫口道:「先天丹!」還來不及道謝,雲團已越過山頭,不知所蹤。
……
春暖花開之時,小安從山洞中站起身來,向著那一片天光走去,任憑呼嘯的雷霆撕裂衣衫,剝離血肉,
鮮血在瞬間沸騰,天香國色的軀體,大部分已經化為焦炭,再變成飛灰,最終,只剩下一具白骨。
她走的很慢,但卻一步不停,恐怖的天劫也不能讓她有絲毫動搖。因為,他在外面等著她呢!不能被他落在後面!要永遠跟他在一起!
懷著這一意孤行,她終於走出了山洞,李青山正站在水面上,仰頭觀察一朵雲的形狀,回過頭來笑,將一朵不知哪裡折來的野花,放在她已成枯骨的手上,微笑道:「走吧!」
鮮花枯萎,笑容綻放。
……
青籐山上,經過兩年多的發展,終於恢復了幾分氣象。
在青籐山頂端那個格外幽暗的殿堂中,三山老人相對而坐。
青籐老人的眉毛鬍子越發亂成一團,交雜在一起,像是一團亂麻,兩隻睿智的眼眸,卻隱隱透出憂慮。
孤墳老人慘白的面容,隱隱透著青色。金雞老人依舊是一身華服,但是少了一股雄雞般昂揚的氣勢。
三人難得的聚在一起,因為近日來,他們不約而同的感到一陣不安,雖然都不懂卜算之術,但只要是築基修士,都能與天地靈氣溝通。而且人老成精,經歷了不知多少風雨。他們相信,這種不安,絕非巧合。
沉默了良久,青籐老人道:「我只怕是來自地底的報復?已經知會誅妖盟了。」
金雞老人道:「什麼?我們三個這麼大的年紀,因為心裡有點不對,就要向誅妖盟求援,說不出去只怕要笑死人!」
孤墳老人卻難得開口道:「也好。」這下連金雞老人都閉嘴了,過了一會兒,問道:「你真的感覺到了什麼?」
孤墳老人道:「死亡。」
殿堂中更是靜的可怕,青籐老人道:「你們不要擔心,這青籐山上下,我已經布下重重法陣,縱然是一隻蒼蠅也飛不進……」臉色忽然一變。
「怎麼了?」
「有人觸碰了法陣,被擋住了。」
沉寂了片刻,青籐老人鬆了口氣道:「似乎已經是退走了。」
話音未落,金雞老人側耳傾聽:「是不是有什麼聲音?」
青籐老人凝神,果然聽到了一種輕響,不是鳥叫不是蟲鳴,三人感應四周,卻找不到那聲音的來處,但那聲音卻分明越來越大。
地面上的微塵歡呼雀躍,茶盞中碧綠的茶水微微蕩漾。
「是下面!」
三人猛地跳起來,向下望去。
青籐老人道:「不可能,這下面亦有法陣籠罩,岩石堅若金鐵,不可能有人能從下面穿過。」在其他二老人懷疑擔憂的目光中,補充道:「妖怪也不行!」
那震動亦越來越大,越來越近。
地板的某一處,忽然顯出一個空洞,土石向四周扭曲,像是被一種無形的力量排擠開來,一條粉紅色的大千足蟲,就從洞裡爬了出來,辟里啪啦的繞著洞口亂走,像是在等待,又像是在催促,感應到三山老人的氣息,直接團成了一個球。
曾經的噩夢,像是一下子復活,金雞老人失聲道:「它還沒死!」
青籐老人面色也不好看,不錯,雖然小了許多,但這絕對是他們當初設下陷阱圍攻的那個妖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