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我不是讓你走嗎?」韓瓊枝停步。
李青山高大的身影立於錢府門前,回眸道:「抱歉,我還沒有叫女人替我送死的習慣!」致歉,是因為方纔那片刻的猶豫。
「縱然是要打斷法陣,也是我的機會更大些,你走吧!」
「這裡是我說了算!」韓瓊枝趕上前去,一指點在她額頭,一張極品靈符,迸發出一片光華,將她週身籠罩。
雖然在這法陣內,所有靈符的威力也大打折扣,但總有些用處,她臉上的細密裂紋,頓時不再蔓延。
她張口欲言,一顆療傷靈丹丟入口中,身上的傷勢開始癒合。
「聽話的女人才可愛,別讓我的努力白費。」李青山不再多言,化作一陣狂風,直闖錢府內院。
韓瓊枝一咬牙,向著城外奔去。
「有些時候,總要有人去犧牲,但無論犧牲是誰,這份犧牲不該被白費。」這亦是韓安軍曾對她說過的。縱然二人對弈,亦有誘子、棄子之說,何況兩軍相爭,這便是兵家之道。
熟悉的景物撲面而來,李青山一路直撞過去。
一身真氣無用,他不單無法騰雲駕霧,甚至失去了在空中轉折的能力,從此刻起,他的雙腳絕不會隨意離開地面。
不知撞破了多少牆壁,終於來到錢府內院,那黑蓮花枝的源頭。
一片蓮花池旁,其中蓮葉青青。蓮花綻放,香氣四溢,彷彿春夏,隱約看見其中鯉魚往來遊走,充滿了生機盎然。但在這一片死寂的古風城中,卻是如此的詭異反常。
一個身著黑色法衣,頭戴黑蓮法冠的男子。盤腿坐在一片荷葉上,伸手撩動池水,逗弄鯉魚。宛如泉林雅士,絕沒有半點奸邪之徒的氣象。
然而那多朵即將綻放的黑蓮,粗如巨木的根莖便植於他眼前。在李青山眼前奪去了數萬人的性命。
「你來了,看來睿柳他已經去了,不,應該也是來了。」黑袍男子仰望黑蓮,露出微笑。
李青山很相像韓瓊枝一樣,二話不說一刀劈過去,但是心中的警兆,簡直是在尖叫,這黑袍男子豈止是築基修士,簡直是築基巔峰。給李青山的感覺,與邋遢道人也相差不遠。
這種狀態下,或許只要一招,便能將自己擊殺。而越是危急關頭,他便越是冷靜。尋覓一絲破綻、一線生機。
「你是什麼人?」
「名字只是代號,你就叫我黑蓮吧!」
「你的同伴死了,難道你就不覺得傷心憤怒?」
「我替他高興,他染了不少罪孽,也到了還報的時候了。」黑蓮壇主慢聲吟道:「萬罪滅,蓮花生。脫泥犁。得澄淨!」他溫和的嗓音,有著一種別樣的魅力。雙眸澄淨釋然,宛如高僧,任憑誰見了都要生出親近之心。
「你是替自己高興吧,讓你這朵蓮花,又增添了一份力量,只是不知道,你自己的罪孽,何時得以償還?」
「或許就在今日。」黑蓮壇主微笑道。
李青山啞然,這黑蓮壇主的豈止是將生死置之度外,而是真正的視死如歸,邪教中人的思想,實在不可以常理度之。
這時候,池塘中嘩的翻起一朵水花,一抹紅影,穿過片片荷葉,搖頭擺尾,游曳而出,向著岸上的李青山點頭致意,正是想當初,李青山放生的那一條,張大嘴巴,猶像是在討靈丹吃。
「你們認識?」黑蓮壇主擺擺手:「快去,快去,現在沒靈丹給你吃。」
即便面對一條鯉魚,一隻世人眼中的妖怪,他的神情都溫柔的像是在哄一個吵著要糖吃的孩子,這麼比喻或許不對,因為他剛剛才親手殺了成百上千個孩子。
黑蓮壇主無奈,自從百寶囊中,取出一顆靈丹來,放入鯉魚口中,摸摸鯉魚的頭,紅鯉才滿意的曳尾而去。那丹藥縱然比不上道行丹,也差不了多少。
不行,不能再拖延了,李青山上前一步。
「你要斬斷黑蓮救你的朋友?」
李青山的腳僵住,難不成這黑蓮壇主一直監視著外面,那他的計劃便難以實施了。
「我沒看到,我只是猜你是這麼打算的,鷹狼衛很少單獨行動,特別是在面對我們的適合,方纔你就一直在瞧那朵黑蓮,他是男子還是女子?」
「你是想用神符中的願力,來激發靈符,來偷襲我吧?」
李青山剛剛放鬆下來的心神,陡然繃緊,他激發靈符,打開百寶囊,所用的並非鮮血,而是那一枚大衍神符。自打離開清河府之後,大衍神符內匯聚的願力,便漸漸多了起來,顯然是由雲虛社內部成員所產生的。
願力,本就是極特殊的一股力量,不受到法陣的絲毫影響,此時此刻,便成了制勝的關鍵,但他沒想到,他還沒出手,便被敵人一口叫破了。
黑蓮壇主道:「你體內神符所散發出的力量,雖然還很微弱,但我也不能視若無睹。罷了,你動手吧!」
「什麼?」
「我不會阻止你,你若能撼動花莖,法陣便會有轉瞬的搖撼,你的朋友就有機會逃出這裡,我亦想看看,你有什麼辦法做到。」
李青山蹙眉,平生未見過如此怪異的對手。
黑蓮壇主道:「放心,我要出手早就出手了,你就當做,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吧!」
「將死?」李青山一步步走向黑色花莖,心中卻充滿了猶疑,如果黑蓮壇主從一開始便全力出手擊殺他,反而會讓他安心不少,但這種境況,實在是太出人意料,反而讓心中的壓力陡增,要時刻防備著黑蓮壇主暴起出手,還要擔心其中是否有什麼陷阱。
但他也沒有故意繞開他,在這樣近的距離,差個三五尺,對一個築基修士來說,沒有任何區別。
李青山身形一頓,駢指如劍,一躍而起,身上剩下的數十道劍氣,全部融入這一指之中,刺向黑色花莖。
無匹劍氣,深深刺入花莖之中,打斷了其吸納養分,上面的巨大花苞也跟著搖曳了一下,天色陡然亮了一些,但馬上又恢復黑暗。
李青山回到池塘邊,奇異的望著黑蓮壇主。
黑蓮壇主果然沒有出手,反而開口讚歎道:「這股劍氣,很不尋常,難怪睿柳連一招也接不下。」
「現在,是我們兩個人的事了。」李青山開口道,韓瓊枝想必已經借這個機會離開了,現在,古風城中,就只剩下他們二人,可以變化妖身盡情一戰了。有這法陣阻隔,相比不會被外人看到。
「哦?」黑蓮壇主微微詫異,一個七層煉氣士,縱然有些很特別的力量,但跟一個築基修士叫板,還是在連真氣都無法運用的情況下,未免有些太不自量力了。
「我輩中人,縱然大難臨頭,亦當坦然相視,不失氣度,何須學凡俗人等,做無謂困獸之鬥。」反倒是將李青山教訓了一番。
「廢話少說!」李青山正要解放妖力,身後腳步聲傳來,回頭道:「你怎麼又回來了?」
「我也沒有叫男人替我送死的習慣,再說我本來就不是什麼可愛的女人,也犯不著討你喜歡!」韓瓊枝臉色變了幾變,硬項道。
她也不知道自己為何要回來,她從小到大所受到的教育,在這種情況下,撤退都是最為正確的選擇,而且不會受到任何道義上的職責,無論是鷹狼衛還是兵家,都不鼓勵無意義的犧牲。
在這種時候還徘徊不去,反而是讓同伴的犧牲白費,她原是最看不得這種小女兒姿態的,但是這一次,她無法將他丟下,在她的心中,他不只是同僚、同袍、同伴。
「我只是覺得我逃不過一個築基修士的追殺,與其被各個擊破,倒不如拚死一搏,或許還有點機會。」
「果然是個女子,還是個美麗的女子,世上能找到彼此中意,又肯為彼此犧牲的人,實在是太難得了,你們當好好珍惜這段緣分。」
這個時候,黑蓮壇主仍是一臉有趣的打量著二人,說起話來,倒像是媒婆。
李青山也不知該做和表情,若有人肯陪你同死,縱然給她知道你的秘密,也不算什麼吧!
對韓瓊枝道:「你自己小心。」取出所有的極品靈符來,正要出手,拚死一戰,「等等!」黑蓮壇主忽然抬手道。
若是面對別的對手,李青山說什麼也不會等,但這黑蓮壇主身上實在太多怪異,從始至終,莫說殺氣,縱然敵意都欠奉。
「你們都走吧,我等的人,來了!」黑蓮壇主仰頭望天。
一道熾白閃光,劃破黑暗,從天而降,直擊在即將綻放的黑蓮上。
轟,雷鳴聲緊接著傳來。
幾個熟悉的身影,從天而降。
韓瓊枝失聲道:「爹!」
韓鐵衣正是其中之一,身旁還有柳長卿、王樸實、一念大師等人,百家家主,幾乎盡匯於此。而那一道天雷,正是出自築基巔峰的邋遢道人周通之手,才能一舉撕裂法陣。
王樸實道:「黑蓮壇主,今日便是你的死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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