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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十四章 紫陌紅塵 文 / 說夢者

    第四十四章紫陌紅塵

    從這裡望下去,古風山城像是一台台階梯,鱗次櫛比的房屋樓宇,就建築在這些階梯上,此時全都被鍍上了一層紅光。聖堂

    交錯的小巷街道中,湧出許多人流,貨郎、賣早點的、買菜的,還有早起行路的客商,一派紅塵喧囂景象。

    從這裡望下去,視野開闊之極,心胸也隨之壯闊起來。

    「這裡的景色,原來這麼好嗎?」李青山微微驚歎,深吸了一口氣,打了一趟拳,活動了一下手腳。

    感應這體內真氣的流動,昨夜九顆凝氣丸服用下去,又壯大了幾分,他煉氣二層的修為,正在漸漸穩固下來。

    他並沒有急著修煉妖丹妖軀,一下子吞下大量的凝氣丸。

    因為預感將會在這裡呆上一段時間,下一份凝氣丸還要從嘉平城中取得。如果大量服用丹藥,導致青黃不接,反倒不如這樣徐徐圖之,妖丹妖軀會自然而然的吸納一部分藥力。

    他從房間裡,找出一身原主人的舊衣服,換下了身上的玄狼服,然後打開房門,走下一層層台階,在一家掛著「茶」字的鋪子,吃了一頓特色小吃。

    覺得自己吃遍天下美食的偉大夢想,又實現了那麼一小點,然後心滿意足繼續遛彎,他故意走的很慢,欣賞著沿街的景象。

    不知有多長時間,他沒有如此靜下心來,做這樣的事了。自從開始修行之後,整個日子就繃緊急迫起來,即便重回人世,到了嘉平古城,也是應對源源不斷的變故。

    去懲奸除惡,去刺殺強敵,去防備敵人,即便得到一些閒暇,也要抓緊時間修行,不敢有半分鬆懈。

    幾乎快要忘了悠閒的滋味,念及當初,在臥牛崗上放牛的歲月,望著群山,吹一支橫笛,避開哥哥嫂嫂的壓迫,不知不覺間就是一個下午過去。聖堂

    彷彿是兩種截然相反的人生,而各有一段意趣。但他還是更喜歡現在的人生,不會無病呻吟的去懷念舊事。

    如今望著街市上喧鬧人群,不知不覺間,已經有了一種隔閡存在。雖然還是最低級最弱小,煉氣級別的修行者,但也與凡人產生了不可逆轉的分歧。

    凡人像是平地上行走,結婚生子,油鹽醬醋,從生到死。而修行者卻是在攀援一座,永遠不可能到達頂峰的高峰。每一次前進,都能看到新的風景,延長一次壽命,不為生死所困。

    縣衙前,已經貼上了告示,還專門派了一個識字的小吏,高聲宣讀,通報錢家所有的田地房產,將於七日之後開始拍賣。

    數百人將縣衙前圍堵的水洩不通,指指點點,議論紛紛。

    李青山站在人群中,跟著仰頭望著一陣,這知縣反應的速度還算快。

    然後穿出人群,折到一個小書店中,花了二兩銀子,買了十幾本閒書,詩詞、歷史、雜談,無所不包。然後又覓到了一家器樂店,花了三十五兩銀子,買回了兩本樂譜,和一支玉笛。

    回到家中,他就躺倒葡萄架下的籐椅上,隨手翻開一本書來,細細的閱讀。太陽已經升上三竿,又紅轉白,透過密密葡萄葉,細碎的陽光落在泛黃的書頁上,也落在他的臉龐上。

    這時候,他才格外像個少年,而非勇猛無畏的修行者,殺伐果斷的玄狼衛士。宛如石刻的面孔,上面的稜角,似乎鈍了一些,而一向如刀劍鋒利的眼神,亦還回鞘中,變得深沉明潤。

    靈龜妖丹,在他體內,緩緩的旋轉著,帶著從未有過的剔透靈動,水汽自然而然的湧過來,沾濕了他的衣衫。

    他的心思沉在史書中的一場大戰中,沒有察覺。聖堂

    一種心情,一種修行。

    弓不用時要下弦,他將自己從緊繃的中鬆弛下來,調養身心,只為將來,或許是不久之後,射出更加有力的箭。

    並不是每個人都有這樣的閒適,在離古風城數十里外的一個小鎮,鎮名上官鎮,因鎮中大部分人都姓上官而得名。

    雖然有著少有的姓氏,但這裡並不是什麼武林世家,百姓也不過是最尋常的百姓。

    鎮中有一戶人家,卻因為出了一個姓錢的女兒,而從平凡人家,一躍成為上官鎮的首屈一指的豪門大戶,粉牆碧瓦,僕從如雲,每日歡歌不斷,成為全鎮人羨慕的對象。

    從古風城到上官鎮的官道上,一個黑衣騎士,騎著一匹白色駿馬,緩緩的前行。

    錢容芷遠遠的望著出現在地平線上的上官鎮,原本如止水般的心扉,忽然亂了一下,不由握緊腰間的分水刺,冰冷的武器帶給她一絲溫暖。

    烈日灼灼,她的眼眸,卻帶著一絲揮不去的陰鬱,自嘲道:「錢容芷啊錢容芷,你還真是高估了你自己。」

    她從那個家中被帶走,修行有成之後,被錢延年准許回去探親,後來她便時常回去,極為溫柔的對待家中每一個人,她要讓錢延年相信,她是戀舊的重情分的,更要讓錢家確信,憑著這些人,能夠控制的了自己。

    而現在,她已掙脫束縛,那些假象也就沒了存在的意義,心漸漸冷酷,是該做個了斷了。

    沒有人該從她的不幸中得到幸福,沒有人!

    上官府,朱紅門戶洞開著,鮮血從影壁牆後流出來。

    影壁牆後,錢容芷握著分水刺,蹙眉思索,身邊橫七豎八,躺著十幾具屍體,有護衛,有家丁,有婢女,還有老媽子……

    她可以叫出他們每一個人的名字,但是現在,他們都死了。

    她繼續向府內走去,見到越來越多的屍體,她來到內院,看到一個貴婦人橫屍倒斃,這個原本的村婦,現在頭上怠慢了昂貴的珠飾,身上穿著客場從南方帶來的珍貴綾羅,但已被血誤的不成樣子。

    她幾乎記不得這個貴婦人的名字了,因為叫了太久「母親」的緣故。

    她卻覺的心中莫名一送,深深的看了一眼,就從屍體上跨了過去。

    然後是更多熟悉的人,哥哥姐姐。

    即便是在午時,祠堂還是很暗,濃重的黑暗中,拜訪著許多牌位,供著上官家的列祖列宗。

    一個頭髮灰白的青面老者,挾持著一個渾身富態的中年男人,冷酷仇恨的目光投向走進來的錢容芷,喝道:「上官容芷,我就知道你會回來!」

    錢容芷表情複雜的道:「三叔伯!」

    老者是錢延年的侄子,習武多年,終於突破了先天境界,達到了煉氣二重,成為錢家的高手之一,那一夜,他從錢家正堂逃走,刁飛並沒有選擇追他,才逃得了一條性命。

    錢容芷道:「這都是你幹的?!」

    三叔伯道:「正是,上官容芷,你這個叛徒,還敢提這個錢字,你將錢家所有人都害死了,你把錢家毀了,把我的一切都毀了,我同你不共戴天,屠了你滿門。」

    「容芷,救我!」富態中年男人渾身一顫,鼻涕眼淚橫流,不知是害怕,還是傷心。

    那是名為父親之人,錢容芷憤怒惶急的道:「爹,我一定會救你的,錢浩德,你放了我爹!」

    錢浩德道:「現在知道害怕了嗎?你這個賤人!給我丟下武器,跪下!」錢容芷剛一猶豫,他便用力捏碎了富態男人的肩膀,男人一聲慘叫,喝令道:「還不跪下!」

    噹啷一聲,錢容芷就丟下分水刺,跪下了,跪著一步步向前,哀婉的道:「求你放了我爹!」

    錢浩德臉上浮起瘋狂得意的笑容,他不甘心一刀殺了她,不但要滅了她滿門,還要當著她的面,折磨他最親的親人。

    錢容芷又向前跪了一步,右手向後一抓,真氣捲著分水刺回到手中,自下而上,騰躍而起,全力向錢浩德刺去。

    錢浩德將富態男人拉到眼前當作肉盾,將他擋了個嚴嚴實實,又抓住男人另一邊的肩膀,只等逼退錢容芷後,再下狠手折磨,定要叫這賤人後悔她所做的一切。

    卻忽然感覺胸口一涼,錢容芷毫無收手的意思,分水刺深深刺入肉盾,尖端傳入錢浩德的胸口,真氣化為藍芒,透體而過。

    「你……」錢浩德和那富態男人,都以不可思議的眼神望著錢容芷,只見她臉上的哀戚之色,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變得冷酷自得。

    錢容芷笑道:「原本要殺你,還有些難呢!」

    錢浩德道:「上官容芷,你……你這個毒婦,你連你的親人也不放過!」

    錢容芷訂正道:「我不叫上官容芷,我叫錢容芷!我的親人差不多死光了,就剩下您一個了,從今天起,我就徹底沒有親人了。」她猛地抽出分水刺。

    錢浩德和富態男人,同時倒在地上,錢容芷看也沒有看那富態男人一眼,從錢浩德身上取下一個百寶囊,甜甜的道:「謝謝三叔伯。」一如當初那個乖巧的女孩。

    錢浩德勉強抬起手,匯聚真氣,分水刺毫不猶豫的刺穿頭顱:「您就別跟芷兒客氣了。」

    「容芷,救……救我!」富態男人艱難的伸出手,抓住錢容芷的衣擺。

    「你是誰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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