w「什麼?祖大人要回來了!」
武吉一時有些呆住了,往日裡他們千盼萬盼祖大壽的歸來,盼著他能帶回讓他們安心的好消息,可當祖大壽和那些將軍們真的回來了,他一時卻不敢相信這個消息。
跑到武吉跟前的黑子看到武吉怔怔的呆立當場,慢慢的他的兩行熱淚也從面頰中留了下來,哽咽著說道:「頭,祖大人終於回來了,他帶著糧食和軍餉回來了,兄弟們終於不用再為了一口吃的深入北地拚命了。」
黑子這麼一說,夜不收所有人都哭了,是啊,北邊的凶險那是人都知道的,他們為什麼查探軍情完了之後還有冒著被發現的危險襲擊滿人的村莊,還不是為了多繳獲一些獸皮、人身和貨物嗎?為了這些貨物,今趟已經有十多名兄弟倒在了那篇土地上了,若是他們發了餉銀,他們還用得著這麼拚命嗎?
過了好一會,武吉才擦了擦面頰的淚水,對周圍的夜不收們說道:「好了,既然祖大人來了,想必咱們以後的日子也就好過多了,也用再為日子而東奔西走了,兄弟們,咱們先去將軍府繳令,隨後都出城迎接大人和援軍去。」
「走啊!」
這些夜不收們哪個不是在刀尖上滾過來,看慣了生死的漢子,傷感了一下後全都恢復了常態,紛紛跟在了武吉的身後,策馬向前方的兵備衙門跑去
祖大壽騎在馬上,雙手扶著腰晃動了幾下身子,一股酸麻勁直往上湧,一直騎了十多天的馬,整個人都僵直了。
看著祖大壽有些難受的樣子,一旁的祖大樂關心的說道,「大哥,再忍忍,一會到了錦州你就可以好好歇息了。」
祖大壽歎了一聲:「唉老囉,想當年老夫跟著袁督師在遼西和韃子打了幾個月的仗。照樣精神抖擻,可如今才騎了幾天的馬就感到這身子骨撐不住了,真是老囉!」
「哈哈哈」一道笑聲在祖大壽耳邊響了起來,隨著笑聲,李巖也也策馬來到了他們身邊,面對佩服之色的說道:「祖將軍過謙了,您這叫老當益壯,到了您這歲數的人還有幾個人是能上馬殺敵。日能食羊腿兩隻的?否則陛下也不會讓本官領著你們去和韃子干仗啊!」
被李巖這位當朝兵部尚書兼遼東督師的大人物這麼一誇,饒是祖大壽再謙虛,面上也不禁浮現出了一絲得色,但還是慣性使然的擺擺手,「督師過獎了,末將不過是盡了一個武人的本份而已。不過皇上能夠訓練處這麼一支精兵,這才是真正讓末將欽佩之處啊!」
說完,祖大壽回頭望了一眼身後的隊伍,眼中露出了艷羨之色。在他的身後。兩萬大軍分成了三排跟在自己的身後,雖然已經趕了十多天的路,但行進的隊伍裡卻從未有人掉隊。隊伍的陣型依然整齊,清一色的黑色鎧甲從天空望去更像是一片黑壓壓的烏雲似的。
祖大壽喜歡帶兵,同時也帶了大半輩子兵的老將,可像身後這麼一支訓練有數的大軍卻是他從未得以目睹過。他和龐剛打交道的時間很少,龐剛麾下的軍士他更是難得一睹,但這次李巖領著兩萬大軍押著器械糧草一路走來,他已經不止一次被震到了。
祖大壽不是什麼菜鳥,相反,他可以說是一名久經沙場的老將。對於軍事方面的事情更是門清。以往大明的步卒行軍速度一般來說一天只有三十里,能達到四十或是四十五里的已經算是強軍了,而且這還是在步卒都是將身上的鎧甲都放到隨軍的大車上的情況下。
可這支軍隊倒好,每天行軍的速度統一都是六十里,每天天不亮就開始埋鍋造飯。吃完飯後出發,直到酉時準時紮營,而且這些步卒行軍之時全都頂盔披甲,上至軍團長下至士卒,從未能有一人例外。
當祖大壽問帶隊的軍團長李源為何讓士卒披甲行軍增加士卒負重時。李源反問了句,「若是在行軍途中突然遇上韃子,他們能給士卒們穿戴盔甲的時間嗎?」
僅這一句話就將祖大壽說得啞口無言,是啊,想當初大明開國之時,軍伍行軍也是要求頂盔披甲全副武裝行軍的,但不知從何時起,大明的這個規矩就一減再減,到最後連鎧甲都不穿了,這到底是什麼原因呢?
緊接著李源又說道:「在我大華,上至將領,下至伙夫,行軍之時全都要頂盔披甲,誰也不許例外,就連陛下若是在軍中那也是要遵循這一條例的!」
李源此言一出,頓時連祖大壽也吃驚不已,「難道龐剛軍中治軍真的如此嚴謹嗎?」
想到這裡,祖大壽的目光又掠過了隊伍中數十名軍士模樣的騎士,他們身上的鎧甲和普通軍士並無不同,唯獨在他們的左手臂上帶著一個紅色的臂章,這個臂章在大華軍中代表的是軍法與裁決,他們就是大華軍中的軍法官!
看到這些軍法官,祖大壽心中就是一緊,他知道,這些人就是陛下派到他軍中的耳目、探子,而且還是光明正大的探子,想到這裡,祖大壽臉上不禁浮現起一絲憂鬱之色,他對自己軍中的情形可是太清楚了,到了明朝中葉以後,明軍中的將領吃空餉已經成了一種公開的慣例,祖大壽自然也不例外,雖然在他軍中的花名冊上尚有一萬五千多名士卒,但實際能有一萬二就不錯了,到了錦州後若是真的全軍集結點名,恐怕就要露陷了。
就在祖大壽沉思的時候,長長的隊伍已經到了錦州城外,隨著隊伍的靠近,城牆上的士卒們臉上全都湧起了抑制不住的笑意,看來朝廷拖欠他們的餉銀有著落了。
走在隊伍前面的郝大用正志滿意得的看著前面的城池,此次出征遼東關係重大,也意味著立功的機會多多,已官至游擊的郝大用雖然今年已經四十有八,但他上進的心思並沒有隨著年紀的增大而有所減少。
本來此次出兵遼東前,他的女婿大壯已經勸過他,辭了游擊之位,為他在青州老家另謀一份差事。就當是養老了,可他卻不聽,執意要隨大軍出征,一定要掙一個能傳給子孫的爵位回去,大壯怎麼勸也不聽,只好隨他去了。
看著身前身後威武的軍士,郝大用胸中的豪氣油然而生,大聲的對眾人喊道。「兒郎們,都唱起來!」
「萬人一心兮泰山可移,惟忠與義兮氣沖斗牛。
主將親我兮勝如父母,干犯軍法兮身不自由。
號令明兮賞罰信,赴水火兮敢遲留。
上報天子兮下救黔首,殺盡倭奴兮覓個封候。」
當這首《凱旋歌》歌響起時,開頭只是聊聊幾個人在唱,隨後越來越多的人加入了大合唱,李巖、李源、祖大壽、祖大月等人也跟著唱了起來。歌聲也越來越嘹亮,最後幾乎傳遍了全軍,震天的歌聲傳到了城牆上。傳到了錦州城裡,數萬人齊聲高歌的聲音是何等的震撼,整個錦州城幾乎都被驚動起來。
「號令明兮賞罰信,赴水火兮敢遲留」
唱著唱著,在不知不覺中祖大壽又沉浸在回憶裡,他已經記不清有多久沒有唱這首歌了。祖大壽努力的回憶著,上次他唱這首歌的時候是什麼時候來著,哦對了那是崇禎初年,那是他時值壯年。他跟著袁督師在寧遠、小凌河一帶與韃子決戰,那一仗打得可真痛快啊,連賊酋努爾哈赤都被他們的火炮給擊中了,最後傷重不治而去世。
可惜啊,自從袁督師被押解到了京師。最後被凌遲了。祖大壽一直想不明白,袁督師究竟犯了什麼樣的大罪,竟被判了千刀萬剮這種最殘酷的刑罰。
自打袁督師被凌遲以後,遼東將士的心就寒了,從此以後。大明的防線只能一退再退,這首袁督師在時最喜歡的歌也就再也沒人唱了。祖大壽一邊回憶,一邊沉思,卻沒有發現自己的面頰早就流滿了淚水
就在祖大壽流淚的時候,城門隆隆的打開了,武吉、黑子和鬍子這群剛從北邊完成任務回來的夜不收隨同無數的錦州士卒湧出了城門,望著不遠處邁著整齊的步伐,唱著熟悉軍歌的隊伍,他們也流淚了。
許多老人已經記不清多少年了,大明朝廷彷彿遺忘了這裡,除了每隔上幾個月運來的糧餉外,就再也沒有一兵一卒的援兵,彷彿全大明都拋棄了這裡。
而今天終於有一支援軍到來了,他們唱著這首熟悉的《凱旋歌》邁著整齊的步伐來到了這裡,他們不再是孤軍奮戰了!
很快,遠道而來的大軍就在祖大壽等將領的帶領下開進了城池,夕下的夕陽照射在他們的鎧甲身上反射著黑黝黝的光芒,映得周圍的人眼都花了。
黑子看著正不斷湧入城內的大華軍,映入他眼簾的是他們整齊的軍容,厚厚的鎧甲,以及全軍飽滿的精神。
黑子一邊用艷羨的目光看著這支軍隊,再看看自己身上不知傳了多少年,已經變得破爛不堪的皮甲酸溜溜說道:「娘的,這個新朝廷可真有錢,你看那些鐵甲,全是一水的上好的精鋼打鑄而成,他們這身行頭一套置辦下來至少得五十兩銀子才能弄到,在咱們錦州除了那些游擊以上的大人誰能置辦得起,他們倒好,一人一套,這麼多人得花多少銀子啊?」
看著留著口水說葡萄酸的黑子,武吉卻咧嘴笑了,他得意的說道:「你看你這點出息,你想啊,現在大明已經沒了,祖大人領著咱們加入了大華,日後還少得了咱們那份嗎?你們瞧著吧,用不了多久,他們有的咱們肯定也會有的!」
「對啊!」
黑子猛的一拍大腿,恍然大悟道:「大明沒了,咱們現在也算是大華的人了,該有的行頭想必上面的大人們肯定不會忘了咱們,想必咱們那一份也快有了吧。」
武吉和黑子並不知道,他們的話很快就靈驗了。
李巖領著大軍浩浩蕩蕩的入城後,當天夜裡祖大壽大擺酒宴,宴請李巖、李源以及千戶、游擊以上的軍官,就連龐剛派到錦州的數十名軍法官也接到了邀請,這些軍法官也很給面子全都來了。但酒宴之上當諸多將領有意無意的對他們說起請他們在清點士卒名單之事手下留情時,這些軍法官只是輕輕說了一句話就將他們的嘴全給堵了回去。
「諸位大人莫要難為小人,我大華軍規規定,若是軍法官與軍中將領同流合污侵吞軍餉,不問情節、不問數額,一律斬首!」
聽了軍法官們的回答,遼東諸將全都傻眼了,一個個面面相窺。得這下好日子全沒了。
李巖身為兵部尚書、遼東督師,地位最為遵從,自然是坐在首座,他的左下手坐著祖大壽。
祖大壽雖然不停的向李巖勸酒,但台下眾將的動作從未偏離過他的眼睛,看到眾將都碰了一鼻子灰,祖大壽心不禁不高興起來。
他看了看李巖,發現這位爺此刻正坐在位子吃著面前的菜餚,彷彿對前面發生的事漠不關心。
祖大壽恨恨的咬了咬牙。對李巖拱手道:「李督師,末將斗膽向您求個情!」
李巖一看,放下了筷子笑道:「祖大人言重了。究竟發生了何事,以至於讓你向本官求情啊?」
祖大壽暗暗咬牙,腹誹道:「裝你繼續裝!難道皇上派那些軍官官來遼東是看風景的嗎?」
但是李巖在上頭裝傻,他卻不能跟著傻下去,只好把話挑明了,祖大壽苦笑道:「李大人莫要損末將了,還不是空額一事。末將知道,皇上派了這些軍法官來遼東,就是為了杜絕吃空額一事。但從前朝神宗皇帝伊始,吃空額在我大明幾乎就已經成了慣例。咱們邊關將領的日子苦啊,許多兄弟一年到頭的都吃不上幾頓肉,就更別提養活家中的老老少少了,他們吃幾個空餉也是迫不得已。末將懇請督師高抬貴手放了他們一馬,末將代遼東的將士們謝過督師了!」
祖大壽說得聲淚俱下,說完後還站了起來,欲對李巖躬身行禮,誰知到李巖卻搶先站了起來。側著身子站到了一邊,很明確的表示不能接受這樣的大禮。
看到李巖堅持不肯通融,祖大壽的臉色漸漸變得難看起來,冷聲道:「李大人,難道你真的不肯給遼東將士這點面子?」
看到祖大壽有翻臉的跡象,李巖卻一點也不驚慌,他的臉色也同樣慢慢的沉了下來,冷笑道:「祖大人,本官以往還敬你是個直爽的漢子,沒想到你竟然要為那些吃空餉的敗類說話。本官問你,在出京之前皇上是怎麼跟你說的,這點不用本官特地提醒你吧?呵呵出京之前,皇上就已經對你說過,以往之事既往不咎,從今往後要踏踏實實的為朝廷,為皇上辦事,朝廷自有封賞。
在沒到錦州之前,本官尚也以為祖大人也是一個知錯能改的好漢,本以為祖大人會勒令下屬不要再看以往的這些勾當,可本官卻未看到你們有一絲一毫的悔改之意,將皇上原本仁慈之心當成了可以討價還價的籌碼。」
李巖的聲音漸漸大了起來,大廳內的將領們也都發現了這裡的異常,紛紛走了過來,圍在各自上官的身後,雙方的火藥也味漸漸濃了起來。祖大壽身後不少將領慢慢的將手按到了身後的刀柄上,於此同時,李巖身後以李源為首的將領們的手也向身後手銃的位置摸去,一場衝突眼看就要發生。
祖大壽身後眾將的小動作李巖自然看得一清二楚,他只是淡淡一笑,指著眾人輕蔑的笑道:「怎麼,軟的不行就準備來硬的嗎?本官實話告訴你,真要動起手來,本官可以保證,不到兩刻鐘,朝廷的兩萬大軍就會將你們盡數格殺當場,不知你們信也不信?依本官看,人家吳襄父子就比你們聰明,在山海關老老實實的撤裁老弱,所冒領的空額如數抹,莫非要造反不成?」
李巖的話猶如一盤冷水澆到了眾人的頭頂,他們這才想到,雖然這裡是他們的地盤,李巖帶來的兩萬精銳大軍此刻就駐紮在城內,真要動起手來他們一個也跑不了。
祖大壽的臉色迅速的變換了幾下,最後臉色暗淡下來,緩緩單膝跪在李巖跟前慘然道:「倆大人莫要責怪諸位將軍,他們也是關心則亂,絕沒有反叛朝廷之意,往大人開恩,不要為難他們,若有責罰,就讓老夫來承擔吧!」
「祖大人,不能啊!」
遼東諸將看到祖大壽將罪責承擔了下來,紛紛跪倒在地上放聲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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