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江市第一季度招商引資工作會議上,氣氛格外沉悶。
要是不出川崎機工中止投資意向的事兒,本來這一次的會議,原本應該是皆大歡喜才對,至於seiko株式會社,不管他們在火燒坪鄉的考察結果如何,都無關本季度招商引資工作的大局,算不上啥重要問題。
可現在就因為又插進來個白晃,以及他手中所掌握的,讓日本佬都不得不放低姿態的營養劑配方,以至於原本風馬牛不相及的兩個投資項目,忽然就串聯到了一起。這種出人意料的轉折,實在是讓一干大佬們大跌眼鏡。
整整30億的大手筆啊,這要擱財政緊張的貧困縣市,相關負責人還不得急的跳樓?
「基本情況,大致上就是這麼多了,那麼大家都說一下,看看應該怎麼處理吧?」方曉國吊著個棺材臉,怒從心來。
如果按照他的真實想法,當然是狠狠整治一下那個姓白的小子,工商行政處罰不夠看?那就地稅國稅齊上陣,再讓城管方面也跟著摻和兩腳,整的那小子灰溜溜關門大吉才最好!不過這些也只能是他內心的瘋狂yy,畢竟一來人家手上有技術,而且還是只此一家別無分號,換個城市開公司,一樣能風生水起。再則嘛,市裡很多市政項目,還等著那小子無償支持呢,真要逼走了他,財政上不說立馬吃緊,也足以讓人焦頭爛額一陣,而且那位在省裡也很有關係的副市長雲沫卿。肯定也不會同意。
憋屈,真是太憋屈了,啥時候一個國家重點地級市的市長,居然拿一個小商人無可奈何了?
可在心裡憤然怒罵了一通後,方曉國還是要面對現實。
現在是賊勢已成,如之奈何啊。碰上這種天不怕地不怕,而且自身實力過硬的滾刀肉,方市長也只能捏著鼻子認栽。
「其實現在的問題也很簡單,只要那個什麼,夢境什麼公司的白總鬆口。好好接待seiko株式會社的客商就行了。方市長你看,是不是讓工商的同志,針對前段時間的錯誤工作作風,稍微也表示一下?」說話的是分管招商引資的副市長蔡永紅。他是書記馬水清那邊的人。所以不擔心提出意見以後。會引發方曉國的不滿。
再說了,誰不知道工商那邊如此肆無忌憚,背後有你方市長的影子?想趁機洩私憤。搬起石頭砸了自己的腳吧?
不過這種話不能明著講,反正出面的是工商人馬,就還是讓工商的人來背黑鍋比較好。
聽蔡永紅這麼說,方大市長再看看周圍一圈兒大煙桿子,就連自己的堅定盟友,常務副市長老郭都不開腔,顯然也是支持這個意見的,更別提其餘幾個和自己不對路的傢伙了。
他娘的,你們這些人啊,只顧眼前政績,沒點兒大局觀。
簡直無情!
其實其他幾個副市長,也不是不明白這個道理,資本家敢跟政府叫板,他們臉上又何嘗有光?
好幾個大佬都忍不住在心裡批判,認為白晃到底是年輕人,不懂什麼叫做「做事留一線,日後好相見」,表現的非常不成熟,不理智。
但現在是說啥都沒用了,那小子是鐵了心要出這口氣,就連昨天雲沫卿和他聯繫上,暗示能不能息事寧人,那廝都沒鬆口。
雲副市長是這麼說的:「你和我父親是忘年交,我就托大叫你小白吧。你看工商那邊,都已經改變態度了,所以能不能大家各退一步?如果你非要一意孤行,就不是什麼私人糾紛的問題,而是破壞地方經濟建設,和政府作對!那個時候,不單是工商局,我看稅務城管衛生消防,有一家算一家,天天都要來找你麻煩!你以為『破家縣令,滅門令尹』這話是開玩笑的麼?現在事情沒有鬧大,那是因為市委那邊也覺得有人鬧得不像話,所以給壓了下來。但你可不要把這種不滿,給吸引到自己身上。」
而德魯伊呢,則是一臉的不相干:「我不做生意了不行?」
「呵呵,你以為不做生意,管理部門就拿你沒辦法了?」雲沫卿對白晃的膚淺社會認知,報以毫不客氣的嗤笑:「不做生意可以,但違規的地方一樣要罰款,關門不開張也要罰,就是讓你只出不進。」
「那我就關門大吉,註銷經營資質。」白晃對雲沫卿低估了自己的復仇決心,報以毫不客氣的無賴嘴臉:「反正上海那邊,我投資了個高檔花卉培育基地,香港的趙氏集團,也恨不得我現在就去南邊。再說我走了以後,市政基建這一塊,每年可是要多支出好幾百萬吧?還有易化集團,沒了我的生態治污,光是處理幾個廠子的污水,就能讓他們心疼死,到時候,就等著集團領導找你們訴苦嘍!」
什麼叫此處不留爺,自有留爺處?哥哥我就讓你們見識一下。
雲沫卿頓時語滯,想了半天,才狐疑地望向德魯伊:「那你在西江的產業就不要了?苗圃,研究室,還有馬上就能竣工的馬場?別的都不說,你這一棟原生態別墅,我怕最少也值個上千萬噢?到了上海香港那些大城市裡面,建設成本都不止這個數,全都不要了?」
「上億的工業垃圾處理基地,我都是說建就建,而且是100%公益性質,還在乎幾千萬的小產業?」白晃這塊滾刀肉,在雲沫卿眼前滾來滾去,大喊你砍啊你砍啊,老娘……老爺皺一下眉毛,就不算好漢。
面對這種,把「有你沒我絕戶拳」使的虎虎生風的傢伙,雲沫卿算是徹底見識了,最後只能氣呼呼走人。
話都說到這份兒上。市政府方面還能怎麼樣呢?
就算是殺了這小子,也驅散不了大佬們心中呼嘯而來的草泥馬了。
習慣了利益交換,潛規則辦事的領導,陡然間遇上一個出牌手法超凡脫俗的非主流,壓根就沒有任何辦法好想,只能妥協。
所以在今天的會議上,才沒人提出過於激烈的措施。
見沒人表示反對,意見出奇的一致,方曉國也只能滿肚子窩火地點點頭:「那就這樣吧,我出面去協調一下工商方面的工作。雲市長和蔡市長。負責聯繫富銘農產,爭取在兩個工作日以內,把所有的問題都解決好,證明我們政府班子還是有戰鬥力的。」
……
向seiko株式會社的小日本們。展示了「營養劑」的第四天。德魯伊的苗圃迎來了一群熟悉的老朋友。
「白總。你好你好,前幾天因為我們工作上的失誤,耽誤了你的生意。真是對不住。」一個星期前,在白日光面前還趾高氣昂的工商局劉局長,一改上次的倨傲作風,滿臉和氣沖白晃伸出雙手錶白。
德魯伊掃了這貨一眼,拿足架勢咳嗽兩聲:「既然你也知道耽誤了我的生意,那經濟方面的損失,我應該找誰負責?」
毫無疑問,白晃回絕了對方的愛意。
「這個,這個……」劉全一臉尷尬無比的笑容,費了老鼻子勁兒,才沒露出黑臉:「是我們的不對,不過我也是人在江湖身不由己……」
看著對方高高在上的臉色,這位平時習慣了呼來喝去頤指氣使的大局長,確定自己聽到了「啪啪啪」的打臉聲。
那叫一個響啊。
「身不由己?這理由不錯。」德魯伊呵呵一笑,湊到劉全身邊擠眉弄眼:「你說,這有人就是跟蒼蠅一樣,什麼都要去聞一下看看有沒有大便,啥愛好。」
「呵呵,白總真是幽默,真是精闢!有的人就是跟個蒼蠅一樣,就比如那個什麼丁總……」劉全倒挺機靈,瞬間使出自欺欺人這個技能,轉移了白晃的攻擊目標。
不過在心裡嘛,他卻在那兒破口大罵:你咋不說你自己是屬屎的呢?走到哪裡都有蒼蠅叮!
德魯伊技能裡面沒有讀心術,所以白晃不知道劉全的心思,但這絲毫不妨礙他,指著苗圃中間臨時搭建起來的一個檯子呵呵笑道:「既然這樣,我也不能總抱著過去不放,人嘛,還是要向前看對不對?不過這個道理我自己明白,但我手下那些工人不明白,大老粗,沒文化,說出來讓劉局見笑了。自從最近幾天停業以後,他們就一直人心惶惶,要是沒有哪個領導出面解釋一下,我看這些刁民是沒有心思搞工作了,唉,虧了我以前對他們這麼好,簡直無情……咳咳,其實我的意思嘛,就是請劉局幫忙做一個報告,告訴他們以後不會發生類似的問題了。」
尼瑪,勞資跟你賠笑臉就很不錯了,還想著蹬鼻子上臉吶?
可是一想到方曉國的交代,劉全又啞了火,雖然市工商的人事任命,都得看省局發話,但政府那邊的大佬集體出面,也由不得他一意孤行。萬一真把川崎機工的投資給攪黃了,別說他一個市局副局長,就算是省局大佬,一樣得挨板子。
再回憶一下省局那邊,自家丁老大起初信誓旦旦的保證,可當需要有人背黑鍋的時候,照樣是果斷賣隊友沒商量,劉大局長就內牛滿面了。
這尼瑪,簡直無情啊!
……
「我靠,你還真把父母官都搞定了!」得知工商局向白晃低頭以後,張啟濤頓時瞪著個牛眼,直把德魯伊驚為天人:「牛叉啊,以前怎麼沒看出來,你還有這種本事!」
「素質低下,不要隨隨便便爆粗口好不好?」翹著個二郎腿,在自家別墅外面悠哉悠哉品茶的德魯伊,很是不滿的瞪了基友一眼:「什麼叫搞定?說得就跟官商勾結一樣,我這是有理走遍天下,懂不懂?」
白晃講道理?
這尼瑪語法絕逼有錯誤,主謂賓搭配相當不對頭。
不過在這種振奮人心的時刻,張啟濤也顧不上跟他廢話。連唏噓感慨的時間都沒有,哪還有心情扯些有的沒的。再度無比敬仰的頂禮膜拜一番後,張公子就擠眉弄眼地湊上來:「那seiko株式會社那邊呢?你還真把營養劑賣給他們啊,就不怕這些小日本拿到手以後,轉眼就去分析破解成分配方?」
張啟濤也不是閒得慌,專門幫白晃擔心,而是怕seiko株式會社那邊破解出成分配方後,就不從他這裡進口農產品了。
這點兒小心思,當然瞞不過白晃,在輕蔑一笑後。德魯伊直接指出基友的小心思:「怎麼?害怕人家自己有了營養劑。就不來買你的東西了?不是簽訂了八年的合約麼,瞎操心個什麼勁兒?」
「我這是為家鄉廣大種植戶著想,別以為人人都跟你似的。」被揭破了小心思的張啟濤也不生氣,厚著二皮臉嘻嘻哈哈:「怎麼。你還真不擔心啊?」
「嘁。這種高科技的玩意兒。是隨隨便便就能破解出來的?你以為都是你家電腦g盤啊!」白晃飛過去一個白眼,不以為意的擺擺手:「各種成分的配比濃度,先後加入的次序。發生反應的催化條件,還有一些分子級物理調配手段,這麼多東西混一塊兒,別說小日本,就算是他的美國爸爸來了,都不一定能搞清楚。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286誠不我欺……算了,跟你說這些幹嘛,你又不懂。」
德魯伊很是鄙夷地瞥了眼張啟濤,好像「營養劑」還真是通過科學手段研究出來的一樣。
「那我就放心了。對了,晚上我老頭有安排,說是要好好感謝你一下。」張啟濤嘿嘿了幾聲,做出一個「你懂的」表情。
「暈,你們還真是上陣父子兵啊,連去夜總會都一塊兒,社會風氣就是被你們這種人給弄壞的。」白晃痛心疾首,對於張啟濤這位奇葩老爹,也算是無語了。難道一塊兒上陣,就沒啥心理障礙麼?
「又不是群p,你激動個屁啊。」張公子開始鄙視衛道士白晃。
白晃做了一個「你們牛」的表示,然後擺擺手:「算了,我還有點兒事情要處理,你們和那些變態的小日本一起去吧,他們肯定就好這一口。」
「還有什麼事?」
張啟濤很想知道,但可惜白晃不告訴他。
打發走了滿臉幽怨的張公子後,德魯伊招來小輝:「前幾天讓你去北盛磷業,推銷除磷劑的事情?」
「別說了,那個什麼北盛磷業,真是他娘的一群王八蛋,本來接待我的那個經理人還不錯,聽說是推銷除磷劑,雖然沒點頭說是要買,但態度一直都很客氣。」輝子一臉的忿忿然:「後來過來了一個車間主任還是什麼人?聽說我是來推銷除磷劑的,直接就說我神經病……」
「這有什麼?」白晃不以為然:「我經常被人說是神經病。」
你本來就是……
輝子默默腹誹了一句,然後繼續控訴:「然後還讓我趕緊閃人,說是環保局都不管我管個毛,吃地溝油的命操中南海的心……」
「這麼囂張?」德魯伊驚訝了。
「就是這麼囂張。」輝子雖然不比小斌那種一臉的漢奸樣,但在白晃面前,有時候也會諂媚一下,以彰顯對大哥的忠心:「晃哥,你看要不要去市裡面檢舉他們?反正你這麼吊,說話肯定好用。」
「算了,他們不買還有其他人買,我的除磷劑是世界領先水準,不愁沒銷路。」白晃擺擺手,似乎並沒有把這件事放在心上。
但在心裡,他已經給北盛磷業打上了「死緩」的標誌。
當然,這件事還不急,現在得首先想想怎麼對付那個永輝金屬的老土豹子。
工商道歉服軟,是工商的事兒,那個丁總還沒有搞定。
雖然說,跟地方政府叫板這種充滿了大無畏精神的舉動,丁總沒有辦到,而白晃辦到了,帶來的影響,肯定是那個丁總不敢繼續輕舉妄動,可被人暗地裡算計了一次,德魯伊心裡總是非常不爽,要是不把罪魁禍首懲治一番,念頭很難通達啊。
不過在馬上行動,還是過段時間等風頭小一點後再行動的選擇上,白晃陷入了遲疑。
畢竟這幾天的做法,有些過於高調,辦完了工商馬上就去辦丁總,肯定有人要側目不已。
實在拿不定主意,白晃乾脆叫來苗紫紫,這丫頭在楠木坳倒也待得住,不過姥姥心疼自己的乾孫女,擔心她過不慣日出而作日落而息的生活,最終還是找了個理由把她打發回市裡面:「你說,上次那個要找你當模特的傢伙,我們是現在就去找他麻煩呢,還是等一段時間?」
「我不是已經找過他麻煩了麼?」苗紫紫一張小臉上大眼睛忽閃忽閃。
「那次是懲罰他耍流氓,這次是整他的老子,居然敢找工商陰我!」白晃擺擺手:「來,我扔硬幣,要是數字就去,菊花就不去。」
「不對,是菊花就去,數字就不去。男人懲罰男人嘛,當然要選個比較有代表性的圖案。」苗紫紫湊在白晃身邊嘰嘰喳喳,可惜說的都是腐女愛聽的話。
白晃不理她,直接掏出硬幣往天上扔,扔完了還閉著個眼睛,一副老夫不忍下手的樣子:「你看看,是數字還是菊花?」
苗紫紫一把將菊花朝上的硬幣搶過去,脆生生的咯咯直笑:「數字耶,老公你扔的真準,簡直無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