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總,這……」
老王站著沒動,還在猶豫。顯然,他認為自己的老闆這是急瘋了,見誰都像是救命的稻草,已經喪失了分辨謊言的基本能力。
「嗨,讓你去準備就快去,還等什麼!」楊浩明急不可耐地一個勁兒揮手,支使手下去辦事。
按道理講,能夠在邊境上闖出這麼大場面的人,沒一個是好忽悠的。擱在往常,白晃說自己能搞定本地的地方武裝,只會被人當成神經病,還是晚期不愈的那種。但此時此刻,楊浩明已經走投無路,只能用「可能出現奇跡」的說法安慰自己,死馬當活馬醫。
原生料老柚木期貨,外加在種植園近8年的持續投入,已經押上了他大半身家。如果再找不到一個解決的法子,他這半輩子的心血,轉眼間就會化為泡影。
在這種情況下,99%的人都只會有一個反應,那就是方寸大亂。
白晃見這傢伙急紅了眼的模樣,也不好把話說得太滿,示意對方冷靜一下後,又提前補了一記預防針:「這個忙,我是一定會幫的……」
廢話,涉及到德魯伊的生存之本,不幫忙就是跟自己過不去。
「不過呢,前提是那個什麼克欽第三獨立軍,實力不算太強。如果對方太生猛,我朋友的面子就不太好用了。」
「你朋友……哦,理解,這個我能理解。」
楊浩明小雞啄米似的猛點頭。心道難怪對方一個小年輕,就敢放言攬下這份活計,原來是背後有人。他現在只怕白晃撒手不管,那還有心思計較成功率的問題:「我也托人打聽過,這夥人的實力只能算一般,之所以能佔據新民主軍的地盤。是因為後者跟政府軍起了摩擦,顧不上塔奈那邊。」
「那行,我先聯繫一下我那個朋友,看看他現在方便不方便。」
白晃扯了個借口,就掏出衛星電話走到一邊。
後面楊浩明深吸一口氣。按捺住各種各樣噴湧而出的心情,卻發現老王還站著沒動:「老王你還站著幹嘛,還不去準備晚飯!」
老頭子暗暗搖頭,很是不情願地鑽進了廚房。
白日光抓著衛星電話,在院子一角對著空氣扯了半天後,才不緊不慢回到座位旁。
「怎麼樣白老弟,你那個朋友怎麼說?」楊浩明猶如剛剛告白過的小男生一樣。整個面龐被緊張和期盼所佔據。
「嗯,我那個朋友去了印尼,他說後天回來幫你走一趟。」
「後天……後天也行!」楊浩明不停地搓著手,強行按下急迫的情緒:「那老弟你看,我這邊還需要準備什麼不,好配合你那位朋友的行動?」
「肯定有需要,這樣,你把那個什麼獨立軍的資料,多準備一點兒,越詳細越好。還有……」
兩人討論了沒多大會兒。老王就過來,叫人上餐桌了。
「走走,一邊吃一邊說,嘗嘗老王的手藝,他以前可是給泰國國王燒過菜的。」楊浩明熱情無比地招呼著,就差沒扮成女人撒嬌了。
就在賓主坐定,大家正要開動時。通往後院的走廊口上,忽然又冒出兩個不速之客。
「呵呵,來得早不如來得巧,」一個緬甸本地人相貌,可中文卻格外流利的傢伙。略帶驚訝地開口笑道。
「你的客人?」白晃的目光瞟向走廊。
「一個中間人,我在這邊的生意,有不少需要他們幫忙聯繫。這次出事以後,也委託過他們幫忙找門路……不過都是些見風使舵的傢伙,剛剛還被我罵走一個。」楊浩明低聲解釋了兩句,然後轉過臉,笑著招呼道:「原來是郭基昂老弟,快請坐,正好一起吃個便飯。」
「楊總的氣色看起來不錯,怎麼,難道是問題解決了?」姓郭的中間人打了個哈哈,領著身邊那人走過來。
雖然此人一直在跟楊浩明說話,但白晃感覺得到,這廝在不動聲色地打量自己。
「哪會這麼輕鬆。」楊浩明乾笑兩聲,連連搖頭否認。
郭基昂哦了一聲,然後故作遺憾地攤攤手:「看楊總心情不錯,我還以為問題都解決了,那這麼說,我們來的還不算多餘。」
然後他指著身邊的人,笑瞇瞇地介紹道:「克欽第三獨立軍副總參謀,波沙若上校。楊總,以後可不能說,我郭基昂沒盡心幫你了吧?」
居然是獨立軍的人?
得知了陌生人的身份後,德魯伊因為事不關己,所以倒也沒啥感覺,可楊浩明就不一樣了。只見他笑容一僵,表情瞬間複雜起來,既有「仇人相見分外眼紅」的惱怒,又因為不得不壓抑怒火,而憋出一個無比生硬的笑容。
此時此刻,他似乎全然忘記了「忍氣吞聲」的生意場法則,一點兒也不像是個成功的商業人士。
但這恰恰說明了,第三獨立軍把他逼得有多慘。
好不容易按捺住憤怒的情緒,楊浩明招呼兩人坐下來,帶著幾分怨氣呵呵笑道:「郭兄弟和上校先生這次過來,總不會帶給我更壞的消息了吧?」
有道是五湖四海皆兄弟、天下流氓是一家,能跟武裝分子混到一塊兒的,基本上也沒啥好人。
郭基昂笑了笑,一臉不相干的老油條模樣:「楊總的心情,我也可以理解,所以這不是找了上校,想要讓大家好好談一談嗎?」
楊浩明和土著勾心鬥角,白晃也不感興趣,乾脆自顧自吃了起來。
還別說,老王頭的手藝確實不賴,清淡過後,居然能讓人回味不止。
而餐桌另一邊,郭基昂和那個武裝分子頭頭在繞了半天彎子後,也終於抖明瞭來意:「我們獨立軍的吳長盛總司令,希望楊總能給個面子,就長期合作的問題當面一晤,至於時間,初步定在明天中午。不知道對於這個提議,楊總有什麼看法?」
「合作?」楊浩明怔了怔,神色有些遲疑不定。
如果答應下來,萬一後面又橫生枝節怎麼辦?他也不是白癡,當然能看出對方的胃口不小。可如果不答應,旁邊那個姓白的小伙子,真能請動什麼大人物出面嗎?剛才寄希望於他,是因為已經無路可走,但現在的情況又不一樣了。
因為難以做出決定,楊浩明下意識看了白晃一眼。
他的視線,頓時也引起了郭基昂和波沙若的注意,尤其是郭基昂,眼神中充滿了若有所思的意味。
「都看我幹嘛?」德魯伊一愣,隨即語氣輕鬆地擺擺手:「這是楊總你的事情,別問我。嗯,只要人家不擺鴻門宴就行。」
白晃這句話剛一出口,波沙若的臉色就遽然變幻了一霎,目光凶狠的能吃人似的。他旁邊的郭基昂也是僵了0.1秒,旋即又呵呵乾笑兩聲:「這位小兄弟開玩笑了,吳司令可是誠心請楊總過去談判的,怎麼可能擺鴻門宴。」
被人用刀子般的目光死盯著,要是一般人,早就被射成了漏斗,可白大德魯伊不是一般人。
這廝對於精神和心領方面的攻擊,早就完全免疫了,唯有肉*體打擊才能傷害到他。
而且楊浩明怎麼說也是自己人,對方可是東南亞的特有物種——半猴人,所以德魯伊毫不在意地擺擺手:「既然這麼有誠意,那這位上校心虛什麼?我怎麼覺得他的眼神裡面,寫滿了濃烈的欲除之而後快呢?」
「……」
波沙若不說話了,也不知道是回答不上來,還是覺得白晃的問題有些侮辱智商,因而拒絕回答。
倒是郭基昂的口才不錯,立馬義憤填膺地反駁:「波沙若上校之所以憤怒,是因為你無端懷疑了他們的誠意。我想,不會有人樂意被誣陷吧?從另一個角度來說,楊總還擁有外國投資者的身份,如果有人想對他不利,難道就不怕中國政府的報復麼?」
楊浩明本來也是吃了一驚,臉色很是陰晴不定,可聽了郭基昂的話後,又不由自主地點點頭放下心來。
的確,緬甸佬是有打內戰,自相殘殺的傳統習俗,不過這麼些年以來,還真沒聽過有哪支地方武裝,敢於喪心病狂對外國客商下手。
白晃倒是滿不在乎,笑呵呵聳聳肩膀:「我就是說說而已嘛,不要這麼緊張,你們繼續好了,不用管我。」
楊浩明最終如何決定,對他來說根本無關緊要,只要這廝不去反自然就行。
然而白日光沒想到,他不去撩撥別人了,可對方卻不放過他——那個打從進了院子以後,就一直陰著臉的波沙若,居然滿臉陰鷙地看過來,從牙縫裡磨出了一句話:「好大的膽子!敢於侮辱我們第三獨立軍的人,絕對不會有好下場!要不你就一直躲在楊先生的別墅裡面,永遠不要出去,否則的話……」
「否則什麼?」
白晃也變了臉色,自己的懷疑有理有據,而且出門在外,多個心眼根本就不為過,這算什麼侮辱?
因為一句玩笑性質的質疑,就赤裸裸地出言威脅、放狠話,這廝以為自己是誰?
德魯伊從來都是吃軟不吃硬的脾氣,當下也收起了笑臉,方向明確地沖波沙若吐出一口唾沫:「那你現在就來試試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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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前咱跟寢室姐妹最常說的一句話,就是「感冒算什麼,有本事放十八條精壯的男孩子過來!」
然而慘痛的事實告訴我,千萬別小看感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