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帶我去哪裡？」
「稍安勿躁嘛小白，馬上你就知道了。」
老法師在前方匆匆引路，因為不是節假日的緣故，寺院裡的香客和遊客不多，兩人穿行在幽靜的山林中，一時間彷彿遠離了人世間的紅塵俗事。
轉過兩三個樓閣殿堂，再穿過一道長廊，老和尚帶著白晃，來到一片林立的佛塔前。
「這裡有啥看頭，比人家少林寺的塔林差遠了……」雖然看不上眼前這地方，但眼瞅著老和尚鄭重無比的架勢，白晃這話也就沒說出來。
從塔林之間穿過，兩人來到一座佛塔前面，不高，也就三人多高、佔地五六個平方而已，比起什麼大雁塔雷峰塔之類的風景名勝，面前這東西說是佛塔都算誇張了。
但老和尚的表情愈發嚴肅，帶著白晃來到佛塔背面後，掏出鑰匙打開了兩扇小門。
喲，還能進去？白晃撇嘴。
老和尚該不是把自己的私房錢，還有什麼春宮圖，全都學習辮子藏四十二章經一樣，給藏在這裡邊兒吧？德魯伊不無惡意地揣測著。
但是兩扇破舊的木門打開後，白晃笑不出來了，他只覺得裡面很不對勁，非常的不對勁。
這廝自己就是超能力者，見多了科學無法解釋的問題後，對於此類事件，反倒是比一般人更為警覺起來。他可不想因為什麼小心大意，明明是小姐的身子卻落了個丫鬟的命。
「裡面是什麼啊？搞的這麼鄭重其事？」見老和尚阿彌陀佛了兩聲。白晃掩飾住內心的戒備，裝著很好奇的樣子問道。
但實際上，他已經召喚出了阿九，動物種子變化的雙花紅棍。就潛伏在旁邊一座塔碑後邊。還有肥雞，同樣也是蓄勢待發。
但這一番小心戒備，卻半點兒作用都沒有起到——老和尚帶他來這裡可不是為了玩嚴刑逼供，殺人滅口一類的把戲，而是一邊歎氣一邊側身讓出一個身為：「這裡是供奉我師父舍利的地方……」
「啥？舍利塔？那怎麼不把老師父的舍利放到舍利宮裡面？」白晃很是納悶，昱泉寺的舍利宮據說還挺有名，是寺院唯二兩個需要門票的地方。作為老和尚的師父，而且又留下了舍利這種大德高僧的證明。怎麼都應該在那裡邊有個位置才對。
「不能放，放不了啊。」
老和尚歎了口氣，搖搖頭進了石塔內部，然後在中間的石柱裡面。捧出來一個不明材質的盒子。
「這是什麼？舍利？」白晃只是瞄了一眼就失去了興趣，對於這種燒屍體留下來的玩意兒，佛教信徒們趨之若鶩，恨不能一睹其真容，但德魯伊就沒啥想法了。
不過。和尚們看到了這個東西，估計就跟我看到德魯伊種子是一個道理吧？白晃暗自咂摸著嘴皮子。
但是再瞧瞧老和尚的臉色，分明不是這個意思啊，總而言之表情挺複雜。不太好形容。
「小白，你現在感覺到了什麼沒有？」老和尚直勾勾看著他。直到白日光心裡都有些發毛了，這才意外加失望地皺皺眉毛。
不對啊。明明在自己的預計中，這小子應該能夠感覺到不對勁……難道他現在這個樣子，只是裝出來的而已？
老和尚瞬間轉過了無數個念頭，但還是一邊打開盒子，一邊向白晃坦白：「這個裡面，就是我師父的舍利了，不過跟普通的舍利有點兒不一樣……」
不一樣？
白晃繼續嗤之以鼻，難道人體結石還能結出花兒來？
可等盒子打開以後，他立馬也明白過來，這個不一樣到底不一樣在什麼方面了——盒子裡的東西居然跟石榴子似的，外面裹著一層晶瑩剔透的東西，而裡面則是米粒那麼大的核心。
「咦，什麼樣的結石能長成這個樣子？」白晃第一次開眼，下意識就來了句和尚們不太愛聽的話。
但好在他馬上就閉了嘴，而老和尚也不是斤斤計較的人，眉頭擰巴了一下後，隨即就恢復正常。
白日光知道自己得罪了人，趕緊嬉皮笑臉請教高明：「怎麼了大師，這個，我以前沒見過別的舍利子，這個有什麼不同嗎？」
「你真的感覺不到？」這一瞬間，老和尚的目光能看破人心。
但沒能穿透白晃的臉皮。
「沒有，完全沒發現有什麼問題。」白晃搖搖頭後，又下意識嘴賤了一句：「要是給塞到石榴裡面，肯定沒人看得出來……」
老和尚看不出白晃的表情是真是偽，想了想後，乾脆先一步挑明：「你看這周圍的環境，覺得怎麼樣？」
「還好啊，都已經是冬天了，還一片綠色。」白晃倒不是胡亂誇口，他現在所在的這一處山腳，引入眼簾的同樣是滿眼蒼翠，和他用自然異能培育出來的苗圃相比，少了些許柔嫩，多了一點兒蒼勁。
當然，這也和周圍的植物有關，旁邊栽種著的苗木，全都是松柏竹子，低矮灌木則是萬年青為主，基本沒有什麼落葉喬木。
「你不知道吧，這裡以前不是這個樣子的，基本上沒有什麼松樹柏樹，全都是一片桂花。也就是我師父的舍利安放過來以後，按照他老人家的遺囑，才改換成冬天也長青的松柏。」老和尚兩眼迷離了，陷進追憶往事如煙的茫然中。
而他的講解，配合表情語氣，也成功勾起了白晃的好奇心。
怎麼，難道還真有什麼說法不成？
但是這不科學啊，雖然和尚以及佛教狂信徒們，堅定認為這個世界上有佛陀菩薩，有西天地獄。但事實上那些東西怎麼可能存在？
超自然，靈異，鬼神？騙騙小孩還差不多……
白晃正要暗自嗤之以鼻，可隨即又想到一個問題。如果這世界上真的沒有那些怪力亂神的東西，那自己算什麼？德魯伊算什麼？
而且就算自己沒有被電擊，沒有得到德魯伊之力，可自己在神農架遇上的那頭野獸呢？
光是那玩意兒，就已經很超出自然科學的認知了，完全是遊走在自然和超自然的邊界之上。
一想到這裡，白晃就情不自禁打了個哆嗦，小怪獸他不怕。可就擔心這些亂七八糟的「髒東西」。如果這個舍利，就是類似的玩意兒，那他到底要不要陪著老和尚，把西江版「走進科學」繼續玩下去？
德魯伊咬咬牙。權衡了一下未知秘密，以及可能帶來的風險後，咬咬牙追問：「嗯？為什麼要全部種上松樹柏樹呢？和這個舍利有什麼關係？」
砰砰，砰砰！
白晃的心跳得很厲害，就算頭一次殺人以後。小心臟也沒跳得這麼快過。他預感到這次的旅程，自己似乎發現了很不得了的東西，非常可能是繼德魯伊異能後，又一種全新的。不為人所知的超自然事物。
而且這個東西似乎很邪惡很霸道。
「我也不知道……」
白晃愣了愣，「哦」了一聲。隨即就瞪大眼睛跳腳起來：「什麼，你不知道？你這個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你帶我到這裡唧唧歪歪說了好大一票廢話。就是為了最後這一句不知道？」
怨不得白日光發火，事實上不管換了誰來，哪怕就算脾氣好得不能再好的老好人，聽到和尚這話也要生氣。
一開始鄭重其事，然後又渲染氣氛，追憶舊年神秘片段，然後到了給人揭曉答案的最關鍵時刻，你就來一句「我也不知道」？這算啥，要是白晃的脾氣再暴躁點兒，當場就能給老和尚的禿頂開瓢。
「我是真的不知道……」
老住持苦笑著：「我師父臨走之前，就吩咐了這麼一句——要燒不許埋，放舍利的地方多種點兒常青樹。」
呃，還是老和尚的師父吩咐的？越說越神奇了，難道老老和尚也是內褲反穿在外面的傢伙，把佛門六神通修煉到天眼通的境界了？
要不然，怎麼能「看」到身後的事情？而且還如此有針對性地吩咐下來？
對於這個什麼舍利，白晃是越來越好奇了，但他卻並不準備繼續攙和。
畢竟連老老和尚都只是語焉不明，而老和尚壓根兒就不知道底細的事情，他沒道理去插一腳。難道還要嫌自己不夠引人注目，主動暴露超能力麼？
「哦，這樣啊……」白晃嘀咕了一句，失望之情溢於言表，就好像一個好奇心得不到滿足的小孩子一樣。
「這個，小白啊，你真的感覺不到有什麼不對勁？」老和尚不死心地又問了一句。
「感覺不到。」白晃很肯定地點點頭，神情比老一輩**員們入黨的時候，還要虔誠堅定。
「這……這……不對啊，明明師父他交代過，說是能讓我有這種感覺的人，就是可以幫忙解決事情的人……」老和尚對於白晃的肯定，很是接受不能，一個勁兒地喃喃自語。
「什麼什麼感覺？解決什麼事情？」白晃眨眨眼睛。
「你……哎，算了，反正你都看到這個東西了，剩下的告不告訴你也無所謂……」老住持這半天歎的氣，加起來都快趕上他一輩子的總量了，要不是空氣能自由流動，他簡直可以把整個昱泉寺弄成絕對真空區。
「快說快說……」白晃好奇勁兒上來，絲毫不顧忌老住持還要醞釀情緒，連聲催促道。
「我師父說的有感覺，就是我最開始跟你開玩笑，說你不像人像山精樹怪的那個感覺，嗯，怎麼說呢？就是那種和自然植物很親近的感覺……」和尚很艱難地解釋著，要不是常年參禪的功力，估計都恨不得手腳並用了。
呃，這是個什麼說法？
佛門之中，也有親近自然的說法？
你這要換成道家，哥哥我還能接受一點兒。但是這種話由一個老和尚說出來，總感覺很違和的樣子……
白晃邊在心裡吐槽，邊示意老住持繼續。
「而解決問題，就是指解決這一顆舍利。師父他最後交代。如果火化了有舍利剩下來，就一定是不祥之物，不能接受供奉，必須要想辦法銷毀。」老和尚一口氣說了這麼多，也有些口乾舌燥了。
「嘁，我還以為什麼問題，搞的這麼嚴肅。既然讓你銷毀你就去銷毀唄！」聽到後面這幾句話，白晃又忍不住想要鄙視一番了。
不就是顆人體結石麼？有啥不好處理的？用錘子砸了。用電磨磨了，再不行就用超高溫給燒掉。這玩意兒能扛得住焚屍電爐，還能扛得住更好的人造溫度麼？不說用大型強子碰撞器對撞創造的超級高溫，就算用煉鋼電爐也行啊。
這年頭。不說科學是萬能的，但解決一顆小小的結石，應該沒什麼問題吧？
哎喲，不對！
去他娘的科學！白晃又暗罵一聲，他現在的德魯伊異能。如果以科學的角度來歸納總結，那就是兩個字——扯蛋。而很明顯，眼前這一顆小小的，石榴子兒一樣的舍利。也是和德魯伊異能差不多的存在，同樣是扯蛋事物。
果不其然。老和尚搖搖頭，臉色第一次有了變化：「銷毀不了。」
銷毀不了？這是個什麼意思？
白晃抬眼往舍利上看去。看上去也不是很堅固嘛？而且從物理學規律來說，如果一種物質很硬，那麼它的韌性……
等等，自己怎麼又想到物理學了，不是說好了不談科學麼？
「銷毀不了？大師你都試過？」白晃知道這句話很多餘，但還是要問一問。
「銷毀不了，意思是不能用普通的辦法……」
「又是大師的師父說的？」白晃無語地直撇嘴。
「不是，是我感覺到的。」老和尚第二次苦笑，彷彿對於自己這個說法，也覺得不可思議：「但我就是能夠感覺的！上次我聯繫了江城一位居士，想讓他帶我去江鋼裡面，借用他們集團的高溫電爐來銷毀這個東西，但就在我進了煉鋼車間以後，卻忽然覺得心跳特別快，就好像馬上要發生不好的事情一樣……」
這個解釋……
白晃還真不知道，要怎麼來評價了。
如果說老和尚這是扯淡，可已經有無數活生生的事例證明，生物對於利害凶吉是有預感的，不算普遍現象，但也絕對不少見。
而且其他的不說，光是老老和尚，不就預感到了自己翹辮子的時間，以及嗝屁後可能發生的事情麼？
「還有這個說法……」白晃也無語了，學著老住持的模樣苦笑兩聲，然後吸吸鼻子，比劃了一個用力砸下去的動作：「這樣呢，也不行？」
老和尚十分肯定地點頭，明明七老八十的傢伙，卻點出了小雞啄米的頻率：「也不行，同樣是心神不寧……」
白晃頓時就怒了：「你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叫我能怎麼辦，我一個普普通通的小市民，還能比你們這些佛門高僧更厲害？」
聽完了八卦，沒啥可以吸引他的東西了，白晃決定當斷則斷，不去理會這檔子鳥事。
如果他是孤身一人，除了自己以外了無牽掛，那麼沒事兒客串一下衛斯理，還是能夠接受。但他現在要給姥姥養老，要繼續探索德魯伊之路，手下還有一幫子工人、老鄉需要他照顧，傻子才會為了沒見過幾次面的陌生人，就去主動摻和麻煩事兒。
這又不是去可可西裡抓捕盜獵者，也不是暗地裡宰幾個為富不仁的地方大豪。
白晃得到了異能之後，內心雖然也很自負，但遠不止於張狂沒眼力。
超過自己能力範圍的事情，還是敬謝不敏吧。
「但是……唉，我也就是感覺對了，帶你過來看一下，既然你也沒辦法，那就算了。」老和尚又開始歎氣了，可這種明顯被普通人聽了，會歸結為封建迷信的東西，他也不好強求著別人搭把手。
「不好意思啊，我剛才是有點兒激動了，主要是大師你說了這麼多，搞的我也心惶惶，畢竟我也就是個普通人而已……」
白晃見好就收地道歉，還不忘給這個第六感變態的老頭子，加深自己毫無特殊之處的印象。
「算了，這也是命，強求不來。」老和尚搖搖頭，很快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不愧是佛門弟子。
白晃見對方如此好說話，也是覺得輕鬆不少，點點頭，一邊看著老和尚把東西放回原處，一邊繼續裝模作樣地分析。畢竟，從普通人心理出發，就算是覺得這事兒神神道道，但多少還是要嘴炮兩下的。
於是他也嘴炮了：「那個，大師的師父都這麼叮囑了，難道舍利裡面，有什麼不能被破壞的東西？他身體裡面的毒素？」
白晃的猜測，也不能說完全不靠譜，還是有那麼一絲可能。
如果要說不靠譜，本身一顆人體結石會讓參禪多年的老和尚心慌，這就已經是最大的不靠譜了。
「可能吧……」老住持搖搖頭，又點點頭：「畢竟我師父年青的時候，經常在雲貴湘*西一些地方走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