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面熟？難道吳局長有朋友，跟小白很像？」多吉打了個哈哈，不過這傢伙實在不善於撒謊，還沒開口呢，面部肌肉就僵硬起來。
森林公安分局的大頭目，聽了這話也是納悶搖頭：「不是有朋友長得像，就是感覺，好像在哪裡見過一樣。」
「不奇怪，我經常聽人這麼說。」白日光這廝倒是坦然，老神在在地掏出黃鶴樓1916散出去，一副警民一家親的模樣：「可能是我長得比較帥吧，跟不少男明星很像，所以啊，吳局長你可不是頭個這麼說的人。」
那種先是微微詫異，隨即就坦然灑脫的樣子，自然誠懇的讓人想抽他。
潤物細無聲，踏雪無痕，輕描淡寫的一句話，就成功轉移了所有人的注意力。
看著一群人瞠目結舌，然後互相交換著眼神兒，拚命翻白眼的樣子，白晃別提有多得意了。
「呵呵，這位小同志，還真是很有意思啊。」
碰上把不要臉當飯吃的傢伙，森林公安的大頭子也沒啥好辦法，強忍著笑意「誇」了白晃一句後，就不再糾結於面熟的問題了：「那行，你們準備一下，等會桑珠局長過來，會給你們安排任務的。」
送走了吳局長，維族漢子呂征立馬就憋不住了，滿臉敬仰地沖白晃豎大拇指。
對於幾個傢伙的由衷讚美，德魯伊欣然接受：「告訴你們，我老家很多小姑娘都說，跟我在一塊兒待久了，對美男計都能免疫的。」
野犛牛隊的漢子齊刷刷絕倒，好半天都爬不起來。
……
又過了沒多大會兒，這次行動的重要人物、總指揮官。終於乘坐著一輛陸地巡洋艦，在萬眾矚目下姍姍來遲。
「霍，讓大家等我一個人，真是對不住，我在這裡給各位道個歉。」車子停穩，一個身穿羊絨呢大衣，脖子上套著厚厚圍巾的傢伙跳了下來，滿面笑容地打了一圈兒招呼。這人才下車。縣公安局。森林公安分局，以及幾個保護站的負責人，就都齊刷刷湊了上去。而在陸地巡洋艦的後面，還跟著兩輛怪模怪樣的車子，上面還有衛星天線在滴溜溜不停打轉。
白晃乜著眼睛掃了兩眼。見多吉沒動，瞬間也猜到了來人的身份。
「保護區管理局的？」德魯伊的眉毛斜挑兩下，頭也不回地撇撇嘴。
向來都對人熱忱，完全繼承了藏民豪爽耿直性格的大漢悶哼一聲：「桑珠，保護區管理局的常務副局長。」
「就是這個老王八蛋，人家志願者捐贈給我們野犛牛隊的東西……」旁邊呂征恨恨啐了一口。厭惡之情顯露無遺。
多吉扭頭瞪過去：「怎麼這麼多廢話，是不是不想參加這次行動了？」
「我又沒說錯！這個老王八蛋……」藍眼睛漢子還不服氣，梗著脖子低聲爭辯起來。
「索書記最不喜歡背後說人壞話，你忘記了？只要我們能留在保護站，繼續兩位書記的遺志，還有什麼不滿足的。」多吉歎了口氣，又拍拍呂征的肩膀。
聽多吉都拉出了兩位老書記。野犛牛隊的漢子們頓時沉默下來，一個個都不說話了。
那邊。桑珠站在人群中央，意氣風發地做戰前動員：「這一次的任務，不用我多說，大家也都知道了！那些人是國際盜獵集團，經驗豐富，心狠手辣！如果不能把他們一網打盡，那麼藏羚羊就要遭受打擊，大家這些年的心血和努力也要化為烏有。所以說，一個犯罪分子都不能放過去，一顆子彈都不能讓他們打出來，同志們，你們有沒有這個信心！」
領導講話，怎麼會少了捧哏的傢伙，桑珠話音未落，下面就有一群人嚷嚷起來，表完了忠心以後，還呱唧呱唧一頓鼓掌。
挺人模狗樣的嘛，至少當官兒的功力，可不比西江那些大佬差了。
看來這年頭，國內啥都缺，就是不缺幹部苗子。
白晃一邊暗暗腹誹，一邊猜測誰是韓勇電話裡的那個局長。1。怎麼都要跟管理局的人鑼對鑼鼓對鼓，先結算清楚了新仇舊怨再談其他。管理局不給個說法，那自己就要給管理局一個說法。
一言以蔽之，就是毫無大局觀，斤斤計較睚眥必報。
但白晃不是野犛牛隊的人，他只是跟過來刷怪攢經驗而已，多吉都沒發話。他站出來就更是名不正言不順。
而且就算那個鳥局長不這麼安排，他也還是要深入可可西裡腹地。把所有地方都找一遍，尋寶外帶刷怪。
所以在安排完畢以後，白晃什麼都沒說，又是無語又是敬佩地看了看多吉，自顧自就準備上車出發。
可他難得有一回不惹事，事情卻偏偏找上了他。
沒等德魯伊轉身，遠遠站在人群裡的桑珠，就帶著秘書助理趕過來，笑吟吟地攔住了他：「白晃同志，你好！」
「嗯？我們認識？」白晃回頭睨過去，不鹹不淡地打了個哈哈。
「白晃同志，這位是我們保護局管理局的桑珠局長。」見白晃對自己主子的態度，似乎很有些不恭敬，旁邊馬上就有走狗跳出來，話裡有話地「提醒」了一番。
「啊！桑珠局長？」
白晃的表情別提有多誇張，彷彿聽到了什麼如雷貫耳的名字一樣，可接下來撓著頭想了半天後，才冒出一句：「不認識。」
「你……」三十多歲的精瘦幹事，頓時就睜大了眼睛，臉上交織著不可思議的惱羞成怒。
倒是這個桑珠，還有幾分城府：「不認識不要緊，現在就認識了嘛，對不對？我這次過來，是聽局裡的廖副局長說，你可能對我們保護區管理局有些誤會，所以想來澄清一下。」
咦？我又不是啥大官兒，這廝上趕著巴結是什麼意思？
白晃頓時就狐疑起來，可臉上卻繼續不動聲色。
「如果白晃同志對我們管理局有意見，可以儘管提出來嘛！不管工作作風，還是業務水平，只要你有好的建議，儘管跟我說，我保證採納……」雖然也是古銅色的皮膚，黑紅臉膛，但這個局長卻有一點，和多吉等人大不一樣——顫顫巍巍的大肚腩。這貨挺著大肚子說話的時候，白晃啥都沒聽進去，注意力全在肚子上了。
見白晃笑瞇瞇地一言不發，桑珠還以為他聽了進去，就自以為得計地趁熱打鐵道：「所以說嘛，昨天的事情都是誤會，過去了就不要放在心上。我現在這個請求，白晃同志你看？」
請求？啥請求？
正在想把這副局長開膛破肚以後，能有多少豬下水的德魯伊愣了愣，然後疑惑地望向桑珠。
管理局副局長臉上，有青氣一閃而逝，然後笑得更熱情了：「你看，那邊幾位是央視的記者，他們是準備全程跟蹤拍攝，把本次會戰拍成紀錄片的。在出發之前，你能不能先幫我們做個宣傳？畢竟以你奧運冠軍的身份，所起到的宣傳效果也比一般人要好很多……」
嚓，原來是看上哥哥我的身份了……
白晃立馬瞭然，心裡面嗤笑一聲後，想著來兩句陰陽怪氣的話，給這廝添堵。
但就在這個時候，本來應該是準備出發的司機韓勇。卻屁顛顛湊了過來，小聲沖桑珠請示著什麼。
喲，啥情況這是？
白晃頓時就愣了，用喜出望外來形容他此時此刻的心情，都有些嫌不夠。
本來他還打算，先陪著多吉他們，把這次的怪刷完以後，回頭再細細調查內奸局長的問題。
可誰能料到。就在出發前這一刻。韓勇居然主動暴露了內鬼局長的身份。
果然是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般的隊友！
德魯伊的腸子都快笑斷了，得拚命忍著，才能不暴露自己的愉快心情。饒是再三告誡自己要蛋定，可嘴角還是一個勁兒往外咧。
他一點兒都不擔心懷疑錯了對象。要知道，韓勇只是管理局保護站的司機而已，可桑珠卻是管理局生殺予奪的二把手！這兩個人，彼此間除了收賄行賄，基本上就不可能再有交集了。
很明顯，到目前為止。韓勇完全不知道，自己的秘密電話被白晃聽了牆角。
所以他才一點兒都沒防備德魯伊。
「哦，哦，我曉得了，你去忙吧。對了，你這次還是跟著野犛牛隊走？」桑珠隨口問了一句。
韓勇見白晃也看過來，壓根兒不知道對方的心思。還笑得跟個傻逼一樣，指望能討好德魯伊：「是的局長。我想跟多吉隊長他們一起出發。」
「那行，你自己看著辦吧。」桑珠吩咐一句，然後回頭看向白晃：「怎麼樣，白晃同志你的意思是……」
白晃大有深意地望回去，笑得無比甜蜜。
你會收賄，還會整人？
受了盜獵者的黑錢，為盜獵者大開方便之門不說，甚至還謀害可可西裡真正的守護者。現在更是變本加厲，主意都打到德魯伊的坐騎上了？
剛剛白晃還在想呢，怎麼這個局長一來，就連著瞟了好幾眼自己的車子。
原來是迫不及待，想要收歸己有啊。
韓勇在跟神秘局長通話的時候，最後那句「應該沒什麼問題，我以前在部隊裡開的重卡，差不多就跟那車子一樣」，白晃可一直都記在心裡，打算好好回報那位局長的「關注」，現在找到了正主兒，別提有多開心。
嗯，要怎麼玩弄折磨一下這廝？
直接做肉醬是不考慮的。
雖然這種敗類殺了也是殺了，德魯伊毫無心理負擔，然而一刀瞭解的話，總感覺爽點不夠啊。
白晃肚子裡的壞水兒又開始翻騰起來，咕嚕嚕直冒泡。
不愧是齷齪事幹多了的人，只不過一眨眼的工夫，他就想出來一個勁爆點子了。
「行，我接受採訪，幫你們做宣傳。」見桑珠熱切地望著自己，白晃點點頭：「叫他們來吧。」
副局長聞言大喜，馬上衝身邊的幹事示意了一下。
雖然白晃有過惡劣前科，前腳才答應要接受採訪幫助宣傳，後腳就把人賣了出去，但桑珠一點兒都不擔心這廝故態復萌——因為現在只是前期錄製，後期還要剪輯製作的，有啥噁心人的話，直接剪掉就行了。
片刻，衛星通訊車上，跑過來一個粗獷的大鬍子和一個文氣十足的眼鏡兒妹，兩人身後的小伙子，則扛著一條長槍大炮。
「你好你好，我是央視8套節目的編導李佳，這位是我們欄目的記者葉姿，還有攝影記者溫帆旭！」見面就是一個熱情的握手，大鬍子喜氣洋洋地抓住白晃不放了：「還真是沒想到，原來奧運冠軍隱姓埋名，跑到可可西裡做志願者了！要不是桑珠局長跟我們說，還真和大冠軍失之交臂了。」
白晃迅速調整心態，剛才的慢條斯理，瞬間被甩到了九霄雲外，只剩下一臉同樣熱情的笑容：「李編導，你這麼說可不對，我哪裡隱姓埋名了？明明是光明正大過來的好不好。」
見白晃如此配合，大鬍子眼睛都快笑沒了：「是我說錯了，該罰該罰！這樣，等拍攝任務結束了，我請老弟喝酒。」
「沒問題！」
白晃一口答應下來，然後沖對方擠眉弄眼示意：「現在我是不是要，進入採訪狀態？」
「對對，你看我這一高興，就喜歡嘮叨廢話。來，小葉你來！」大鬍子給女記者讓開了位置。
……
這一次的採訪很成功，白晃也沒整什麼ど蛾子，爆料保護區管理局的黑幕。
見他如此配合，一旁的桑珠笑得嘴都合不攏了，瞳孔深處分明有「白癡」的神色劃過。
白晃也笑得合不攏嘴，跟桑珠不著四六地扯了兩句蛋以後，等副局長走了，才又溜到大鬍子編導身邊：「唉，李編導……」
「都說了叫李大哥，要不老李也行，怎麼還這麼生分？」大鬍子假裝生氣。
白晃馬上從善如流，立馬改口道：「李哥，我有個想法，是關於這次拍攝的，你看行不行？」
「嗯，你說，只要我能做主。」李佳以為白晃有事相求，略微停了一個剎那，然後很痛快地答應道。
「你們有沒有想過，來一個全程隱秘拍攝？」
白晃說這話的時候，頭上倏然就冒出了兩隻角，屁股後面也有條魔鬼尾巴擺來擺去。
「隱秘拍攝？」大鬍子愣了愣。
「就是不告訴巡山隊員，偷偷安排一個攝像鏡頭！這樣一來，他們的喜怒哀樂一點一滴，就能全部呈現出來，還原最真實的保護區生活。」白晃說出了自己的打算，然後一個勁兒地蠱惑李佳：「你想想啊，這種隱秘拍攝，可比跟蹤拍攝還要真實，只要後期稍微加工一下，說不定比電影《可可西裡》還要叫座！」
「這樣好嗎？」
李佳嘴上猶豫，可口氣假得要命，眼睛早就亮閃閃跟個強光燈一樣了。
一瞧李佳這模樣，白晃心裡就有底了，差點兒就悶笑出來。
桑珠局長啊桑珠局長，你就祈禱自己別說漏嘴，別說錯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