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239.有底氣就是敢亂來
鄧志高反正是傻眼了，他臉上的表情，就跟第一次見到了布歐大魔王的二傻子撒旦一樣，瞳孔呆傻面部凝滯。
怎麼會這樣的？說好的簽約發佈會呢？說好的從不搗亂白乖乖呢？說好的大好前程呢？會場裡面鬧哄哄的人頭，在這位辦公室主任的眼珠子上面，倒映出了無數虛影，就好像2012終於來到了一樣。
「嘰裡¥#咕~*%#&嚕……」嘴巴跟吃不到天鵝的癩蛤蟆一樣，毫無意義開合了幾下後，他的嗓子裡噴出一段天頂星人的語氣助詞。
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個小王八崽子是蓄謀已久，還是只想嚇嚇自己？
雖然跟鄧志高一樣，方曉國現在也是火燒屁股，但好歹領導就是領導，他的表現可比下屬要鎮定多了。
但無論怎麼鎮定，在看到鄧志高那副毫無血色的面孔後，方市長的心依舊是瞬間到了冰點。
腦袋裡面急速轉動著，方曉國一把抓過話筒，趁著記者們還沒敢提問，搶先發言：「這個，白總只是在跟大家開個玩笑，畢竟三方連合約都簽訂了，如果大家還有疑問，等一下可以公開部分合同細節，以及三方代表的簽名。」
說完這話，他情不自禁就抹了把額頭上的汗。
所有的目光又集中到了白晃身上，想要聽聽，這個神經病青年要怎麼說。
白晃好整以暇地歪過腦袋，一副無比矯揉的「我怕怕」表情，縮著肩膀往後靠。對於方曉國的辯解，他也忍不住有些佩服，屁股都坐到了火山口上，還能面不改色心不跳地忽悠人，真是可歎可佩。
德魯伊的心裡面，也忍不住升起了一股惺惺相惜的表情，大家都是忽悠，何必非要自相殘殺呢。
不過除了感慨，他也有些不爽，都到了這個份兒上，這廝居然還沒露出氣急敗壞的神情？
爽點不夠，自己還要加把勁兒啊。
「根本就沒有合約，他是個大騙子，強盜。」白晃用手背狠狠揉了下眼睛，水花頓時就出來了。
在場的這些記者，手裡的傢伙應該都不差吧？好歹都是市裡面的重量級媒體，要是拍不到哥哥我的眼睛水兒，那可就媚眼拋給瞎子看了。
我了個擦，自家產的辣椒油還真是夠勁爆，回去得多曬點兒干辣椒皮，讓徐嬸再搾兩鍋。
「什麼合約，都是假的，他和美國人逼我簽合同，我沒簽。然後又騙我來談項目，結果到了這裡我才知道，是要召開什麼新聞發佈會……」白晃繼續不予餘力地表演，他不是一個人在戰鬥，不是一個人！這一刻，白日光被影帝家族附體，小馬哥，劉德華，周星星，布斯克茨的影像徐徐升起，隱隱出現在德魯伊的身後。
什麼叫睜著眼睛說瞎話，什麼叫節操掉滿地？
不懂的人，看看白晃現在的表現就知道了，總而言之，在這一刻，德魯伊把卑鄙無恥的精髓，發揮到了前所未有的極致。
論陰謀詭計皮裡陽秋，哥哥我是玩不過你們，不過要比起耍賴無恥，天下有誰可與我一戰！
這就是白日光的打算，也是他早早就計劃好的應對措施。他之所以，並沒有在一開始就直接拒絕方曉國，就是為了此時此刻，讓市長大人當眾出醜。不僅要出醜，還要讓市長威信掃地，陷入被上級質疑群眾議論的泥潭之中。
不得不說，這種挖了坑讓人跳的感覺，真是爽快啊。白晃隔著王樂辰，沖方曉國擠眉弄眼。
而且在這些傢伙跳進去之後，自己揭開謎底之前，他們還傻乎乎地幫自己數錢，那就更讓人身心愉快了。
至於事後方市長的報復？
白晃一點兒都不憂慮，因為肯定有人叫著喊著，主動要幫自己擦屁股！比如自己左手邊這一位，王樂辰王副市長！理由不解釋。
「不好意思，今天的新聞發佈會出現了一點兒意外，請記者朋友們暫時離場，等所有問題處理完畢後，我們肯定會給大家一個交代。」方曉國的手腕不可謂不果斷，但在視線無法看到的主席台後面，他的雙腿已經抖成了共振音叉，要是幅度再大一點兒，都能跳踢踏舞了。
完了完了，一切都完了。
這個姓白的王八蛋，就是白眼狼養不熟，政府給了他多少優惠政策，居然在這種大事上跟自己搗亂。
方市長的眼睛裡，怨毒的凶光一閃而逝——從現在開始，他已經下定了決心，要讓這個小崽子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要讓他徹底傾家蕩產。
「我反對，市長先生！」
方曉國因為事關前程，所以有些亂了陣腳，而布什相對來說要頭腦清醒一點兒，見前者要關起門來內部處理，有多類似公關危機經驗的鬼佬，立馬就出聲反對：「如果不在當著媒體朋友的面，來處理這件事情，我們會被懷疑暗箱操作。所以我建議，先把三方合約馬上公開，用事實來說話。」
嗎的，自己怒火攻心，差點兒就失策了，關起門來處理問題是必要的，但現在首先要公開合同。
想通了這點，方曉國面無表情地看了一樣白晃。是的，就是看了一眼，臉色異常平靜，並不是「瞪著」或者「盯著」，就是很普通的看。
但在這個眼神中，卻包含了人生長恨水長東的滔滔怨憤，真是傾盡了長江黃河之水，也難以洗刷乾淨。
「嗯，布什先生說的也有道理，這一點是我疏忽了，只想著調查夢境守衛生物研究基地，意圖欺詐政府，擾亂市場的深層原因，卻沒注意到這一點。」方曉國反手就是一個大帽子，先讓自己立於道德制高點再說。
然後又看向鄧志高，目光嚴厲地，就像捅在黃油堆上的手術刀。
這個辦公室主任，雖然緊跟著自己的步伐，但能力實在是不行，以後要找機會換個人了。
被領導這麼一瞪，鄧志高才一個激靈反應過來，連忙屁顛顛翻開了隨身的文件夾，在一摞文件中手忙腳亂地翻找起來。
而旁邊布什做了個臉色後，他身邊那個衣冠楚楚的鬼佬，也急忙查找起來。
白晃繼續好整以暇。
方曉國和布什同樣好整以暇，只不過在胸有成竹之餘，也忍不住時不時瞟白晃兩眼，目光清一色的不懷好意。
過了一會兒，方曉國不耐煩了，視線再次從右邊轉移到左邊，緊盯著鄧志高噴火。
又過了十多秒，從開始到現在，一直跟紳士似的鬼佬布什，也面帶疑惑地看向了自己副手。
鄧志高和衣冠鬼佬雖然不是一個種族一個國家，但此時此刻，卻心有靈犀般，表現出相同的動作神態。
全都是腦門兒冒汗耳根子通紅，手上的動作頻率，也不知不覺加快了起來。
兩人已經翻遍了所有的文件，甚至連每一張紙，他們都仔細地檢查過，可昨天晚上明明還在的文件，居然不聲不響就沒了蹤影！鄧主任這個急啊，要不是台下還有好多人看著，他恨不得能把文件全都倒出來，一張張鋪在地板上檢查。
兩分鐘以後……
兩個傢伙又不死心地從頭到尾再找了一次，最後終於是抬起頭，像個無辜的羔羊一樣，瑟瑟發抖著迎上了上司的噴火眼睛。
靜默，徹底的靜默，剛剛還人聲鼎沸的會場，彷彿一瞬間變成了宇宙中的真空，沒有一絲聲音能傳播開來。
「鄧主任，怎麼回事？」方曉國強撐著一口氣，盯著鄧志高沉聲問道。
「我……我……這個，合同……沒，找不到了！」鄧志高乾脆白眼珠子一翻，連個招呼都不打就昏了過去。
「鮑勃，我們的合約呢？已經簽好的合約呢？」布什也覺察到了不對，紅著眼睛低聲怒吼了兩句後，乾脆一把搶過文件包，自己在裡面翻撿起來。
「oh，**！**！誰能告訴我，這到底是怎麼回事？那份該死的合約，為什麼忽然找不到了？誰能解釋一下！還有你鮑勃，合約是怎麼失蹤的，你必須給我一個交代！」鬼佬終於顧不上風度了，一陣陣壓抑至極而又撕心裂肺的怒吼，如同颶風般從布什口中噴出。
「這是怎麼回事？」
「不清楚，莫不是真的有什麼貓膩？」記者在下面竊竊私語起來。
很多人活了這麼久，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可笑的鬧劇，那個什麼白晃，竟敢公然跳出來揭發市政府，就已經讓人大跌眼鏡兒了。但沒想到，這個看上去很愣頭青的傢伙，說的話貌似都是真的？
那豈不是說，市政府在明目張膽地和外國佬合謀，霸佔本地民營企業的研究成果？
這種手段，也太飢不擇食，太幼稚了點吧。
嗯，現在這種情況，不傳謠不信謠，靜觀其變就好。
「合約，我的合約……這怎麼可能……」找了半天後，布什終於絕望了，坐在椅子上眼神渙散地喃喃自語。
白晃！
方曉國的兩隻手，已經攥成了兩隻紅蘋果，上面還夾雜著道道青筋。像這樣的憤怒，恐怕還要追溯到他小學時代，被同伴同學搶走了彈弓的時候。實在是難以形容他胸中的憤怒，就在今天一大早，出門之前，市長大人還咪了小半杯軒尼詩，只可惜到了這會兒，他忽然覺得嘴巴裡哭得跟吃了黃連一樣。
「專業人士啊……」主席台上的一排人，全都是如喪考妣的模樣，只有王樂辰，忍不住感慨了一下。
白晃這小子，不愧是野路子發家，搞這種砸場子的任務，簡直就如魚得水嘛。什麼官場規矩，什麼人情面子，人家統統不放在眼裡，你不讓我好過，我就要給你難堪，果然是熟諳以直報怨的精髓。
現在瞧方曉國那樣子，估計也是被氣得不行，有點兒內分泌失調神經紊亂了。
於是王副市長果斷站出來，在這大廈將傾之際，力挽狂瀾道：「抱歉，這個新聞發佈會，暫時中斷片刻，還請媒體朋友們保持耐心，我代表市政府向大家承諾，一定給所有市民一個交代，給我們西江的私營企業家一個交代。」
這下，幾乎所有人都明白了，王副市長這一手，有個流行稱謂，就叫做補刀。
不僅是補了一刀，還狠狠地補在了方市長傷口那裡。
真是一劍西來，猶如天外飛仙般的神補刀啊。
給大家一個交代也就罷了，估計也沒多少市井小民，願意花工夫關心這種狗屁倒灶的事情。但後面那個，給西江的民營企業家一個交代，到底是什麼意思……嘿嘿，你懂的。
當然，王副市長表了態，底下的記者們就算再怎麼唯恐天下不亂，也不敢接這個腔。
一撥撥彼此熟識的記者們，相互對視了一眼後，很是乖覺地收起了攝像機，停下了錄音筆。
反正就算把第一手資料帶回去了，也要被上級下封口令，還不如自己痛快一點兒呢。
……
「怎麼回事？誰能說說這是怎麼回事？啊，好好一個招商引資的新聞發佈會，就被弄成了這個樣子，這要傳出去了，我們西江兩套班子的顏面，要往哪裡放？」
杏花嶺大酒店裡面的勁爆新聞，雖然無法在第一時間傳播，但作為西江扛把子的書記馬水清，卻顯然不在被隱瞞之列。
不但不能隱瞞馬書記，還要第一時間匯報上去。
如果只涉及到招商引資，那這就是市府的內部事務，市委也不太方便過問。但其中還關聯到了大佬勾結外資，對付本地企業家，這就絕對是書記大人的管轄範圍。
一通拍桌子之後，馬水清的火氣顯然還沒宣洩出去，表情嚴厲地看了一眼王樂辰：「樂辰，你說一下，現在要怎麼辦才好？這個方曉國，仗著自己上頭有人，以為只要有了成績，就可以遠走高昇，我看他是被鬼迷了心竅！都到了一市之長的位置上，不曉得堂堂正正搞成績，總是一門心思找捷徑。哼，現在好，找了條被冷藏的捷徑！」
馬水清這話不是沒有道理，捅出了這種婁子後，方曉國想要更進一步是不可能了，但也不至於被貶職，最多是原地不動，亦或者平調到其他崗位。
但在他背後的靠山眼中，經此一事後，方大市長肯定要被打上個「好大喜功，急於求成」的標籤。
試問這樣的人，哪個大佬能用得放心？
馬水清說的這些，王樂辰當然都懂，而且不止是懂，心裡未嘗沒有在打著小算盤——方大市長折騰謀劃招商引資時，可都是自己一手策劃的，壓根沒跟別人商量。那麼現在出了問題，如果要平調一個行政職務，那空出來的市長寶座……
市府老大的位置，在向自己招手哇。
一想到這裡，王樂辰也禁不住心花怒放，再念叨起白晃來，就更是前所未有的順眼了。
不過心裡面高興，嘴上可不能說出來，不僅不能說出來，他還要給方曉國說好話：「這個，可能方市長也是為了大局考慮，想要讓西江的經濟再上一個台階……」
「哼，台階？你上次不是匯報過，光是這個星星草，就能帶來10萬億的經濟價值。雖然我們西江不能一家吃下去，產業規模也遠遠沒有成形，但總歸是有前景，有盼頭的。而他方曉國搞的什麼事？為了一己之私，就把子孫的利益都出賣了，真是……」
再說下去就有些重了，馬水清還是克制住感情，話頭再度一轉：「還有這個白晃，也是恃寵而驕，方曉國打他的主意，他打可以來找我們伸冤嘛，有什麼問題不能好好商量？非要用這麼激烈的手段，連帶市政府的威信也沒了，真是亂彈琴！」
書記大人雖然有些遷怒的嫌疑，但這話也不無道理。
不過對於王樂辰來說嘛……
白晃那可是他的貴人，從城市建設到坑害上司，這小傢伙出了多大的力啊，要是不幫他說兩句，那未免有點兒不地道。
於是副市長輕咳了兩聲，擺出一副和事佬的模樣：「白晃這小子卻是野了點，不過也算情有可原吧。畢竟自己辛辛苦苦的研究成果，被別人惦記上了誰都不高興。再說，這小半年過去，他還真是沒少給政府做貢獻、減負擔。我算了算，光是在市政綠化，還有環境治理上面的經費，到目前為止已經省了近2000萬……」
剩下的，王樂辰就不用說了，孰是孰非，馬書記心裡面自然清楚。
果然，聽了這話後，馬水清沉吟一陣，沒好氣地擺擺手：「貢獻歸貢獻，但這個事情，還是要好好提醒下這小子。不能讓他年少得意，就忘了形狀。你找個機會說他兩句，讓他以後少這麼偏激，只要是為西江建設做出貢獻的人，我們都不會虧待。」
「是，我知道了，馬書記放心，我一定教育到位，讓這個小傢伙以後慎言慎行。」王樂辰連連點頭，眼睛裡是掩飾不住的神采飛揚，喜從心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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