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兩個抬著大貓的森林公安，見白晃彈簧似的上躥下跳，頓時就不明所以地看向了馬臉警察。
從制服和車牌上看，應該是鎮派出所的110巡警，好像最先接警的就是他們。
不過就算是他們破獲了案子，可怎麼處理這些野生動物，就和他們無關了吧。
森林公安們疑惑著，那邊馬臉警察也是一陣愣神，直到白晃衝過去，對著兩人指手劃腳了半天，他才反應過來。
「不好意思，你們忙你們忙，這個是案子的舉報人……」長馬臉呵呵一笑，又有些惱火地想要拉住白晃，免得跟個神經病一樣亂出頭。
但白晃對這隻大貓勢在必得，怎麼可能就這麼輕易放過。一扭身躲過了馬臉警察的拉扯後，他再次重申道：「這東西還帶著傷，必須馬上接受治療！」
兩個森林公安互相對視了一眼，很明顯不為所動，冷峻的目光中，已經帶上了一絲「不要阻礙執法」的嚴肅表情。
但沒想到，就在這時候，原本好好固定在擔架上的大貓，卻忽然掙扎起來。
四肢一邊抽搐著，還一邊嘰裡哇啦地慘叫。
就是那種鄉下老太婆死了老公一樣的哀嚎，充滿了陰陽怪氣的調調。
兩個森林公安頓時傻了眼，鐵青的臉上，是一抹掩飾不住的尷尬。而馬臉警督正要出口的喝止聲，也夾在嗓子眼裡戛然而止。
還真被這小子說中了！敢情他是獸醫不成？
把幾個人的表情盡收眼底，白晃心中暗爽著，讓你們和一個德魯伊較勁，呸。
施施然來到擔架邊上，一邊裝模作樣地檢查。還一邊「小聲」地嘀嘀咕咕：「專業素質不行啊，好歹也是國家二級保護動物，差點就被坑死了。」
那一臉「嘖嘖」的不屑表情，生動活潑地讓人想抽他。
幾個森林公安頓時就黑了臉，一個小頭目模樣地傢伙心裡窩火，眼睛一瞪正要拿大帽子壓人，卻見白晃兩隻手撫在大貓肚子上，輕重不一如同彈鋼琴似的按壓起來。
「嘁。這算什麼，瞎子按摩？我還是……」
一個小警察話剛出口，就看到原本哀嚎不休的大貓安靜下來，喉嚨眼裡發出哼哼唧唧的愜意聲，還愈發攤開了肚皮。
「呃……」一群人呆立原處，很生動地詮釋了什麼叫「大跌眼鏡」。
「治」好了大貓，白晃又「仔細檢查」一遍，「確定」再沒有「問題」後，才站起身來。
擺出一副高人的嘴臉，侃侃而言著：「這傢伙傷了內臟。還需要繼續調養。而且一般的獸醫學治療手段，對這種傷勢沒什麼作用，必須要推宮活血……這樣吧，我就勉為其難。先把它放我家養一段時間，等它痊癒了再說……」
一圈的警察們面面相覷，這小子的話怎麼聽都像是扯蛋，但誰也不能證明他在瞎說。
「你小子很有點兒油頭滑腦啊，曉得這是國家保護動物，就要配合我們服從命令，哪是想怎麼搞就怎麼搞？信不信我請你吃幾天公家飯？」
白晃「嗤」的一笑，根本沒把這個威脅放在眼裡。
就算是刑警隊的人來了，哥哥我也懶得搭理。幾個森林公安能嚇唬誰。
所以他非但沒有擺出一副「我怕怕」的配合表情，反而異常嚴肅地告誡道：「我要說的都說完了，你們如果不信，最後導致這隻金貓重傷不治。那就是嚴重的瀆職。」
金貓，就是金貓，國家二級保護動物，以前老百姓口中「龍虎彪豹」四兄弟裡面，那個最神秘的彪，就是指這玩意兒。虎字旁邊的「三撇」，就是指這種動物滿是花紋的大花臉。而白晃救下的這隻，還是紅棕色皮毛的「紅椿豹」，簡直是威武帥氣的一塌糊塗。要是出門遛彎的時候，有這麼一隻寵物跟在身邊。那該多吸引眼球？
而且在讓人羨慕極度的同時，也不會像獅子老虎一樣引發恐慌。被人暗中舉報，實在是拉風顯擺的不二之選。
但是在白晃打著歪心思的時候。幾個森林公安，也被他這種態度弄得不爽了。
喲霍，還反了天啊！
公安系統內部的事情，什麼時候輪到一個平頭老百姓來指手畫腳？
就算我們都錯了，也沒你說話的份兒！
就在場面有些冷的時候，本來在忙著到處露臉邀功的胖頭魚，大概是和刑警隊通過了氣，在前面帶路，引著兩個便衣走了過來。
「就是這小子，他說自己是舉報人，不過最先出現在現場的是他，死者的兩個同夥也是他抓的，反正情況比較可疑……」胖頭魚嘴上介紹著，把白晃指給兩個便衣看，卻發現氣氛有些不對。
「哎，老王，這什麼情況？」
馬臉警察湊上來，有些無語地把剛剛的事情描述了一遍，胖頭魚還沒聽完，就鼓起眼珠子跳了腳：「還不得了？現在是在辦案子，怎麼能他說什麼就是什麼？」
他嚷嚷了一句後，又拿出派出所副所長的派頭，居高臨下地看向白晃，你一個什麼都不是的小青年，自己都一屁股嫌疑洗不乾淨，還敢要求這個要求那個？
曉不曉得什麼叫公民的義務？曉不曉得要老實點守本分？
一開始就被白晃嗆了一次，讓胖頭魚看白晃怎麼看怎麼不爽，所以這時候，他打定了主意要鐵面無私：「你過來，這是刑警隊的同志，現在需要你配合他們調查，如果知道什麼情況，最好一次**代清楚！」
他用鼻孔對著白晃，口氣也是吆三喝四。
那樣子，壓根沒把白晃當成是舉報人看，倒有些像對待嫌疑人的態度。
就在胖頭魚警察公報私仇的時候，跟著他過來的一個刑警，卻在驚疑不定地打量著白晃，覺得這小子怎麼看怎麼眼熟。
可還沒等他回憶起來，到底是在哪兒見過白晃，鄉村公路的盡頭處，又開來了一輛奧迪。
西江市的公安系統裡面，採購的車輛也都各有不同。
比如刑警隊，就是沒有塗裝過的大切諾基；而一般的分局派出所，則多是豐田，帕薩特。
眼下這倆奧迪，那都是市局前幾把手，才有資格配置的車子。
在場的人裡面，除了個別新進系統的青瓜蛋子，那個不是老警棍老油條？瞧見奧迪的車牌號，一個個全都行起了注目禮，就連腰板也挺直了三分。
小車在一片炙熱的目光中停了下來，從車裡下來的，正是市局分管治安、消防，以及負責聯絡森林公安這一塊的實權副局長李申學。看到這位市局的三把手下車，一群人幾乎是條件反射地立定，就等著領導檢查了。
只不過李申學下車後，對匯聚過來的諸多目光，只是一掃而過，然後徑直就往白晃走去：「小白同志，聽說你又立功了啊？」
一邊說著，還主動伸出了手。
周圍的警察全都愣住了，沒想到這位副局長此刻出現，壓根不是為了案情，而是衝著身邊這小子來的。
什麼來頭啊，難不成是市裡哪位大佬的兒子？
幾個森林公安和刑警們還好，驚訝歸驚訝，還不至於失態，可這裡面有個人就不好過了——胖頭魚警察此刻正呆立當場，明明是冷風呼嘯的天氣，可他的額頭上，卻不知何時佈滿了一層細密的汗珠。
大馬臉偷偷瞄了他一眼，本來是想和他交換一個眼神，不過卻沒能得到回應，只看到了視網膜碎裂的景象。
而另一邊，大家的視線聚焦處。
「李局好！」人家副局長都主動伸出了手，他白晃就不好拿捏架子了，雖然他也十分清楚，李申學這麼熱情究竟是為哪般。
市局頭頭握住白晃的手，還很是熱情地搖了搖後，才打開了話匣子：「白晃小同志，這次又要怎麼說？才幾個月的時間，你就一而再再而三地立功，要是放在我們內部人身上，都夠金盾獎章了，厲害啊！」
「運氣，真的是湊巧就碰上了。」白晃連連擺手，故作謙虛：「主要還是鎮上110的幾位警官，出警非常及時，才沒有貽誤戰機。」
「哈哈哈，你這小傢伙……」
好聽話人人都喜歡，而白晃作為一個舉報人，更是不貪功不自傲，還主動把功勞往外送，這樣的舉報者誰不喜歡？
李申學甚至在考慮，要不要以公安局的名義，提名白晃參加今年的西江市十大傑出青年評選了。
似乎……有點……不太符合慣例啊？
管他呢，到時候順口提一聲，行不行還有戴局和田書記拿主意。
副局長還在想著怎麼投桃報李，旁邊白晃又擠出一絲小委屈：「不過李局，我也有問題要反映！其他警官的態度都很好，就是這位鄒所長，懷疑我是犯罪嫌疑人，執法粗暴……」
滿臉閃亮的無辜。
旁邊胖頭魚最開始是心驚膽顫的，然而在聽到白晃的謙虛後，還一度不可置信地把他瞄了又瞄，以為碰到個臉嫩好說話的白癡。
可直到現在，他終於是看清楚了白晃的真面目。
睚眥必報的真面目。
李申學聞言已經看了過來，胖頭魚腿肚子一軟，險些就歪倒在地：「誤會，誤會啊李局！其實情況是這樣的……」
他現在也只敢說是誤會，連委屈都不敢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