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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1.明白人沒好下場 文 / 芭蕉師太

    白晃坐在執法小麵包車的最後一排,耳邊是「同事們」粗鄙不堪的淫*穢嬉笑,還有人用山寨手機放著夜場的嗨曲。亂七八糟的聲音喧囂在一處,讓他忍不住蹙起眉頭,斜眼看向窗外。

    眼角餘光往後掃了掃,就看到一輛藍白塗裝的雙排座,「城管執法」四個威武霸氣的大字,卻無法掩飾車裡那些人的本質。

    儘管內心鄙夷,但白晃的臉上卻沒有絲毫的表情。

    要不是為了每天120塊錢的臨時工資,他也不屑和這些社會盲流混跡在一塊兒。

    嚴格算起來,白晃所在的這個「城市流浪犬清理執法隊」,並不是正規的在編城管。

    因為西江市參與了全國文明城市的評選,需要大力整治市容市貌,但人力上一時有些捉襟見肘,所以由市政和城管牽頭,面向社會招聘了一批臨時執法人員。

    而在宿舍同學表叔的介紹下,衝著每天120塊臨時工資而來的白晃,和這個隊伍裡其他的人毫無共同話題。

    一個是西江大學大三年級的在讀生,這次過來純粹是為了賺家用;另外那些,則是社會上的無業人員,要不是認識負責招聘的城管隊長,也輪不到他們來吃公家飯。

    管他呢,彼此井水不犯河水,等到領工資以後大家再會無期。

    山裡老家相依為命的姥姥,頭髮愈發的花白了,自己可不能解決了學雜費生活費就成,還得多攢些錢,給姥姥買些好吃好喝有營養的東西。

    暑假裡兼職崗位很多,日工資超過50塊的活兒卻沒幾個,要不然白晃也不會來幹這個。

    工作真的很不對白晃胃口——山裡出來的人,大多還是很喜歡貓貓狗狗的。而且混混們確實招人厭惡,天天叫嚷著「人生短短幾十年,全是為了逼和錢」,開口不離下三路,鬼才要和他們混一塊兒。

    如果再算上這個執法隊的性質……

    嗯,頂風臭十里,人嫌狗不愛。

    兩輛執法車正一前一後,在沿江大道上慢悠悠地晃著。忽然,白晃所在的小麵包上,車載對講機卻突兀響了起來:「老大,停車停車!朱方閣門口有條大的!」

    車上一票人立馬停下吹牛打屁,紛紛回頭望去。

    後面的雙排座停在了道邊,而那輛車上的四個人,已經拖著棍棒和套索捕狗器,躡手躡腳溜向了濱江公園的一塊綠地。

    看到城管打狗隊現身,不少在濱江公園遛彎的群眾立刻圍了上來,臉上的表情多是戲謔。

    南方性*解放,北方打麻將,看戲吹牛b,全國都一樣。

    相當一部分普通老百姓的眼中,城管vs流浪狗,顯然就是同類相殘嘛。

    但唯獨白晃,在看清楚了那條狗的模樣後,眉頭不知不覺就緊皺起來。

    大狗的被毛順滑,體型高大健碩,四肢再是勻稱不過……還有發達的顎骨,就算白癡,也能感覺其中蘊含的暴戾撕咬力!

    怎麼看都不像是居無定所的流浪狗,倒有幾分斗犬的架勢。如果這狗真是有錢人的玩物,到時候人家找上門來,豈不是一堆麻煩?

    「潘隊長,這狗先別……」

    白晃的反應,已經算是敏銳非常,但仍沒能攔阻下動手那人。

    這票人中間最是嗜吃狗肉的張疤子,早就一棒掄過去,結結實實砸到了那狗的後腿上。

    這癟三每天早上集合的時候,都會得意洋洋地炫耀好半天,昨晚自己吃了狗肉以後,去雲夢洗浴城是怎麼大殺四方,那些小娘們又是如何花容失色手腳癱軟。現在放著面前這麼大一條黑狗,他又怎麼會放過?只怕就算這狗有主人在旁邊,張疤子也要仗著身上的制服,給尋個由頭弄走。

    混混們白液上頭,開始往腦殘的方向進化,但白晃卻清醒得很:「潘隊,這條狗真的不對勁!你看它挨了這麼重一棒子,也沒叫一聲,像是有的老闆們專門養了用來斗的狗……」

    「哎行了行了,怎麼這麼多屁事!」

    潘成軍還沒來得及發話,旁邊馬上有人跳了出來,對著白晃歪眉斜眼,一副不耐煩的架勢:「個逼滴某些人出工不出力就算噠,現在看老子們累死累活,還有臉在旁邊唧唧歪歪?」

    其他人雖然沒說這麼難聽,可看表情也都是差不多的意思。

    潘成軍對白晃同樣是看不順眼,這時候藉著手下人的抱怨,就陰陽怪氣道:「白小弟,看在張處的面子上,有些事情我們就不計較了,但這不是說你就可以來指手畫腳。現在都已經這個情況了,還能把狗放走?要是跑出去咬了人,是你負責還是我負責?」

    此人口中的張處,就是白晃寢室哥們的表叔,市政局法制處的副處長。

    要不是這一層關係,潘成軍這夥人也不會同意還有人來分蛋糕吃。

    說話間,那狗居然跳出了包圍圈,儘管一條腿都被打折,可卻凶性不減。有人稍微冒失了些,就差點被反咬一口,就連捕狗器拖把桿兒粗細的鋁合金管,也沒能禁得起這畜生一嘴巴。

    看著它脖頸上倒豎的濃密短毛,還有呲在嘴巴外面、牙根都快有成人小指那麼粗的犬牙,打狗隊七八號人,一時間居然沒一個人敢靠近這狗三步之內。

    「收老子兩條黃鶴樓精品,又在黃龍宴敲了一桌席面,b滴連個麻醉槍都不配一把!」

    眼見打狗隊這麼多人,卻拿一條凶犬毫無辦法,而旁邊的人也都嗤笑連連,潘成軍就忍不住罵罵咧咧起來,抱怨著城管小頭目的不地道。

    白晃懶得搭腔,但更不打算動手,他對這群人的智商已經徹底絕望了。

    什麼叫腦殘寧有種乎?

    如果二b也能分出境界高下,那麼身邊這幾個一定是大乘期圓滿,就要飛昇到二b星的高人。

    算了,為了姥姥,就再忍一忍吧,反正後天就是結算工資的日子,到時候大家一拍兩散。

    而另一邊,大狗雖然兇猛暴戾,但也架不住混混們人多,一頓亂棒下去,凶犬終究還是嚥了氣。張疤子和另一個齙牙把狗抄起來,就準備往雙排座的後車廂上扔,地上只剩下一灘腥紅的血跡。

    狗打死了,周圍湊熱鬧的人無戲可看,也就三三兩兩準備散去,駐足的行人搖著頭離開,單腳撐著自行車或是小電驢的人,也一蹬車子晃悠悠上路。

    喇叭鈴鐺發動機,構成了一曲俗世的喧囂。

    但就所有人以為事情到此為止的時候,沿江大道和西江一路的三岔路口,原本是明清古建築,後來於八十年代重建的朱方閣茶樓裡,忽然衝出來幾個氣勢洶洶的男人。

    當先的一個年輕男子長髮遮眼,身著小皮夾克,腳蹬山地軍靴。在瞥到張疤子拖著的死狗後,什麼話也沒說,逕直陰沉著臉走過去,冷不丁一腳踹在後者腰眼上。

    巨大的衝擊力,把張疤子踢出去足有三四米遠,直到撞上了路邊的花壇,「彭」的一聲悶響,這才止住翻滾。

    這囂張蠻橫到了極點的一腳,讓圍觀的人們紛紛側目,心中都冒出些「殘忍」、「太過了」的感覺,白晃雖然很不齒這些無腦混混們的行徑,但此時此刻,也難免蹙眉。

    和這個男子的凶蠻囂張比起來,潘成軍一夥人欺負小商小販時的做派,簡直如同幼稚園的小朋友們過家家一樣。

    充滿了脈脈的溫情。

    潘成軍等人完全沒能反應過來,心頭還無比震驚——這人小子竟然當著這麼多人的面動手?他怎麼就敢動手!

    後面跟著的三四個男子,這時也逼到了潘成軍身前。為首的黑襯衣看上去四十多歲,說話的口氣很是輕描淡寫,但卻裹挾著一種居高臨下的味道:「我們東子的狗,是怎麼回事,怎麼才放出來溜個圈就被你們打死了?這件事你們要給個說法。」

    原本打算散去的人群,在看到這一幕後,又紛紛回首,卻不敢圍得太攏。有認識後面這群男人的好事者,頓時倒抽著冷氣竊竊私語起來:「是賈老闆屋裡的人!這下有好戲看了。」

    回過神來的潘成軍,在看清了黑襯衣男人的面孔後,額頭上的汗就沒能止住。至於這些汗珠子是熱出來的,還是嚇出來的,不得而知。

    白晃同樣認出了來者的身份,一顆心霎時就沉了下去。

    這些成事不足敗事有餘的白癡,可算捅了馬蜂窩!

    雖然他從頭到尾都沒有動過手,但是白晃可不覺得,潘成軍這夥人就會好心把他撇除在外。

    西江山多水多,以旅遊業為主,可其豐富的礦產資源,也造就了一大批小礦場,以及那些開著大悍馬,車裡還塞著條黑背或是藏獒的礦老闆。

    現在這眾人口中的賈老闆,就是一眾礦老闆裡面最出挑的一個,產業多,名氣大,還是人大代表。在西江街頭巷尾的市井傳聞中,這位老闆的作風向來高調,出入豪車開道,手下所謂的「護礦隊」,都是一水的蠻狠青皮……總之千言萬語彙成一句話,誰要是得罪了賈老闆,就別想再體驗到人生的快樂。

    賈老闆全名叫賈萬全,他的獨生子,就叫賈旭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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