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地之中,星眸少女一邊輕聲述說,一邊手中在地上不停地畫著。
伊南在一旁傾聽。
這是一名少女昔日的心聲,如非世事變遷,他怎麼也不可能聽到。
「昔日東巡之後,我回到奧洛斯,不過因為你我之遇,心神卻總是定不下來。」星眸少女,也就是聖女星月,笑道:「最後我就畫了一幅畫,送到了你所在的東荒。也正是這幅畫,讓我終於寄托少女情懷,最後從裡面走了出來……」
一幅畫?寄托了少女情懷,然後走了出來?
伊南眨眨眼睛,心中想著什麼。
旁邊聖女星月說完,把一絲額頭垂絲用手拂到耳後,然後手中樹枝繼續畫動。
片刻後,地面雪地上,一個小小的可愛女孩出現。在她的手中,還拿著一個碩大的鐵錘,不停地敲擊著一個大豬頭。
這個大豬頭旁邊,用箭頭標注著兩個字:「伊南」……
「聖典中說,情絲是意之遷,心之迷。要不是用這幅畫,把情絲寄托,從意迷中走出來,可能我就徹底沉淪了……」
聽著星月那柔柔的聲音,伊南心中翻了翻白眼。
作為一名主教級神殿長,他自然知道,在聖典中,聖女如懷情絲,就被稱為心之迷。一名聖女,如果產生心之迷後,不能跳出來,那就是走向墮落;當她不但沒跳出來,反而身體力行,與情郎相合,那就是真正墮落。
其中後一項,是絕對禁止的。
至於前一項,光明教會到不是沒有人性。如果你真的跳不出來,那可以選擇,卸去聖女之位,失去所有神之恩德。成為普通人。
伊南翻白眼,倒不是鄙視星月這丫頭,和教會那些老傢伙一樣,把情絲貶為心之迷。而是這丫頭那語氣,總感覺怪怪的……嗯,尤其兩人還是當事人。
待星月說完,伊南沉吟了下,道:「當年在東荒,那裡是黃沙滿目之地,即使見到了女的。那也被每日不斷的狂暴風沙,吹得臉皮打皺,難見一個水靈靈的。所以在苦哈哈過了一年之後,見到突然不知哪個神秘女孩,給我送了一張漂亮如斯的話,那嘴巴呀,哈達子都快掉下來了……」
聽到他說得好玩,星月「撲哧」一聲。掩嘴失笑。
伊南繼續道:「所以呀,拿著那幅畫,我自然回憶起了以前的事……」
說到這裡。他突然一頓,不再繼續這話題,而是道:「心有所思,自有所動。所以最後,我也畫了一封回信……」
一邊說著,一邊伊南手上,迅速在雪地上勾畫。
片刻間,一幅分成兩個小部分的畫,就顯現了出來。第一個部分,春天裡。一個陽光少年,把一個可愛的女孩栽到了田里,上面澆水;第二部分,秋天來了,無數容貌一模一樣的可愛女孩,從田地裡面長了出來。旁邊還站著一個拿著鐮刀,陰險笑著的少年……
「可惜呀,這幅畫雖然我畫成了,卻不知道該怎麼寄送。」
伊南一邊感慨,一邊從空間指環中,拿著兩個卷軸。展開後,正是當年,那兩張畫卷。
見此情景,星月聖女神色一僵。
本來聽到伊南那句「回憶以前的事」,她就微微有些觸動,等看到伊南那幅分成兩個部分的畫後,她更是看著地上,怔怔出聲,似乎在回憶著什麼。
直到,伊南拿著那兩幅原稿,看到那已經微微有些發黃的畫紙,星月聖女,就完全愣了……
當年她能走出來,是因為情絲寄托之後,沒得到回應。在信仰與情意之間,徘徊了許久之後,她才脫身而出。
現在她突然知道,自己所寄之人,並不是沒有回應,而是小心地保存著,把自己昔日少女時的一絲情絲,一直保存到了今天。
如此情況,讓她怎麼也反應不過來……
看著那兩幅原稿畫,還有地上剛才兩人所畫,星月愣了許久,才回過神來。
此時,她眼中的那絲淡然,已經消失不見,看著原稿畫的眼神,也在不經意間,閃過一絲柔意。
不知不覺間,雪越來越大,地上剛才兩人所畫的圖畫,在風雪的肆虐下,也越來越淺。
待一陣冷風刮過,把地上圖畫的最後一絲痕跡抹去,兩人才回過神來,看看天空,看看地上,然後相視一笑,一同站了起來。
「離這裡不遠,有處小殿,我們進去避避風雪吧。」伊南笑著建議道星月微微點頭,小心跟了上去。
不久後,兩人進入小殿中。這裡沒人,不過卻留下了一些取暖用的炭木,還有一些乾淨的茶具。
火紅的熱炭,很快在小殿中燃起。一股幽幽的香味,在殿中瀰漫,讓整個小殿充滿了溫馨。
暖烘烘的火爐映照下,星月臉色微紅,在爐前坐著,看著茶壺裡面的煮著的東西。伊南也坐在她的一側,聽著旖旎之音……
等巴蘭圖幾人,好不容易找到伊南這位老大時,風雪早已停止。
小殿之中,那股淡淡的幽香,也隨著佳人的離去,慢慢變淡……
……
轉眼間,到了新的一年。
整個年初,伊南都在互訪中渡過。
等東拉普神殿的人都回來,年節過去,為聖徒祭的準備工作,又再次運轉起來。整個東拉普神殿,不止沒比籌備申請前輕鬆,反而更加忙碌了數倍。
時間過得飛快,在忙碌之中,數個月幾乎一眨眼就過去。
神殿之中,翻著剛才執事送來的最新聖徒祭規劃方案,伊南深深地皺著眉頭。
這個方案,已經是修改過幾十次的東西了,大體上,伊南還是很滿意。不過對於聖徒祭第一天,也是能不能一炮打響的,最重要一天的安排,他還是感覺,欠缺一個震撼人心的東西。
「伊南大人。還是不行嗎?」
剛好在這的尼古羅,見他這樣子,不禁問道。
伊南點點頭,又搖搖頭。把自己心中的所想,給他說了一遍,然後道:「我們東拉普神殿,搞聖徒祭,相信很多人,都對東拉普不是很有信心,甚至有不少人都等著看笑話。所以這第一天。能不能一炮打響,確實太重要了。否則只是平平常常,那即使我們後面的內容才精彩,也沒人來;即使我們在細節上,比其他神殿曾經搞的聖祭,都好上一些,也會在流言與不信任之下,徹底喪失優勢!」
尼古羅一怔。苦笑道:「神殿長這話確實有理。只是,要想一炮打響,又談何容易呀!」
「要不把後面一些精彩的活動。搬到第一天來?」
正走進門的羅素,聽到兩人的對話,不禁建議道。
伊南搖頭,「第一天是聖祭日,太過輕鬆的活動,不適宜放到這一天;夠嚴肅的,又不夠一炮而響的程度。」
他說完後,三人都靜下來,皺眉苦想。
終於,大概過了半個來小時。伊南才微微瞇起眼睛,道:「看樣子,咱們只能在火刑審判上面下文章了!」
火刑審判?
尼古羅、羅素兩人面面相覷。
「神殿長的意思是,咱們弄個重要點的角色來,當火刑審判的主角?」尼古羅問道。
火刑審判,顧名思義。就是用火刑,焚燒異端。這是光明教會,最震撼人心,也流傳最廣的宗教審判之法。
本來火刑審判,罪罰司也早就提議過了,被審判者總有十人,其中被主審判者,更是一名曾經流竄於安倫國某省,作惡多端的墮落法師。
現在伊南的意思,就是把這個被主審判者,換個更重要的人物。
「大人這個提議確實可行。火刑審判,是極受廣大民眾關注的一個話題,如果弄得好,確實能一炮而響。另外,它是教典聖刑之一,嚴肅性也夠,完全適合放在第一天的聖祭之後。不過……」
羅素猶豫了下,道:「現在離四月一日,聖徒祭開始之日,只有1個月不到。咱們要抓個夠重要的人物來,能辦到嗎?」
「要不從宗教監獄想辦法?」尼古羅提議。
羅素搖頭,「估計很難。因為聖徒祭的事,現在我們四大神殿,可以算分成了兩派,咱們現在想從宗教監獄弄重要異端,估計很難。畢竟,上面也是有異議的……」
四大神殿,屬於王都神殿最重要的根基,它們分成兩派,王都神殿自然也有許多不同的聲音。所以羅素的意思,就是說,如果東拉普想從宗教監獄弄人,必然會受到很大的阻擾,甚至完全做無用功。
「羅素這話有理,想從宗教監獄弄人,基本不太可能辦到。」
伊南緩緩開口道。
前不久,他已從阿菲德神殿長的口中,得知了一些上面的情況。
耶茨神殿的姬羅,後台是王都神殿第一聖輔普卡丹。在王都神殿,戴恩斯雖然是絕對說一不二的人物,但因為他已經接近退休的年齡,所以大部分事務,都是由普卡丹處理。
有這麼一位大佬站在身後,如果東拉普神殿,想從宗教監獄弄人,姬羅又豈能不動手。到時候,東拉普肯定是一場空,甚至還會讓東拉普,落個「不思自己抓人,卻向宗教監獄要人」的偷奸取巧名聲。
「好了,火刑審判的人,咱們還是自己弄吧。」伊南目中閃爍著輝光,堅定地道:「這也是一次真正檢測我們神殿能力的時候。事實上,人選我也有想法,大家還記得,去年那個眾王都各大神殿圍捉不成的極惡異端『斑魔』不?」
「斑魔?」
聽到他的話,尼古羅、羅素兩人,同時失聲,「大人要捉斑魔?這難度也太高了吧?他可是教廷通緝了多年的大異端,咱們……」
伊南一搖頭,「我得到消息,這個斑魔,在那次事件後,並沒有離開安倫國,其實他仍在我們王都附近百里範圍。事在人為,為了聖徒祭,咱們再怎麼,也要一試。現在我們東拉普神殿,也不比以前,以前以斑魔翔天級的實力,咱們神殿全體出動,也不一定能抓住他,而現在,我們翔天級的高手,也有兩個,還有我的光明聖鷹……」
尼古羅、羅素對視了一眼,雖然還是有些不信,東拉普神殿能捉到斑魔,但見伊南堅持,他們短時間內,也確實想不出更好的辦法,只好都點頭同意。
見兩位左右手,都肯定了自己的提議,伊南立刻實施。
很快,搜索斑魔行蹤的任務,傳達到罪罰司。同時護殿騎士們,也調動起來,日夜商討圍捉斑魔的方案,然後不停地演練,改進……
在東拉普神殿行動時,伊南也把尋找斑魔蹤跡的消息,傳遞給青火。讓他利用自己的一些渠道,尋找斑魔的蹤跡。
終於,在三月中旬,青火那邊傳來了消息,說地下聯盟有人接了任務,前不久發現斑魔進了王都,而且確定短時間內,不會離開。
這個消息,頓時讓整個東拉普神殿的罪罰司,都沸騰起來,然後全體出動,秘密搜尋王都的每一個角落。
不知是幸運降臨,還是現在的東拉普罪罰司,確實有點水平了。
大約花了五天時間,斑魔的行跡被找到。並且確定,三月十七那天,這名聞名大陸的大異端,會在一座王都西區的酒樓出現。
這消息一來,眾神殿高層振奮異常,最後連夜商討決定了行動方案……
百醉酒樓,位於王都西區一條繁華街道的尾端,一端連著複雜的民居區,一端就是每天人潮馬喧的鬧市。
這一日,百醉酒樓一角,一名神色呆板的男子,坐在二樓的窗戶口,不停喝著酒,腳下放了三、四個酒罈。
「來人!」
彭地一聲,那名神色呆板的男子,再又喝完了一罈酒後,把罈子往地上一摔,大聲喊道:「上酒,快點上酒。」
「是,是,貴客您稍後。」
一名侍者很快抱著酒罈,跑了過來。
不過沒等他靠近,那神色呆板的男子,就狠狠一瞪他,眼中冒出絲絲殺氣。
被他這目光一瞪,那侍者兩腳直打架,一動也不敢動,只敢哭泣地道:「貴客……您,不,您……」
就在那侍者,快要尿褲子時,突然,從旁邊伸來一隻大手,把酒罈抓了去,一個淡淡的聲音,也響了起來,「他只是一名普通侍者,你又何必為難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