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天的雨就是這樣,來也匆匆去也匆匆,當奧迪車停在這棟牆體斑駁的老房子前面的時候,雨已經停了,只留坑窪不平年久失修的硬化地面上還殘留著一灘灘混濁的雨水。
寧靜看著石金勝提著書,身影矯健地跑上樓去,不禁秀眉緊蹙,出發前老爺子的那番話猶在耳畔。當時寧靜正如往常一樣,為老爺子煮水沏茶,而老爺子卻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望著窗外乍起的烏雲,不禁唏噓感歎:「所謂的生死之交,也同樣難逃可以共犯難,卻難以共富貴的命運,這種人背後捅起刀子來,比誰都狠毒,耍起心眼比誰都陰險。我這還沒嚥氣呢,他們手都伸到我的脖子上了。哎!人心難測啊!」
寧靜並沒有接話,侍奉老人多年,她深知老爺子的脾性,沒有直接問訊她的意見,就已經表明老人其實早已經胸有成竹。這幾年,為了尋找恩人,老爺子把集團運作管理的具體事務都交給了早年兩個生死之交的兄弟,結束那兩個人卻藉機動起手腳,想要侵吞老爺子打算留給石金勝的資產,而且在這幾年之中,他們竟然以驚人的速度在集團內部培植起了自己的勢力,幾乎達到可以與老爺子抗衡的實力。老爺子一時的失算,結束養虎為患,現在想要再把他們清除,已經不是那麼容易的事情了,正所謂請神容易送神難。
老爺子在窗前佇立良久,終於轉琮身子,接過寧靜沏好的一杯極品明前茶,細細呷了些香茗,意味深長地自說自話道:「烏雲難壓城,這場雨過不了黃昏。想跟我鬥,沒那麼容易。」
說完,老爺子掃了一眼大班椅後面古色古香的書架,對寧靜說:「挑幾本書給那小子送去,在這方面你比『瘋子』拿手,以後你不用天天來我這裡了,有牛天牛地兄弟倆個就行了,你要多多去幫那小子學習,他現在單純得還跟一張白紙似的,甚至可以說是天真幼稚,如果哪一天我突然閉眼了,他現在這個樣子根本撐不住這麼大的檯面。在經濟理論和企業管理這方面,你比『瘋子』強,而在人際關係和人脈開拓之方面,『瘋子』要比你強一些,正好你們兩個可以相輔相成,做他的左膀右臂。」
寧靜按著老爺子的意思,針對石金勝的現狀挑了幾本書,臨出發前,老爺子突然又喊住了她,從保險櫃裡拿出了那疊自製書,說:「本打算閉眼的那一刻再給他的,現在形勢複雜,還是早些讓他看看吧。」
樓下,寧靜我望著石金勝迅速消失在樓道裡的身影,並沒有立刻啟動車子,而是猶豫再三,終於打開車門,鑽出了車子,抬頭望了一眼六層老樓,優雅地邁著腳步上了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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石金勝提著書進了臥室,把書放在桌子上,便鑽進廚房為大夥兒準備晚餐去了,結束剛繫上圍裙掂起菜刀,門鈴就響了,他以為是何雪瑩和謝菲娜回來了,便隨手拎著菜刀去開門,結束卻看到了一張美得令人窒息的面孔。
寧靜站在門外,看到某人驚訝的表情,撇了一眼他手中那把菜刀,微微一笑,調侃道:「怎麼,不歡迎我來?」
石金勝尷尬地笑笑,說:「哪能!」
其實石金勝從車裡鑽出來的時候,就有心想客套一番,邀請她上樓坐坐,可又覺得這位氣質優雅氣場十足的神仙姐姐跟胡離她們不同,就這樣邀請她上樓,顯得有些突兀,便沒好意思開口。
郭雲天聽到門鈴響起,也跌跌撞撞地從臥室裡衝了出來,同樣,看他那股激動勁兒,肯定是以為何雪瑩回來了。
寧靜看到同樣一錯愕的郭雲天,笑著說:「我跟小郭聊聊天,你去做飯吧,記得加上我那一份兒。」
石金勝回到廚房,接著準備晚餐,不時側耳聆聽客廳裡這兩人在聊些什麼。一開始郭雲天還顯得非常緊張,基本上是寧靜問一句他就答一句,聊著聊著,他見眼前這位超凡脫俗的美女並不是不食人間煙火的神仙,並沒有拒人於千里地擺譜端架子,反而格外地平易近人,很有親和力,他也就慢慢地放開了,話也越來越多。過了一會兒,剛剛回來的謝菲女和何雪瑩也被寧靜拉著坐下來,無拘無束地坐在客廳沙發裡砍大山。
石金勝特意多做了幾道菜,也比平時用心很多,所以花費的時間也多了一些,用了四十多分鐘才把飯菜弄齊。
由於剛才幾個人坐在客廳裡已經聊得非常融洽,謝菲娜和何雪瑩對這位總是給人一種神秘色彩的美女也沒有了距離感,餐桌上也沒有了上次在酒店時的那種拘謹,都很隨意,邊吃邊聊,笑聲不斷。
吃完飯,郭雲天小兩口去收餐桌洗碗涮鍋,謝菲娜也回房間去處理網店上的訂單了。客廳裡只剩下石金勝和寧靜,兩人隨便聊了幾句,寧靜便拉著石金勝進了他的臥室,還細心地關緊了房門,搞得石金勝一顆小心臟撲通撲通地都快跳出來了。
寧靜看到突然變得有些緊張和尷尬的石金勝,笑盈盈地說:「別誤會,我只是有一些秘密的話要跟你聊聊。」
石金勝的臥室裡連張椅子都沒有,兩人一個床頭一個床尾地坐下來。寧靜認真地問:「你覺得郭雲天這個人怎麼樣?」
石金勝愣了一下,不明白她怎麼突然對郭雲天來了興趣,隨口答道:「不錯,是個可以深交的朋友。」
這話並不是石金勝隨意地敷衍寧靜,自從上次在社區因為胡離跟人錯車而引發的打鬥,郭雲天能毫不猶豫在加入戰團,石金勝便他有了更加深刻的認識。
寧靜接著說:「從我剛才跟他聊天時瞭解到的情況,他和何雪瑩很有可能回東北老家,在一個偏遠的小縣城裡安家落戶,結婚生子。不過我想讓他留在天津幫你,一覺得一套房子換一個朋友值不值?」
擦!
石金勝心想你們有錢人真是站著說法不腰疼,雖然郭雲天確實是因為在天津買不起房子才不得己有了回老家的打算,不過他現在連自己都自顧不暇,哪有能力去買房送給郭雲天?石金勝苦笑著說:「不怕你笑話,人窮志短,我是泥菩薩過河——自身難保,哪有能力去幫別人?」
寧靜笑笑,說:「你跟他不一樣。這樣吧,明天中午你們午休的時候,我再約他談談,幫他換個好點兒的工作,盡量讓他留在天津,以後總有用得著的時候。」
寧靜這次只所以上樓留下來吃晚飯,就是想要藉機近距離地觀察一下石金勝身邊的人,看看有沒有可以挖掘的潛力股。以她這些年跟隨老爺大在商場上的摸爬滾打,想要窺探這幾個修行尚淺的社會新鮮人,不是多困難事情。只是一頓飯,她就看出了謝菲娜內心深處其實是個非常要強的人,這樣的女人不會甘心久居人下,遲早會自己闖出一片天地,所以也不用怎麼挖掘,任她自由發展就好。而郭雲天就不同了,雖然表面上看起來他是那種小富即安的人,可骨子裡還是有著夢想的人,只要稍加培養,便可發掘出他潛在的能量,雖然很難達到商界精英的層次,卻也可以成為一名精幹的中層骨幹。所以,寧靜有心想要讓郭雲天進入老爺子的公司裡歷練幾年,他日石金勝若是真的入主老爺子的公司,也好多個親信和幫手。
寧靜的目的已經達到,沒再久留,叮囑完石金勝閒暇時多看看這些書,便下樓回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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