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夏侯嬰和龍且的援救下,項燁等人被帶回了項羽的軍營。
項羽讓人把他們安頓在離項清營房不遠的一間大營房裡。營房裡,兩盞昏黃的油燈上下躥動著火苗,項燁靠在牆壁上,雙眼無神的望著黑黢黢的房頂。
蒙蘇等人個個帶傷,尤其是蒙蘇,被救回來的時候樣子十分狼狽,鎧甲早被撕的七零八碎,就連身上的衣服也被扯去了兩隻袖子,裸露出兩條潔白的玉臂,只是從她那還算平穩的情緒能夠看出,她並沒有**。
項燁的眼神空洞,猶如一具靈魂已經脫離了軀殼的屍體一般靜靜的靠在牆壁上。
在劉邦軍營裡那危急的一幕,他永遠也不會忘記。當他和衛風被無數劉邦軍圍起來的時候,他唯一的念頭就是拚命,在死之前能拼一個是一個,至於能不能救出蒙蘇等人,那已經不重要了。
若不是鍾離昧和龍且及時趕到,他和衛風已經葬身在重圍之中,至於蒙蘇等已經被抓起來的人,自然也是會受盡**,最終被殘虐致死。
項燁有些不明白,他從來沒有表現出對劉邦不忠,可劉邦卻是翻臉極快,說要殺他們,就毫不留情的立刻對他們痛下殺手。
在房子的另一個角落裡,坐著比項燁還要失落的石磊。他雙手抱著膝蓋,把頭埋在胸前,沒有人知道他在想著什麼,自從來到這間營房,他就沒說過一句話,也沒有抬過一次頭。
房間裡的六個人,各自保持著不同的姿勢,如同六座雕塑般一動也不動。
房門緊閉著,屋內的空氣混濁且悶熱,六個人渾身都被汗水浸透,卻沒有任何一個人去把門打開透透氣。
「砰!」隨著一聲巨響,房門被人從外面一腳踹開,隨著一股清涼的風湧進屋內,鐵青著臉站在門口項清出現在眾人眼前,在她的身後,是臉上帶著擔憂顯得有些侷促不安的伍秀。
「項燁,你給我起來!」踹開門之後,項清大踏步衝進房內,揪著項燁的領口,一把將他拽了起來:「你還是不是個男人?為這點事你就低靡不振?以後你如何率領千軍萬馬?如何成就大事?」
項燁的領口被項清揪著,他略略踮起腳尖,雙眼無神的看著滿臉怒容的項清。
「你振作點!」項清用力的搖晃著項燁,伸手指著蒙蘇等人對他喊道:「你看看他們!他們跟著你,你給了他們什麼?要兵沒兵,要權沒權,遇見危險你甚至連救他們的能力都沒有!這才剛遇見一點挫折,你就一蹶不振,一副半死不活的樣子,你要他們日後如何跟你?又要我如何嫁你?你是我將來的夫君,你一蹶不振,我該怎麼辦?」
「夫君?」當項清喊出項燁是她將來的夫君時,一直雙手抱著膝蓋,低頭坐在牆角的蒙蘇抬起了頭,她驚愕的望著項燁和項清,用一種不敢相信的語氣問道:「你們什麼時候訂的婚約?」
項燁沒有說話,他的心很亂,項清在這時很不合時宜的提出了他們的婚約,給原本就已經受了刺激的蒙蘇帶來了更加沉重的打擊。
「昨日我們訂立的婚約。」項清出乎意料的並沒有因為蒙蘇的疑問而感到不快,她轉臉看著蒙蘇,在她的眼神裡,帶著一絲憐憫,她幽幽的歎了一聲說道:「蒙蘇,若不是我大哥派人及時前去營救,這次項燁一定會死,而你也不可能完璧歸來,想想若是被一個像劉邦那樣的老男人壓在身下,那是多麼噁心的一件事,你就應該明白從今天往後,我就有了和你分享項燁的資格。」
蒙蘇滿臉痛苦的望著被項清揪著領子的項燁,半晌沒有說話,最後她無奈的長歎了一聲,把臉轉向一旁。
項清轉回臉,看著項燁那色澤如同死灰般的臉龐,項燁的臉色讓她感到十分的失望,她猛的一把將項燁搡了出去,指著摔倒在地上,卻根本沒有半點爬起來的意思的項燁吼道:「項燁,你記住,一個男人,一個頂天立地的男人,不是像你這樣,經受這點挫折就爬不起來的!你的狂傲哪裡去了?你的自信哪裡去了?你若是像這樣繼續沉淪下去,你就是個廢物、一個人渣!根本不配做個男人!」
「將軍,別罵了!」跟在項清身後的伍秀見項清氣的額頭上都暴起了青筋,連忙上前拉起她的胳膊說道:「讓他們靜靜吧,這次對他們的打擊確實是大了些!」
項清憤憤的轉過頭,跟著伍秀一起走到門口。她的一隻腳剛邁出門檻,突然又折了回來。
「嗆啷」一聲脆響,一把長劍落在了項燁的身旁。
項清臉上肌肉微微抽搐著,瞪眼對項燁說道:「現在在你面前有兩條路,一條是撿起這把劍,用他抹了脖子,這次在劉邦那裡受的屈辱從此與你無關,你也就可以一了百了;另一條路,就是從這裡站起來,挺起胸膛,做個頂天立地的男人!」
項燁蜷縮在地上,抬眼看了看那柄閃著青光的長劍,他感到渾身一陣發冷,冷的他好像心臟都快要凝固了一般。
「啊~~」過了許久,一聲淒厲的長嘯從軍營中傳出,這聲長嘯刺破了寧靜的夜幕,直衝雲霄,飄向很遠很遠的地方。
已經和伍秀走出很遠的項清回過頭,朝著項燁的營房看了看,她的嘴角露出了一抹笑容,眼眶中兩汪淚水在不停的打著轉轉。
營房中,項燁沒有撿那柄躺在地上的長劍,而是抽出了他自己的劍站了起來。他的眼神中充滿了肅殺和沉穩,他彷彿頃刻之間成熟了許多。
項燁先是環視了一圈蜷縮在角落中的五個人,隨後語調深沉的對他們說道:「你們聽好了,從今天起,我不再是那個一心只想避世、胸無大志的項燁,從今天起,我要帶著你們打出一片屬於我們的天下!全都給我起來!」
他的一聲大喝,把蜷縮在牆角的眾人驚的一愣。渾身是傷的蒙蘇、石磊、衛風、白阜都不由自主的站了起來,只有雖然已經甦醒,身體還不聽使喚的李鑫蓬掙扎了幾下卻沒有爬起來。
「從今天起,我們要站起來,我再不會讓你們受到今天這樣的屈辱!」項燁手持長劍,掃視了一圈屋內的眾人說道:「拿起你們的武器,我們總有一天要讓劉邦償還今天他所施加給我們的一切!」
「我要殺死那個賤人!」石磊嘴角抽搐了幾下,恨恨的說道:「我原以為她是真心待我,在被抓住的那刻,已經做好了要和她一同赴死的準備。可笑,她竟然會說出是我對她意圖不軌,哈哈哈哈,女人!我要殺光天下間負心的女人!」
項燁側頭看著石磊,他看到石磊的臉上、身上到處都是傷痕,在他的左邊臉頰上竟然還被人用墨汁刺出了個大大的「淫」字。
這是無法抹殺的屈辱,也是對一個完全投入感情在一個女人身上的男人在情感上的徹底摧毀。石磊已經算是十分堅強,項燁毫不懷疑,若是這種事被他遇見,他一定不會有繼續活下去的勇氣。
女人總愛說男人花心、薄情,其實更多的女人並不知道,很多男人最初也是專一而執著的。正是因為他們被人生中第一個投入了感情的女人深深傷害,所以才開始花心、開始玩世不恭甚至開始以欺騙女人的感情為樂,以此來報復女人!
項燁走到石磊面前,輕輕拍了拍他的肩膀對他說道:「我早告訴過你,呂雉是個把權力看得高過一切的女人,她並不值得你用心對待,世間這樣的女人畢竟只是少數,兄弟,挺起胸膛,早晚會有真正屬於你的女人來到你的身邊。過去的那些,就當是一片已經飄走的浮雲,把它遺忘了吧!」
石磊痛苦的嘴角抽搐著,重重的點了點頭,突然他「哇」的一聲哭了出來,一把抱住項燁哭著說道:「我是真的用心對她,她為什麼要那麼對我?」
項燁輕輕拍了拍他的後背,沒再說話,他不知道該如何勸慰石磊,此時的石磊不再是一隻野性難訓的黑夜貓,而像是只受傷了的小貓,他需要的是慢慢的恢復傷口。
過了許久石磊才鬆開抱著項燁的手不再放聲慟哭,站到門口淒然的望著劉邦軍營的方向。
「蒙蘇,你過來!」項燁朝蒙蘇招了招手。
滿臉淒楚的蒙蘇正沉浸在項燁和項清訂親給她帶來的痛苦中,當項燁呼喚她的時候,她愣了一愣,有心想要拒絕,最後卻還是緩緩的走到了項燁面前。
項燁一把將她摟住,對眾人說道:「有件事我想告訴你們,從今天起,蒙蘇正式成為我的妻子。劉邦想要羞辱她,雖然沒有得逞,但這筆賬我卻是一定要找他討還的!」
說罷,他輕輕捧起蒙蘇的臉說道:「我雖然答應了與項清結親,可你卻始終是第一個讓我感到牽掛的女人,我不會再讓任何人傷害你,除非我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