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趙方是什麼人?和趙高有沒有關係?」項燁沒有理會一旁急的如熱鍋上螞蟻一般來回亂躥的李鑫蓬,拉著白阜問道。
「有!」白阜很果斷的點了點頭說道:「聽說他是趙高的遠房親戚,這個縣令還是趙高給他弄的。」
「那就好辦了!」一聽說趙方是趙高的遠房親戚,項燁的臉上露出了輕鬆的笑容,對眾人說道:「白阜、石磊、鑫蓬,你們三人與我一同入城,蒙蘇、項清、伍將軍,你們三人在城外看管好馬匹,等著接應我們,我們一旦事成,立刻出城,到時決不能在這裡逗留,你們千萬不要讓人奪了馬匹!」
眾人見項燁說的認真,紛紛應了。
項燁和白阜等人脫下鎧甲交給伍秀收好,每人只帶一柄長劍騎著馬大搖大擺的朝濮陽城走去。這一次項燁沒有騎他的赤驥,赤驥毛色與尋常馬匹迥然不同,太過扎眼,他騎的是蒙蘇那匹灰黃毛髮的坐騎。
在項燁等人朝濮陽城走去的時候,蒙蘇和項清等人也翻身上馬,尋找可以觀察到濮陽城門口的地方去了。
讓蒙蘇等人感到無奈的是項燁那匹赤驥竟好似只認他一個人似的,無論蒙蘇還是項清騎上去,它都是上躥下跳,直到騎在背上的人被甩下地才會安靜下來。最後蒙蘇和項清不得不同乘一匹馬,赤驥則由伍秀牽著,仨人如同信步閒遊般的尋找最合適的藏身之處去了。
項燁等人走到濮陽城外,當白阜遠遠的看到懸掛在城門頭上的人頭時,眼前一黑,險些跌落馬下。
與白阜並騎走著的石磊見他身子微微晃了晃,連忙伸手拽著他,他才沒有跌到馬下。
到了城門口,項燁仰頭朝城門頭上看了看,只見城門頭上支著一根長長的木桿,在木桿中間,一顆人頭正在隨風搖曳。
項燁認得那顆人頭,在胡陵之戰中,他曾吃過那個人的大虧。可如今,他還活著,而那個曾經勇冠三軍,摧毀余樊君所部反撲的秦軍將領卻已經身首異處。他長長的歎了口氣,對白無意的死不免感到有些感傷。
「守城兵將何在?」四人來到城下,項燁仰頭朝城上喊了一聲。
他的喊聲剛落,城牆上傳來一陣呼呼啦啦的響聲,無數秦軍張開弓箭瞄準四人,一個軍官模樣的人探出頭問道:「你們是什麼人?天色已暗,你們來此所為何事?」
「軍爺,煩勞通報貴縣趙大人,我等是趙通公子的隨從,來此有要事與趙大人商議重要事務!」項燁仰起脖子朝城牆上喊了一聲。
那軍官沒有答話,只是縮回了腦袋,極有可能是向趙方稟報去了。
過了沒多久,城頭上又探出了個腦袋,這人探出腦袋後先是向城下站著的項燁等人望了望,隨後開口喊道:「幾位真是趙通公子的隨從?」
項燁抱拳朝城上拱了拱手說道:「在下正是趙通公子近身隨從,奉公子命令,特來尋貴縣趙縣令商議重要機密,煩勞先生通報一聲。」
「哎呀!」項燁話音剛落,城牆上的人猛的一拍城垛,朝城下喊道:「在下正是趙方,不知貴使來到,多有得罪,還望諒解則個。」
朝城下喊過之後,趙方回過頭對身後的軍官喊道:「快點,快點,把城門打開,迎接貴使入城!」
軍官應了一聲,小跑著下了城牆,城頭上的弓箭也紛紛撤了回去。
項燁等人進城的時候,城門兩側整齊的站著兩隊兵士,這些兵士一個個手持長矛筆直的挺立著身軀,雙眼目不轉睛的看著項燁等人。
一個身穿縣令官服的男人領著一隊甲士小跑著下了城牆,到了項燁等人面前,那男人連忙躬身給四人行了個禮說道:「下官趙方不知上使大駕蒞臨,有失遠迎,還望上使原諒。上使,請隨下官入寒舍一敘!」
項燁等人也不下馬,朝趙方拱了拱手算做回禮,跟著趙方朝縣衙方向走去。
進了縣衙,一個秦軍小校連忙迎了出來,躬身站在一旁,臉上掛滿了獻媚的笑容。
見到這個小校,白阜連忙把頭側到一旁。這個小校他再熟悉不過,此人名叫狗三,原本在他帳下,如今竟來了趙方的府宅,可見白無意的死和他絕對有著千絲萬縷的關係。
狗三隻顧低頭向眾人獻媚,並未發現白阜,等到項燁等人跟著趙方進了後堂,他才抬起頭朝四人的背影看去。
當他看向四人背影的時候,身子不由的一震,有一個背影他太熟悉,熟悉的就像是曾經朝夕相處過的朋友一般。
狗三皺了皺眉頭,轉身跑出了縣衙。
趙方領著項燁等人進了後堂,他對項燁做了個請的手勢說道:「上使,請上座!」
項燁笑著擺了擺手說道:「趙大人太客氣了,大人為朝廷命官,在下只是鄉野草民,怎敢在大人面前上座?」
「哎~~~」趙方雙手放在胸前擺了擺說道:「上使之言差矣!下官人微職賤,怎敢在上使面前托大?還請上使莫要推托,請上座!」
「那我就……恭敬不如從命?」項燁伸出一隻手,微微歪著頭面帶笑容的對趙方說道。
「上使請上座!」趙方躬著身子,又做了個請的手勢。
項燁也朝趙方微微躬了躬身,大踏步的朝主位走去。
眾人落座後,趙方朝項燁拱了拱手問道:「上使說趙通公子有要事與下官商議,不知所為何事?」
項燁微微笑了笑,對趙方說道:「不知大人有沒有聽說過蒙蘇?」
這句話說的趙方一愣,連忙抬起頭看著項燁,有些不解的問道:「上使的意思是……」
「不瞞大人說,我等此番前來,為的正是蒙恬的孫女蒙蘇。」項燁先是朝門口看了看,好似有些擔心被人聽到一般,故意壓低了聲音對趙方說道:「據探報,蒙蘇如今正在盜寇軍中,我家公子要我等前來,是希望大人能夠調撥人手,協助我等將她刺殺!」
趙方皺著眉頭沉吟了片刻才看著項燁說道:「若不是上使告知,下官並不知重犯正在盜寇軍中,前番章邯將軍與盜寇交戰,官軍大敗,現下看來,想要擒拿蒙蘇並不簡單,如之奈何?」
「章邯軍中不是有個白無意嗎?」項燁的眼睛微微瞇了瞇對趙方說道:「聽聞他使得一手好弩,若是讓他潛伏在暗處,等蒙蘇出現,一箭將其斃殺,豈不是省事省心?」
提起白無意,趙方頓時低下了頭,此時他的腸子都快要悔青了,若不是聽信狗三的話把白無意殺了,他只要從中引薦一下,這次就是莫大的一場功勞。
「大人是否有難言之隱?」見趙方沉默不語,項燁故意抬高了聲音問道:「不知那位白無意將軍如今身在何處?」
項燁提起白無意,趙方已是驚的滿頭冷汗,現在又抬高聲音追問,頓時把他嚇的渾身激靈靈打了個冷戰,顫巍巍的說道:「回稟上使,白無意與盜寇勾結,意圖不軌,如今已然伏誅……」
「胡說!」趙方話還沒有說完,項燁猛的一拍面前桌案厲聲喝道:「我家公子早已調查清楚,白無意雖是白起之孫,對大秦卻是忠貞不二,此番正是用人之際,大人竟以捕風捉影的罪名將其誅殺,如此引發的後果,你承擔的起嗎?」
趙方一聽這話,嚇的險些尿了褲子,連忙繞過桌案爬到大堂中間,跪伏在地上朝項燁直磕頭,一把鼻涕一把淚的說道:「白無意將軍雖為下官所殺,可揭發之人卻是說的有理有據,且有物證,由不得下官不信啊!」
「物證在哪?」項燁見趙方一付奴顏婢膝的模樣,心中不免有些鄙夷,壓低嗓音說道:「大人請把物證交於在下看看。」
聽項燁說要物證,趙方心知事關重大,不敢耽擱,連忙命人去把物證取來。
不多會,一個衙差雙手捧著那塊項燁意圖陷害白無意的木片走了進來。
一見這木片,項燁心中不免升起了幾分愧疚。這塊木片正是在他授意下由李鑫蓬所刻的那塊,沒想到破綻如此大的物事,竟能給白無意帶來殺生之禍。
趙方從衙差手中接過木片,擺了擺手讓衙差退了出去。他自己則雙手捧著木片膝行到項燁面前,高高舉起呈給項燁說道:「物證在此,請上使過目!」
項燁伸手接過木片,裝模作樣的看了看,突然把木片朝桌案上一摔,高聲說道:「趙大人,你做的好事啊!」
他這一摔,立時把原本就戰戰兢兢的趙方嚇的尿了褲子,險些癱軟在地上。
「若是白無意真與盜寇有染,盜寇為何會如此大意的用木片傳遞書信?」項燁雙手支在桌案上,微微欠著身子瞪著趙方說道:「有布帛、有竹片,用哪種東西書寫信件不比這木片來的莊重和隱秘?還有,寫信之人字跡稚嫩,三歲孩童只要稍稍習練幾日,恐怕也比他寫的好,你以為盜寇真的無人,連個會寫字的人都沒有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