項燁來來回回的餵了關一劍十多次水,當他最後一次站到關一劍面前把皮囊湊在關一劍嘴上的時候,他清晰的看到關一劍那接觸到皮囊口的嘴唇被皮囊粘下了一塊烤熟了的皮肉。
關一劍再次把皮囊裡的水喝盡之後,項燁聽到「噗」的一聲悶響,緊接著一陣噁心的臭味鑽進了他的鼻子。
他低頭朝關一劍身後看了看,只見地上多了一攤黃黃的物事,卻是關一劍後門沒把住關,把腹內的污物噴了出來。
項燁掩著鼻子跳出了團團圍在四周的火焰,當他出來的時候,蒙蘇關切的問道:「他還沒有死嗎?」
「快了。」項燁面無表情的看向燃燒著的火焰,長長的吁了口氣,說道:「這個辦法是我從過去看過的一本書裡學來的,不過那書裡是說如何烤刺蝟,我只是把它變通了一下改為烤人。可惜了沒有石灰水,不能把他肚子裡的髒東西打盡。好在他喝的那些水都放了鹽巴,烤熟之後皮肉應該已經入了味,而且我餵他的第一囊水裡還有兩條小魚,此時應該是在他的胃裡,這倒是能起到味精的效果,想必烤熟之後應該很好吃。」
「嘔!」項燁的話音剛落,一旁的項清再也抑制不住,身子向前一傾,把在館舍裡吃的那點東西全都吐了出來。
項燁側頭看了看她,嘴角牽了一下說道:「項將軍,你也會感到噁心嗎?」
項清手掩著嘴,朝他擺了擺手卻沒有說出一句話來。
項燁轉過頭看了看站在另一側的蒙蘇,只見蒙蘇也是面如金紙,看樣子也是忍耐的十分難受。
「你倆既然受不了就走遠一些,這裡有我和他就行了。」項燁說著話朝項瞳一指說道:「還有些收尾的事需要人幫忙,要不我們已經可以離開了。」
蒙蘇長長的吁了口氣,朝項清招了招手,兩個女人背轉過身朝遠處走了去。
項燁沒有回頭,他的視線一直投在熊熊燃燒的火焰上,沒過多會工夫,他聽到了從身後傳來連續不斷的嘔吐聲。
其實在他聞到人肉烤熟的味道時,他也感到很噁心,這麼殘虐的法子是他在看《三言二拍》時從裡面烤刺蝟和烤活驢的法子演變來的。原本以為用這種殘忍的法子殺個人並不是十分難的事,但在真正操作的時候,他還是感到一陣心驚肉跳,只是表面上強迫自己表現的淡定些罷了。
由於四周的枯葉和枯枝早被挪開,當堆積起來的枯葉和枯枝燃盡的時候,火焰漸漸的熄滅了。
項燁和項瞳朝著被捆縛在樹上的關一劍走了過去,走的越近,枯葉燃燒過的焦糊味和人肉烤熟後散發出的香味就越濃郁,其間還參雜著一些關一劍排泄物的臭味,不過他的排泄物已被火焰烤熟,臭味並不是十分濃重。
「死了嗎?」走到關一劍背後,項燁探頭朝他臉上看了看,關一劍整個人都在冒著蒸騰的熱氣,皮肉大多已經熟了,即便不死,恐怕也活不久了。
關一劍的頭耷拉著,沒有回答項燁的話,他此時確實還有一口氣在,火焰的烘烤只是把他的皮肉烤熟,內臟受到的影響並不大,片刻之間還死不了。但他的聽覺、視覺乃至渾身所有的感覺都已喪失,唯一還證明他活著的只是口鼻裡偶爾還會呼出一口氣息。
「你去找根小兒手臂粗細的木棍來。」項燁繞著關一劍轉了一圈,等他重新繞回原位時對項瞳說道:「他喜歡龍陽,我就做做好人,在他臨死的時候最後一次感受一下吧。」
項瞳戰戰兢兢的點了點頭,連忙逃也似的跑去找木棍去了。此時在他的眼裡,項燁早已不再是個人,而是個殘忍無比、嗜血無比的惡鬼,因為人是不可能想到這種殺人的手段的,只有惡鬼才能想到這麼殘虐的法子。
項燁雙手背在身後,面無表情的看著還捆縛在樹上的關一劍,直到項瞳拎著一根足有五六尺長的木棍跑回來的時候,他才對項瞳說道:「幫個忙,把他解下來。」
項瞳皺著眉頭,強忍著心中的噁心上前解開綁在關一劍身上的繩索,當最後一根繩索解開後,關一劍直挺挺的仰著倒在了地上,頓時一大塊烤熟了的肉被摔的散落在一旁。
項燁上前兩步,伸出一隻腳把躺在地上的關一劍蹬的翻了個身,提起從項瞳手中接過的木棍朝著他的後門猛的捅了進去,五六尺長的木棍被他捅進去了一半,等到塞的瓷實了,他把插著關一劍的木棍筆直的豎了起來,靠在剛才綁縛著關一劍的大樹上,拍了拍手對項瞳說道:「好了,我們走吧!」
離開林子後,項清再次向項燁提起了讓他投靠大楚的邀請,項燁沉吟了一會,最終還是沒有答應。
他學過歷史,懂得在秦朝滅亡之後劉邦和項羽之間還會展開長達四年之久的楚漢之爭,在這場爭鬥中,劉邦成了最後的勝利者。
他不喜歡劉邦,總覺得劉邦只不過是個街頭上的痞子、無賴,他喜歡項羽,認為項羽是真正的英雄,可他同時又是個十分現實的人,絕對不會去做那種明知道結果會是失敗還要勉強為之的事。
不過他也沒有徹底的斷絕項清的念頭,他還想要項清引薦蒙蘇加入楚軍陣營,至少是讓江東項氏願意收留並保護她。
項燁和項清各自懷著不同的打算結伴朝東方走去。項燁從項清那裡得知此時項梁正領著楚軍主力在攻打定陶,而項羽和劉邦則共同領了十萬人向西挺進。
得知項梁在攻打定陶,而項羽和劉邦正向西挺進之後,項燁簡單分析了一下整個局勢,最終他決定先去找項羽。
既然項羽和劉邦正一路朝西走,離他們必定要比項梁離他們近的多。選擇迎著他們走,就會少遇見些突發情況。
一行人徑直朝東走,走走停停行進了兩天倒是沒遇見什麼特別的情況。第三天傍晚,他們來到了黃河岸邊,在河對岸有個叫葭密的小縣城。只要進了葭密,離項羽和劉邦率領的大軍也就不遠了。
項燁手背在身後,站在黃河岸邊,這裡的黃河河道水流十分湍急,兩岸到處都是嶙峋的峻石,河水捲著泥沙拍打在岸邊的峻石上,砸出一排排巨浪,發出「轟轟」的響聲。
橘紅色的落霞映在黃河河床上,被落霞染成血色的天空與金黃色的河面連接起來,整個世界都沉浸在一片紅黃之中。
背著手站在黃河岸邊的項燁,身體彷彿被鎦了一層金一般,雪白的深衣折射著金黃色的關澤,從背後看去,著實是有幾分世外高人的感覺。
一個身穿男子深衣,但從背影卻能看出幾分妖嬈的人慢慢的從背後朝項燁靠近,走到項燁身旁,這人也將雙手背在身後筆直的立在那裡注視著湍急的黃河。
「項燁,以後你打算怎麼辦?」站在項燁身旁的不是別人,正是受李由委託要他護送的蒙蘇,蒙蘇望著奔騰而下的河流,眼神中透著些許落寞的說道:「是不是我到了項羽那裡,你就會離開?」
項燁沒有看她,他的視線還停留在河床之上,過了許久才歎了口氣說道:「我也不知道將來我該怎麼樣。如果這世上有兩個人,一個你十分討厭,另一個卻讓你像神一樣的崇拜著,可你偏偏知道最後像神被自己崇拜著的人要死在那個你十分討厭的人手中,你會如何選擇?」
「既然知道結局,為什麼不設法改變它?」蒙蘇不解的看著項燁,在夕陽餘暉的照射下,項燁那微微有些泛著古銅色的皮膚折射著淡淡的金黃色光暈,使他原本就俊朗的外表看起來更加具有男性的陽剛之美,蒙蘇不由的看了癡了。
目光一直注視著河面的項燁並沒有發現蒙蘇的異樣,他沉默了片刻,才苦笑了一下說道:「蒙蘇,你要知道,一個人的力量是有限的,無論你我將來的實力多麼強大,若是沒有天下人的幫助,我們所能做的只是改變面前那一小片天地,對整個天下並不會起到任何關鍵性的作用!」
「蓋聶先生說過,你我二人只要雙劍合璧,將會無堅不摧,即便是與吳越劍塚的主人對敵也有一戰之力,難道這樣的力量還不夠嗎?」蒙蘇有些不解的看著項燁,項燁說的話太過深奧,她實在是有些想不明白。
項燁微微搖了搖頭,歎了一聲:「那又能怎樣?蓋聶先生一柄長劍捭闔天下,如今不也只是尋處僻靜的地方修身養性去了?你我與他相比又如何?吳越劍塚主人辛農與蓋聶先生的劍術只在伯仲之間,而且他的手下還有著不清楚有多少人的劍塚勢力,如今不也是只能偏安一隅做個世外門派?對於整個天下的走勢,還須擁有千軍萬馬的人物來決定,縱然那個人沒有強大的個人力量,只要他手中兵馬夠強,百姓對他的支持夠多,他就會最終成功!」